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阮卉歌看着包扎严实的林竹,苍白的脸上,眼睛里全是阮绵绵的一颦一笑,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林兄,心中就没什么疑惑?”
林竹这才抬眼看向阮卉歌,恭敬的笑道“这世间诸事皆是有因有果,我若一一去疑惑探寻因果,怕是如今要比我家管家还显老了。”
阮卉歌了然一笑,便也就顺势岔开话题“林兄,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林竹用余光看了眼端坐着的阮绵绵,心头跳出了个想法,虚弱的捂着伤口,语气弱了下去“给我瞧病的大夫估摸是个庸医,这半月有余,我这伤口还不时作痛。好的并不利索。”
那边阮绵绵有些紧张的看着林竹,嘴上却不饶人的“你这伤是贯穿伤,怎会好的那么快。再说,你受伤这半月哪一日安分过,怎的就怪上了人大夫。”
阮卉歌听的这话眉梢一挑,再思及这丫头这几日总有段时间见不到人影,心中也就明白了,这两人这些日子应是日日相见的。
“阮姑娘说的是,万事皆是林竹的不是。”林竹也没做思考就答了下来,说完这话,两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低垂着头品茶的阮卉歌。
“这茶是今年的新茶,茶庄昨日才送来的。慧谦兄若是觉得好,我让下人包上送去将军府。”
阮卉歌浅浅一笑“我不通茶道,喝茶也不过是附庸风雅,这茶送与我也是糟蹋了好东西。”阮卉歌斜斜看了一眼屋外,天正好,日头挂在高处,又道“时辰不早了,林兄重伤未愈,我同舍妹就不多叨扰。林兄,好生养伤。”阮卉歌站了起来,虚行了作揖礼,转身就要朝屋外走去。阮卉歌还未行几步,突然有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就冲了进来,朝着林竹的方向扑跪了下去,恰巧的跪在了阮卉歌的侧边,林竹的正前方,阮绵绵的侧前面。阮绵绵和林竹的模样变得有些怪异,阮卉歌思索了一下这是人林家的私事儿,就赶在那女子第一句话开口前清咳了一声,唤了句绵妹,打算带着阮绵绵离开。可扑跪在地上的那女子便是特意挑了,阮卉歌姐妹在的时候才跑来的,此刻又怎么会让她俩离开。
“少爷…少爷,我知晓您与阮姑娘的情谊,冬念自知配不上与阮姑娘相比。只是求求少爷看在奴婢打小服侍您的情分,不要将奴婢赶出林府。”冬念脸上挂着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了下来,配上那娇媚的脸庞,若是叫别的男人瞧见,怕是也要跟着心疼她了。林竹刚要呵斥,那冬念又连忙开口“奴婢这些日子看的清楚,阮姑娘夜夜到府邸衣不解带的照顾少爷,这些年能这么对您的姑娘只阮姑娘一位了,奴婢也不想少爷错过这样一位少奶奶…呜呜呜…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生的一副狐媚样,惹得阮姑娘误会…可奴婢是家生子,若是我被林府赶了出去,后半辈子…后半辈子就是没了的…”冬念一边小声抽泣一边说道“若是阮姑娘觉得奴婢生的不好…不好…”冬念突然从袖中抽出了把剪刀,就要刺向自己的脸颊。阮卉歌再心中不喜这个女子,却也不能任由她毁了自个儿的脸,阮卉歌极快的弯下腰,手抓住了冬念拿着剪刀的手腕,手指细长骨节分明,那双手也是好看极了。
冬念看着阮卉歌与自己咫尺之距的阮卉歌,那张脸十分俊美,竟有一刻分神,直到手腕剧痛才反应过来,剪刀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阮卉歌冷着脸走回了原来坐着的地方,又重新端起了那杯茶,此刻的另外三人,心中皆是心虚,一时竟然没有人敢开口,只是都看向了那个坐着的人儿。
“林公子家的家生子,生的虽是好模样。心却歹毒非常,可手段却是极其拙劣了。”
林竹连忙同阮卉歌道了歉,就要唤下人将冬念拉出去。
阮卉歌却摆手阻止,对着阮绵绵道“绵妹,坐下。”
阮绵绵依言坐在了阮卉歌身侧,才又听见了阮卉歌道“这事涉及舍妹,她心性单纯,她不知晓其中厉害,可我却明白今日若不处理了这桩事,明日便不知晓这满京城该传些什么话来了。”
林竹自然也明白,便也坐了下来,如今的局面冬念心中隐隐觉得不好,她今日来闹这么一场,不过是因为知晓将军府极重名誉,想来这阮公子知晓自己妹妹如此不知廉耻夜会男人,定会勃然大怒,迁怒林竹。这将军府断不会再让林竹与阮绵绵来往,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因为阮绵绵不喜她,而被赶出府了。在她的心里,她同林竹一起长大,被赶出府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哪怕这事不成,林竹也不会再将她怎样。可她此刻看着阮卉歌,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林公子,打算怎么处理?”
林竹思索了一下,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冬念有错,可他是也不忍心再重罚了,便开口“将她发卖到农庄,慧谦兄觉得如何?”
阮卉歌却答非所问“她可会写字?”
