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庸在为慕容晟说好话,话里话外都是在为赫连皓好,但赫连皓直接不给面子地戳穿道:“得了吧,你们王家是南楚太子的人,自然会为他说好话。本宫对付一个朝臣还是绰绰有余的,也用不到你们王家相助,南楚太子只是不放心本宫罢了,本宫想让一个人死,那个人怎么可能还会活着?真是太小看本宫了。不过……”
赫连皓话锋一转,“既然是南楚太子的一片好意,本宫又怎会拒绝?而且祁泽也确实难对付,你们王家只用派一人配合本宫办事就好,其余的事情就不用你们王家操心了。”
虽然赫连皓确实不太精明,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慕容晟是不放心他,怕他敷衍了事,所以才让王家来帮忙,顺便起一个督促的作用。
反正都是为了南楚大业,赫连皓也倒不介意。而且祁泽这个人若不使出真手段,还真有些拿捏不住。既然如此,让王家出手帮助当然也好。
王庸见赫连皓如此直言不讳,先是尴尬一笑,毕竟赫连皓这个西魏太子他们还真不敢得罪。而且赫连皓也还是有些脑子的,知道慕容晟是不放心他,只不过是性格较为猖狂,不可一世,就轻敌了。
“是,王家会按照吩咐派一个得力助手帮助西魏太子杀掉祁泽。只是……”王庸抬眸疑惑问道,“西魏太子想要让王家怎么做?”
赫连皓看了一眼王庸,饱含深意一笑,“你们南楚的辰月楼清幽雅致,举世闻名,完全不同于西魏的人文风情。本宫来到南楚这么久了,还没有机会前去观赏,总不能浪费了这大好风景不是?”
正在王庸疑惑呆怔之时,听到赫连皓接着说道:“你们王家只用把人带到辰月楼,剩下的就是本宫的事情了。”然后声音逐渐猥琐,“反正都要死了,那让本宫好好玩一次又何妨?”
王庸闻言也知道赫连皓到底想做什么,弯腰拱手恭敬道:“是,王家谨遵西魏太子吩咐。”
等赫连皓走后,王庸就叫来了王文昌,想让王文昌代表王家帮助赫连皓办事。
当王文昌知道他要把祁泽引到辰月楼时,脸色大变,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惊叫道:“不是吧?爹,你让我去把祁泽引到辰月楼。”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王庸仿佛没看到王文昌震惊的模样出口道。
“这问题大了,这种事情凭什么让我去。”王文昌不服气地喊道。
“你个小兔崽子,你是王家唯一的男丁,这种出头露面的事你不去,还让谁去?”王庸转过身出口训斥道。
“正因为儿子是王家唯一的男丁,所以儿子才要在翰林院好好做事,不能总是跑到外面游手好闲不是?”王文昌看王庸出言训斥也不怕,提起翰林院的公务给自己找借口。
“得了吧你,就你还在翰林院好好做事?前些日子你又和祁家二公子去了倚君楼对不对?”王庸也深知自己儿子的玩乐秉性,“当时你偷偷地从翰林院跑出去,我都看见了。我只不过是在众朝臣面前给你留着颜面,懒得搭理你,你还真以为你老子不知道。”
“……谁说我去倚君楼了,当时是有翰林院同僚找我递公文,儿子出去接一下而已。”王文昌一时语塞,半晌后想了一个理由糊弄道。
“哎呀,还有人给你递公文,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整天在翰林院睡大觉,还有人敢把公文递给你?”王庸一口戳穿谎言,“我看啊,你就是怕祁泽。祁泽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能吃了你。”
看王庸一下子说中了自己的心思,王文昌先是有些难堪,然后就破罐子破摔,抬头反驳道:“祁泽是不会吃了我,但他的眼神会吃人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吓人。”
“祁泽的眼神很吓人吗?”王庸反问道。
“那可不?多吓人呀。爹,你看那许家小姐之前不是还天天去兵部门前找他吗?但前一阵子嫁到了姜家,这说明什么?说明那许家小姐是被祁泽给吓到了,所以才嫁给了性格温和的姜家大公子。”王文昌煞有介事地说道。
王庸静静地看了王文昌半晌,说道:“你一天天地不把心思用在公务上,怎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许幼宜嫁给姜汶,那是两家联姻,关祁泽什么事儿?”
虽说如此,但仔细想想,祁泽的眼神确实吓人,那么冷的眼神,女子看到后不得吓死?怪不得到现在那些官家小姐们不敢去找祁泽,虽说祁泽长得不错,但根本不懂得哄女孩儿,一天天地都在冷着脸,哪个女子能受得了?
祁琛和祁哲都成亲了,祁家如今就剩下了祁泽没有成亲,到现在连个眉目都没有。不过这个祁泽也不想想,怎么没有女孩儿去找他呢?许幼宜嫁到了姜家,还有哪个世家小姐敢去找他?
但又想回来了,祁泽成不成亲关他们王家什么事儿。反正被赫连皓给盯上了,也活不长了。
而且祁泽已经有侍妾了吧,他记得王文昌还惦记过那个侍妾一段时间。怎的现在让他与祁泽交锋就不敢了呢?
