阮盛接过蔻丹,挨着自己的金主坐下,神色彷徨。
他握住她的纤纤细手涂起了指甲,细声细气地说:“确有此事。”
“你再跟我详细说说。”
“嗯……”
王楚楚见他不情愿,抽回手,故作不悦:“你是不是讨厌我呀?那我走了,不来你这儿了。”
阮盛哪里敢惹这富婆不高兴,要知道分家之后,他全身行头和私塾夫子的束脩全是她给的。
他急忙拉住她的手,说,“不讨厌!”又害羞低下头去,“我对楚楚姐喜欢得紧……”
其实他回家的日子也不算多,获得的消息都是从奶奶那边听来的。
他胆子不大,生怕惹事,将奶奶平日的做派也多说几句,想给她提个醒。
这王楚楚哪里管乡下婆子是怎么样的,听说白家小姐住进了他们家,还被阮盛的奶奶认定为儿媳,许给阮老四,眼睛都发出光来。
……
星野眼前发昏,倒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
他揉着胀痛的头,见桌旁坐着店铺里收拾除尘的小厮,挣扎着就要下床。
小厮被惊醒了:“掌柜你染了风寒,都昏倒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星野身残志坚地扶着桌子,没走几步,脚一软,跌在地上:“我要去铺子里看着,没有我可不成。”
“哎哟,掌柜,现在都亥时了,店铺早关张了。东家特意来过,还请了郎中,吩咐我守着你,要是明天一早看见你又回店里,一定又要教训我。”小厮过去搀扶他,将他送回床榻上,端了热茶给他喝。
“可是……”
“掌柜不用担心。东家说她这几天都会守着铺子,叫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别把病气传给那些文弱书生。”
这个理由星野勉强接受了。
书生寒窗苦读,疏于锻炼,很多人体质都不好。星野这风寒就是从一个生病的书生那儿染上的。
他年纪本来就小,在成为白牡丹掌柜之前,过得也是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
开铺子之前的那段时间,终于被白牡丹养胖了些,可最近铺子太忙,作坊货物送到铺子里的帐子也需要他来打理,忙前忙后的,病起来居然就直接昏倒了。
“你不用整天守着我,回铺子里忙去!”
“放心吧,那可是东家,有什么好担心的!”
……
白牡丹坐在店里,翻着账本,满意点头。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别的不说,将这账本从后往前翻,星野写得字是越来越娟秀清晰,字词句也干脆利落。
“我的笔杆子摔裂很久了,我就来看看你们店里有没有结实的。”
只是看看,不一定想买。
白牡丹正要合上账面。
一道橙色身影窜了过去。
白牡丹没有起身迎客,只合上账本,托腮看着萌萌。
萌萌昂着头,注视着大哥哥,用响亮的小奶音回答道:“有哒,大哥哥喜欢用什么书法呀?是行书,草书,隶书,还是工笔呀?”
书生挠头。
他肤色黝黑,显然长时间在田里耕作,是听了科举改制的消息,才会开始读书习字的。
哪里管什么书法,写的字能看明白就行了,还没有细究过应该用什么书体呢。
“看这里~”萌萌迈着小短腿,拉着这书生的手,将他带到了矮柜前,踮脚给他翻开装订好的书籍,“大哥哥你看看,你平时写的字像哪一种书体呀?”
“唔……”书生犹豫了一下,仔细辨别上面的字,“怪怪,这字俺都不认得……有点像草书,有点像行书。”
萌萌点头,奶声奶气地解释道:“写篆书用兼毫,写隶书用兼毫或羊毫,写草书用羊毫,可楷书用羊毫或兼毫,行书应该用羊毫。不过爷爷说过,书不择体,要是大哥哥写到一定程度了,无论用什么笔,都能写的很好看的。所以大哥哥,你要买几只毛笔呢?要不要狼毫、羊毫、兼毫都买一只呢?”
“啊……可是……”
“大哥哥是不是钱不用呀?没有关系哒,大哥哥过来写写看,萌萌给你磨墨~”萌萌拉着大哥哥的手,来到书桌前。
客人来去都是站着的,书桌是大人用的,她踮脚都够不着。
她拿起了旁边小凳子,踩了上去,在砚台里倒了点水,熟门熟路地磨好了墨,帮书生舔了舔笔,递给他。
要是掌柜这么热情,书生还能推辞,毕竟他只是想来看看啊。
可这幺小的一个娃娃,居然会磨墨,这么热情的招待他,让他怎么推辞得了。
“这羊毫真软,这狼毫好像有点硬,要不……”
“兼毫从小到大,笔杆子粗细都不一样。哥哥你力气大,用粗一点的笔头,会更容易写哒~”
才短短的时间里,萌萌已经得到了这大哥哥的一手信息,知道他是家里种田的。
要是再给她一点时间,继续聊下去,大概连他家里有多少钱,能供他读几年的书,有没有心上人都要问出来了。
任谁这么措不及防地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娃,都很难拒绝她。
更何况店铺里有写字的纸,也有墨,还能摸到这么多质量上乘,手感绝佳的毛笔。
书生就算刚开蒙,以前没太多写字的经验,但这毛笔一用上手,就知道一定是好东西。
再一问价钱,小女娃掰着手指说得一清二楚。
书生原本只想买一支,那老板娘却说买两支能给他打折,免去零头。
算下来可比单独买两支要实惠多了。
写字就得有批注。
一支用黑墨,一支用红墨,两支毛笔正正好好。
书生最终买下两支兼毫,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离开铺子时,手里握着毛笔,脸上喜滋滋的。
“萌萌真棒~”
“阿娘好厉害呀!萌萌好不容易让他买下一支,阿娘一来,他就买了两支啦。阿娘,什么是打折吖?”
“打折就是给他便宜一些。”
“那我们不是赚得少了?伯伯们白辛苦啦~”萌萌着急了,跺着小脚脚。
“不是哦。打折多少是要算成本利润,这就要从头说起了。”白牡丹见萌萌还饶有兴趣地问她,便将她抱起来,耐心地解释,还在白纸上画圈圈,“你看,阿娘派人从山里砍了竹子,收了毫毛,再找作坊匠人们干活,是不是都要付银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