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和萌萌特别平静从容。
相比之下,阮贵哭得稀里哗啦,大喊冤枉,声声控诉,泪涕齐下。
他还将拐杖往青石板上敲敲打打,动作特别娴熟。
官差两边站着,也嫌他太吵,还担心他用这棍子敲坏了青石板,就用水火棍驾着他。
阮贵不能敲打了,但却能继续哭喊。
“青天大老爷请给小的做主啊,这个女人不守妇道,想攀上高枝。如今阮家都散了,她也要嫁去京城了。这天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这样的毒妇在我们村里就应该浸猪笼!大老爷请给小的做主啊!”
“肃静!”
县令坐上县令椅,拿起惊堂木“啪”得一敲,转眼见到白牡丹居然跪在地上,吓得这是大汗淋漓。
这可是白家小姐啊。
白家那么有钱,这白小姐以后还会成为王妃。
县令赶紧道:“快,请赐座。”
阮贵更哀怨了:“大老爷,她可是犯人,这合适吗?!她一个女人,又没功名……”
县令愤怒:“闭嘴!本官不叫你开口,你就给我闭嘴!”
捕快给她们搬来两把椅子。
白牡丹推辞了,只站在旁边回话,倒是把萌萌抱着坐在椅子上,叫她少受点罪。
萌萌好奇地打量着衙役搬来的红木椅子,东摸摸,西摸摸。
案子正式开始审。
县令问白牡丹:“堂下可是白家小姐白牡丹?”
白牡丹:“正是。”
县令:“你认得旁边这男子吗?”
白牡丹言简意赅:“认得。他曾是白家家丁,漠梧村阮家老四。”
县令问阮贵:“旁边这个就是你想要控告之人?”
“是!大人,请给小的做主啊!”阮贵连连磕头,又将他刚才在县衙门口的那套说辞拿出来,颠来倒去就那些话。
县令不想听,叫他住嘴,用掌嘴恐吓他。
阮贵不敢再出声,公堂这才安静了下来。
县令再问白牡丹:“阮贵说你跟他偷情,生有一女,私奔后在阮家已然成亲,可有此事?”
白牡丹震声:“一派胡言!”
阮贵大喊:“我有证人!”
白牡丹转过头来,皱眉诧异。
他能有证人?
这事本就是子虚乌有,他还怎么颠倒是非?
白牡丹不由得有些好奇。
县令神色一凛:“来人,带他所说的证人。”
一名年纪半大不小的男子被捕快带到堂上。他明显尚未弱冠,披头散发的扮相,穿着一身青色广袖云裳。
这脸上涂脂抹粉的,言行有些苟且,转头看了一眼白牡丹和萌萌,眼神瑟缩。
白牡丹回忆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
这不就是阮盛吗?
阮家老三生的是孙子辈的长子,而这阮盛是阮老二和谭氏生的。
本朝重文轻武,但凡有功名在身的都能免跪。
要说平时有哪个读书人来到公堂上,县令都会让捕快给他们椅子,让他们坐着回话,就像这会儿萌萌的待遇一样。
万一要是来日,这个书生有了功名,飞黄腾达,也一定能记得他这个九品芝麻官,说不定就官运就能变好。
可这一会儿,衙役再来询的时候,县令却没有给他。
阮盛大概是这段时间被王寡妇娇养灌了,跪在青石板上没多久,几句话还没说完呢,就开始呲牙咧嘴的,跪都对不好了。
县令等他说清了他和阮贵的关系,托腮问:“阮盛,阮贵所言可是真话?”
“回大人,我那日休沐回家,确实见到了白家小姐化名阿花,住进了四叔的屋子里。”
“这……”县令迟疑,看向白牡丹,“你有何话说?”
白牡丹道:“回禀大人,阮谭氏曾用这话术污蔑民女,非说民女为阮家儿媳。但村正可以证明,阮贵当时已不在阮家,我总不能抱着个破瓦罐拜堂吧?”
这话引起围观人群一阵哄笑。
“更何况他曾是我白家家丁,长时间吃住在白家,阮家给他留的空屋堆满了霉变杂物,几乎无法住人。后来还是漠梧村村正给民女安排了空屋。请大人明鉴。”
“漠梧村村正来了吗?”
“还在路上。”
“好,这事先放放。可他说你们是在白家有的私情,这孩子是你们三年前生的可是真的?”县令捏了捏胡须。
公堂外围观的人有些沸腾了。
这事早就在传了,说什么的都有。这白牡丹曾澄清过,说孩子是从村里收养的。
可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身边就跟着一个小女娃娃,还口口声声叫她阿娘。
这事儿搁谁都会多想。
说来这女娃娃跟这阮贵阮盛都有些神似,这说明他们跟她一定有着血亲关系。
如果这真的是白家小姐跟这家丁在三年前生的孩子,这也说得通啊!
他们纷纷朝白牡丹投去异样光芒。
眼看自家小姐清誉尽毁,福伯急得像蚂蚁似的乱转,叫旁边站着的白家家丁阻止他们乱说。
“不许编排我家小姐!”
“你们别乱说啊,我家小姐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谁能看得上阮贵这样的啊?”
看客们不服气了,非要跟他们争论个子丑寅卯来。
“白家小姐以前就不是什么好的,总是做出格的事来,能跟人生个孩子也不奇怪吧。”
“看白家小姐生的美,那孩子眼睛那么大,生得如此可爱,一看就是母女啊!”
公堂外闹哄哄的,声音都传到了里面。
阮贵见状,跪地喊冤:“大人,他们说得没错,白家小姐漂亮,这孩子也漂亮,这孩子就是她生的!”
县令被吵得都不能问话了,脸都青了:“来人,把那些吵闹的都给撵走!吵死了!”
白牡丹拱手道:“大人,此事有关我的清誉,劳烦大人还民女一个清白。四年前我还拿着烧火棍,满大街追小偷呢,我又如何怀胎十月,瞒着大家偷偷生孩子?”
追小偷只是说好听的。
当时她可是用一根棍子打瘫了好几个欺男霸女的混混,还灭了一个地下钱庄,捣毁了偷卖小孩的人牙子窝,伙同其他几个富商家孩子,怂恿他们偷家里的钱捐给穷人……
当然也干了不少坏事。
比如做鞭炮的时候烧了城里的粮仓,想改造城中的大路在上面刷了桐油,引得马儿脚底打滑,摔倒时砸了好几个路人摊位……
捕快们回忆起当年,擦汗的擦汗,清嗓子的清嗓子。
这可真是他们的噩梦,以至于如今都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