“王文昌,我记得你还惦记过祁泽的侍妾一段时间。你这是心里敢惦记他的女人,不敢与他本人正面相对了是吗?”
“我……”王文昌也没想到王庸会突然提起祁泽的女人,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把祁泽引到辰月楼的任务,你是不想做也得做,你没得选择。”王庸突然厉声道。
王文昌听到这冷厉的语气,先是觉得惊讶为难,然后就心下一横,弯腰抱着头窜到院子中,边跑边喊道:“我不去,你打死我也不去,我就是不去。”
“诶呀,你个小兔崽子,这是西魏太子吩咐下来的任务,我们王家必须派出一个人去。既然你不想去,那你就去对西魏太子说王家没有合适人选,让他另找人去吧。”王庸也跟着追出去,喘着粗气地跑到王文昌的不远处说道。
“西魏太子?”王文昌松开抱着脑袋的手,抬眸惊讶道,半晌后说道:“就是那个断袖,我才不去。一个断袖,恶不恶心啊。”
王庸闻言在一旁着急阻止道:“小祖宗,你小点声,万一被西魏太子听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赫连皓如今并不在王家,但隔墙有耳,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去告密,相信王文昌会死得很惨。毕竟这断袖之癖,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虽然西魏文化较为开放,但这不代表赫连皓希望全天下人知道此事,对他指指点点的。
王文昌也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里开始想着此事。
原来是西魏太子让王家把祁泽引到辰月楼的,王文昌也不是傻子,立刻就知道了事情的首尾。现在南楚全朝都知道赫连皓看上了祁泽,这把祁泽引到辰月楼是要做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看着王文昌略显呆怔的眼神,王庸就知道王文昌已经猜到了此次任务的目的。
“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吧,这次任务过后,世上就没有祁泽这个人了。南楚,西魏,东滕,这三国太子都在针对祁泽,祁泽在劫难逃。这次把杀掉祁泽的任务交给了王家,我们王家必须要去做,遵从着西魏太子的命令。否则,死的就是我们王家。”王庸缓缓说出一个事实,语气严厉,不容反驳,“所以这次你必须去,只要这次成功了,祁泽就死了。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了,害怕什么?”
“我……”王文昌一时怔愣。
其实王庸说得对,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这次就是祁泽的死期,他害怕什么?想到等祁泽死后,他的女人他就可以抢过来了,这个任务还是很划算的。
“好,我去。”王文昌思考片刻后,果断答应道。
“那你知道用什么理由把祁泽骗到辰月楼吗?”见王文昌答应这么爽快,王庸又突然担心道。
毕竟自己儿子到底怎样,他这个当爹的心里还是有数的,就害怕事情没办好,又被祁泽给发现了端倪。到时候王文昌这怂包,又害怕地说不出话,把事情给搞砸了。那慕容晟和赫连皓不得把他们王家给活剐了?
但王文昌是王家唯一的男丁,此事必须是他出面。
“额……这……”王文昌挠着头,一脸为难,表示他真的不知道。
王庸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说道:“你不是和祁家二公子有些交情吗?用这个理由把祁泽请到辰月楼不就好了?”
王文昌做恍然状,“啊,对,我用与祁兄的交情,把祁泽请到辰月楼就好了,况且祁兄还是我的姐夫,祁泽没有理由拒绝。”
看到王文昌这般上不了台面的模样,王庸就觉得心里闷得慌,一听到王荣欣与祁哲的婚事,脑袋也跟着不由发疼。
王荣欣嫁到祁家过得并不好,祁家众人都认为王荣欣是被迫塞进来的,包括祁哲也认为他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才娶的王荣欣。所以这夫妻两个很少同房,祁哲经常去找一个叫翠玉的通房丫鬟过夜,也不与王荣欣一起过夜。
还有一个永宁公主经常来找茬,两人也经常争吵不休,每次王荣欣还吵不过永宁公主,气的肝疼。
王荣欣因此经常写信给王庸抱怨,但王庸对着这种事情也爱莫能助。当时王荣欣差点就要进宫了,还是祁家主动出来提亲,王荣欣才逃避进宫。如今这个状况,对于王荣欣而言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所以王庸对于王荣欣的信都是视而不见,偶尔回信让王荣欣安于现状,对祁哲恭恭敬敬的,莫要触了祁家的霉头。
王荣欣看到回信后,就会气得把信撕碎,接着与永宁公主吵。
而这些事情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祁哲与王文昌的交情,两人还是经常一起去倚君楼消遣。这两人是舒服了,但把王荣欣气得咬牙,自己的亲弟弟带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去喝花酒,这任谁都会气得不轻。
王庸明知道此事,也没有出口阻拦,还劝着王荣欣安心,说哪个男人不是朝三暮四的?逛的多了,自然就不逛了。这般不作为,更是把王荣欣气得要疯,与永宁公主也就吵得更厉害了。
王庸想到此事,也是觉得胸口发闷,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看着王文昌仔细叮嘱道:“既然已经知道该怎么做,那就回去做吧,西魏太子后天就会在辰月楼等着祁泽。小心行事,别把事情给办砸了。”