“她只识得些字,却不会写。”林竹答
“嗯,那便依林兄所言拔了舌头卖去农庄。”
闻及此言,剩下三人皆是愕然,林竹似是无法接受从阮卉歌嘴里说出了那些的话来,拔舌之刑对于冬念着实重了些。
“少爷…少爷…”冬念怕极了,她自小就是下人也懂得看人脸色,如今的阮卉歌是极认真的。
“林兄是舍不得这么个美娇娘?”阮卉歌极平静的问道。
“这…此罚过重了些…”
“这丫鬟敢说主人的闲话,拔了她的舌头也算不得什么过重。更何况,舍妹不过感念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多来看望了几次,到她嘴里便成了衣不解带,夜夜照拂。若是便将她随意发卖出去,她在出去说些什么。林公子,舍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阮绵绵看着身侧的三人,尤其是那个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她自然是气这个女人胡乱嚼舌根,也是恨不得将她抽的下不来地。可拔舌…她又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姐姐,她也觉得这刑法过重了些。
“少爷救命,少爷…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日后绝不会再提此事。少爷,阮公子,求求你们饶过我这一次,我今日就离开林府…”她跪走到林竹身边,不断磕着头,一下一下,声声掷地。
“林公子,若是不忍。慧谦可代劳。”
冬念看着面露纠结的林竹,又跪走到了阮绵绵身边“阮姑娘,是奴婢不识好歹,不该耍这些下作手段,污了姑娘的眼。阮姑娘,求您饶过奴婢,求您…”
林竹实在看不下去,最终还是站在了冬念身前
“慧谦兄,此事涉及阮姑娘名声,兹事体大,也是林某管教下人不当。我在这替冬念向您赔罪了。我日后定会严加管教下人,断不会再出现此事。至于冬念,林某自会将她囚于柴房,终生也踏不出柴房半步,也会在觅一聋人,看管柴房。林某保证这世间不会再多一人知道。”
“卉歌…你何必和个下人置气。若你真的气不过,我便抽她个几鞭,让你出出气。”
阮卉歌冷眼看着林竹,林竹也无惧色,坦然的与阮卉歌对视。
阮卉歌收回目光,站起身子,缓步走出房间。阮绵绵也赶紧站了起来,看了眼林竹,低声说了句“今日,是我哥哥逾矩了。可你这丫鬟也的确过火了。”
说罢阮绵绵便连忙踩着阮卉歌的脚印追着阮卉歌而去。
林竹看着泣不成声的冬念,重重的叹了口气。
将军府:
阮汐晴“卉歌。你今日这事做的确有些过了。”
“这事也算是为绵妹和那个林竹敲个警钟。”阮卉歌却不以为然,全然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一直站在两人身边惴惴不安的阮绵绵拿不住阮卉歌的意思。
“卉歌,你不气了?”阮绵绵故作乖巧得问道。
“我为何要气?我自来没见过如此蠢笨的丫鬟,只当看了出好戏,笑都来不及。”
听着阮卉歌这话,阮汐晴也明白过来她的用意,再看阮绵绵单纯模样,有些无奈的问道“绵妹还不清楚卉歌的用意?”
“卉歌是想我知晓,做任何事都要思虑清楚可能发生的后果。”阮绵绵思索了一下又道“还想让我清楚,我如今的位置,不再是山庄恣意的三小姐,而是这将军府的需要事事谨慎的表小姐。”
阮汐晴点了点头“我知晓你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可如今我们在这京城,多少双眼都在看着我们,我们就得收着性子。事事低头,不惹人注意才是最上策。”
“绵妹知晓了。”
阮卉歌看着低头认错好不乖巧的绵妹和认真的阮汐晴,连忙叉开话题笑道“不过说起这冬念,模样是好的,那知道争取的性格我也喜欢,就是这脑子太过蠢笨。可惜了她那副祸国殃民的脸蛋了,真是可惜了。”
阮卉歌看着低头认错好不乖巧的绵妹和认真的阮汐晴,连忙叉开话题笑道“不过说起这冬念,模样是好的,那知道争取的性格我也喜欢,就是这脑子太过蠢笨。可惜了她那副祸国殃民的脸蛋了,真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孟猛的声音从屋外响起,三人一同望去,阮卉歌笑着回道“今儿遇着了支极好看的簪子,只是可惜了我不是女儿身,带不得。”
“我倒是好奇,是个什么簪子能如此得你的心意。”同孟猛一同前来的杨晔问道。
阮卉歌倒是没想到会如此细问,也没做什么思考随手指了阮绵绵头上那兰花珠簪子“喏,我带不得,便给绵妹买来带着,我瞧着也欢喜。”
杨晔居然认真看着阮绵绵头上那簪子,看的阮绵绵都有些不自在了,便听杨晔说道“是好看。”
阮绵绵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心里又有些心虚,却又有些欣喜,这林竹的眼光看来还是顶好的。
“今儿表哥怎么得空来看我的?”阮卉歌岔开话题。
“听闻你明日有个游园会。”
阮卉歌目光在他与孟猛身上来回打转,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当初救下阮家‘兄妹’的,是这四皇子的三师弟,对那个已经被抄了家的泉林山庄一时又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杨晔,是想让明日的游园会成为孟猛一鸣惊人的契机,从而再将泉林山庄推到最前头。
阮汐晴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不宜出头吗?”
杨晔看了眼身边的孟猛笑道“对于三师弟,无碍。”
“明日的是游园会,又不是比武台。如何能让三师兄力压这些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的京城公子。”阮绵绵瞥了眼孟猛,这倒不是阮绵绵刻意挖苦,只是她们这三师兄生的虽是文质彬彬,可自小就不能读书,远远闻着书本气息,都会觉得十分头疼的人。这游园会也就是个作诗对对子的地方,让三师兄拔得头筹着实太过勉强。
阮卉歌却能听懂杨晔的弦外之音,眉头紧锁“明日要去的还有谁?”
杨晔却笑“你拟的名单,何来问我谁会去游园会呢?”
明日游园会让孟猛一鸣惊人,自然不能走文这条路,哪怕提前透了题,拔得头
筹,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所以若想让孟猛崭露头角只得另辟蹊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武这一条路了。
阮卉歌看着杨晔的神情始终带着两分探究,对话到了最后阮卉歌也没能从他那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