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蛇打七寸,杀人诛心。
顾为止将这一点拿捏得死死的,他晓得我妈是我的软肋,只要用我妈来威胁我,必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我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哽得一口气在胸口,怎么也提不起来,哪怕不可置信,也改变不了顾为止对我的弃若敝履。
我觉得自己特别搞笑,凭什么觉得,他把我养在这里,和我发生过关系,我就算他的女人?
我不过是他消遣报复的工具,心情好了来跟我缠绵,用完了就丢弃,至于我这个工具的利用价值,稍微有一点也是要物尽其用的,好比他说,让我去跟沈浔发生联络,哪怕……代价是我得爬上沈浔的床榻。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我看着顾为止,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声音也是哽咽的,我不死心地问他,“顾为止,你真的想让我去勾引沈浔?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真心吗?”
闻言,顾为止嘴角绽开几丝嘲讽的笑,他眉头稍稍攒了攒,“宋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笑?”
我可笑么?
可笑!
可怎么办,我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期待和冲动,坦白说,哪怕这半年多来顾为止对我是极尽折磨,可我内心还想着,他是无可奈何,顾家遭遇了那样的变故,他这样对我,也是情有可原。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在遭逢变故之后,还能对杀父仇人的女儿念念不忘的?
但今夜,顾为止让我彻底心冷了。
“我今晚心情好,对你温柔了点,你就想多了是吧?你不过是我顾为止养在家里的一条狗,一个泄欲的工具,一个随时能消遣的玩物,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
“或者,你以为你有几分姿色,我就能忘了我父亲和我妹妹的死?”
顾为止捏着我下巴,满目的凄凉和冷漠,“你当你自己是天仙?”
一如冬日的寒霜吹落在草地上,霜降之后,只能下阴冷和冰凉,一眼望去,满目寒霜。
他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说完,顾为止换了衣服,走了。
不过几分钟,我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他走之后,我越发肆无忌惮地落泪,悄无声息的把这么久积攒的眼泪,如数落下。
那一口气在胸腔里,怎么都出不来,而脑海中被顾为止那句话塞得满满当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尖刀,狠狠戳在我心上。
原来,他这么后悔认识我。
可笑吧,这些年无论多苦,我都觉得,认识顾为止,爱上顾为止,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可他……
我无法描述那种被溺毙窒息的感觉,扑在被子里,我很想让时间回到十年前——如果认识我这么让他后悔难受,回到十年前,我一定不要认识他,选择他做我的家庭教师,我一定不要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中他,一定离他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有交集。
我做不到让其他的事情不发生,只能让自己和他,失去联络。
但,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后悔药,也没有时光倒流。
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
之后的几天,我再没见到顾为止。
直到周末这天,正是沈家酒会的日子。
我一下班,在门口就看到顾为止的迈巴赫停在医院门口,一身西装的闻舟站在车前,大约是为了让我一眼看到他。
见到我,闻舟扯出一丝官方又敷衍的笑,“宋小姐,请上车。”
我点了点头,然后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一坐进去,我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气息——顾为止在里头。
空气中有淡淡的广藿香后调,还有空调的清冷,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给人以神秘和高冷。
我没说话,和顾为止对视了一眼后,转头看着车窗外。
前几天的不欢而散,历历在目。
最终,是顾为止开了口,他不悦地问我,“让你准备好,你就是这么准备的?”
我转过脸去看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怼了回去,“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穿着礼服来上班?”
“你在跟我发火?”顾为止冷笑一声,看着我的脸说,“在床上,你可没这么嘴硬。”
我顿时怒了,要不是车子有遮挡板,驾驶室的人看不到后头的情况,我真想一巴掌扇死顾为止——当然,我只敢想想。
况且,我什么落魄的样子,闻舟没看过?
更难听的话,顾为止都当着外人说过,我又有什么好难堪的?
“麻烦先送我回去换衣服,谢谢。”我说完,又转过头去。
我不是怕自己继续和顾为止发火,而是——我怕自己伤心。
看着他那张一如旧日的脸,我心里难受。
顾为止大概也觉得我这人不识好歹,分不清利害关系,他是金主,我还敢嚣张,这样心里没数的人,他也懒得争辩,于是之后我们一路无言。
到家后,我上楼洗了个澡,挑了件端庄的礼服换上——那是一条平裁的改良旗袍,用了日本来的正绢面料,是名贵的皇室御用献上品,底纹是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南天纹,豆绿色温柔可人,用了香槟金的真丝做了如意云头绲边,高腰低开衩的设计,在开衩处做了活里内衬,搭配奶白色的水溶蕾丝花边,让整个设计优雅又不失可爱,端庄高雅。
是顾为止一口气买来的七件礼服里,最保守,却也能撑住场子的一件。
为了搭配旗袍礼服,我把头发挽了起来,浑身没有别的多余的装饰,是戴了一对前两年林杳去日本拍画报给我买回来的圣诞礼物——一对珍珠耳环。
之后,我化了简单的妆容,特地描了适合旗袍的细长的柳叶眉,简单做了底妆,扫了腮红,抿了点口红,算是完工。
我想,这样子不算失礼,也不会太扎眼。
下楼时,顾为止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忽然扫过来的凝滞的目光,让我心尖一颤,扶着楼梯的扶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走。
不瞬后,顾为止丢下手里的平板电脑,走上前来。
他伸手捋了捋我额角的发丝,眼神温柔又细腻,眼底的寒光也不见踪影,细细密密的目光,将我包裹,让我又一次心有期待。
他喜欢我这样的打扮?
可我才这样想,顾为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为了勾引沈浔,你挺舍得下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