“哦,好。”王文昌看着王庸的背影回道,尚且没有反应过来。
在当天晚上,王文昌就借着他与祁哲的交情,想要与祁泽谈话叙旧为理由,请祁泽到辰月楼一叙。
虽然知道祁泽经过此事就会活不长了,但一想起祁泽那清冷漠然的眼神,还是吓个半死,而且还要亲自会面,心底更是悚然。所以王文昌在写信时,手就不由一直发抖。
磨磨蹭蹭半天后,才终于写完一封信,连忙派人把信送到祁府。
在浮生阁,祁泽正站着身轻倚着桌沿。这时,祝余拿着一封信递到了祁泽手中,行了一礼后,正打算离开,看到旁边慵懒坐着的尊贵青年,也弯腰恭敬行了一礼,才转身退下。
“他知道了?”斜靠在椅子上的阙煜看着祝余离去的背影,抱胸问道。
虽然阙煜没有说是谁,也没有说具体知道什么事,但祁泽心领神会,垂眸看着手里的信,随口回道:“知道了。”
在经过北朔之行后,祝余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儿身秘密。如今又对着阙煜行礼,怕是已经猜到在北朔边境她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是这位北朔秦王保护了她,给她治伤。
那莫名其妙地在北朔边境绕了半个月,也就有了解释。那就是这位北朔秦王喜欢上自家主子了,要不然就不会几次三番地跑到浮生阁。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且祝余一直都是细心之人。祝余看得出来,但祁泽自己却一直不知道。
面对着这种情况,祝余表示他也帮不上忙。先不说祁泽在这方面本就缺根筋,再者,他一个属下也管不了主子们的事情。
感情这种事情本就说不清楚,并不是经人插手后,就会成功的事情。而且看秦王那模样,这件事八成能成,主子那榆木脑袋说不定还真能开窍。他也确实不用担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所以祝余递完信,给两位主子行完礼后,就直接退下了,并没有说一句话。
祁泽看着手中的信,等看到“辰月楼”三个字,不由挑眉。没想到赫连皓竟然会让王家来请她出去做客,还是去辰月楼。
本来她对这件事还是比较担心的,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这辰月楼可是某位爷的地盘啊,赫连皓好死不死,偏偏挑中了辰月楼。这明摆着不是要失败吗?
而且这信上的字迹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觉得这字迹的主人在写信的时候有些发抖呢,她也没听说过王文昌有手抖的毛病啊。
看着祁泽有些意外的神情,阙煜走过来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祁泽把信递给阙煜,阙煜接过信微低头看了起来,片刻后不由笑出声,“辰月楼?”
这赫连皓是在往枪口上撞吗?这是在他的地盘,心里还想着他的女人咯。还真是……挺搞笑的。
“看来赫连皓和王家要正式开始着手对付我了。”祁泽淡淡开口道。
“你知道慕容晟私养军队的秘密,慕容晟确实不会让你活太长时间。”阙煜抱胸悠闲说道,“不过让赫连皓和王家来对付你,就有些太小看你了。”
但祁泽摇摇头说道:“赫连皓虽然蠢笨,但好歹还是一国太子,对付像我这样的朝臣还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呢?”阙煜轻笑一声,歪头道,“所以你祁韶仪要认输了吗?”
祁泽是一个朝臣,食君禄,那就要为皇家办事。一个朝臣注定赢不了皇家人,那无形的条条框框,就是无数个限制,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祁韶仪这丫头自然也知道这背后的道理,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
清冷女子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空中柔和的阳光洒在那精致如玉的面庞上,泛着暖暖的光,漂亮的眼眸依然宁静。
半晌后,女子开口道:“自然不会,有时候退无可退,即使知道前面等待你的是万丈深渊,也只有拼死一搏。也许这样就有活下去的可能,我不能等着敌人把我逼到绝路才奋起反击。”
女子转过身看着男子,眼中带着平静与笃定,“既然已经开始,那我就从赫连皓与王家开始吧。看看是我赢了他们,还是他们赢了我。”
慵懒青年缓缓走近,到女子面前微微弯腰凝着那双明眸,嘴角勾起温暖的弧度道:“你会赢的,一定会的。”
“这么相信我吗?”女子看着男子不由笑出声。
“相信,只因是你,祁韶仪。”男子眸中凝着一层柔光,微微弯唇,“即使你赢不了,但你还有我。肩上的负担太重,那这一切就由我来帮你背负吧。”
女子似乎没想到男子会这样说,怔愣片刻后,向来平静漠然的眸中浮起点点笑意,唇角微弯,似是带着一丝开心。笑容弧度虽浅淡,虽转瞬即逝,但这是女子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意。
虽然知道这似乎不可能,也知道或许这是哄她的话语,但心中竟然有一点点高兴。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一点点高兴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未有人给过的感觉。
今天窗外的阳光似乎很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