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二夫人啊,你先别管我们王家的女儿怎么样,你先看看你自己的儿子怎么样。虽说王家不比祁家根基深厚,但也知道男人一旦成家立业就应该负起男人的责任。请问你儿子几岁了,身为朝廷官员还竟不顾颜面去倚君楼消遣,甚至醉酒了还让亲娘搀扶着进来。二夫人,你见哪一个朝廷官员醉酒是让亲娘搀扶着进到房间的?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你不嫌丢人,本少夫人还嫌丢人呢。”王荣欣眼睛瞥向赵氏手上小心搀扶着的醉得晕晕乎乎,意识不清醒的祁哲,面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说道。
“那又如何?子扬即使及冠,已经是朝廷官员了,那也是本夫人的儿子,是本夫人的心头宝。”赵氏立刻不在意地反驳道,扶着祁哲的力气更是轻柔心疼,瞥了一眼王荣欣阴阳怪气道:“某些人不心疼本夫人的儿子,难道就不允许本夫人自己心疼吗?我自己的儿子我不心疼,还有谁会心疼?”说到最后,还极其不满意地瞥向王荣欣。
这番暗中讽刺的话让王荣欣直接双眸一沉,她是不心疼祁哲,那是因为祁哲他无所事事,一无是处。祁哲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她心疼的吗?相反倒是你这个娘,儿子都娶妻了,还把祁哲当小孩子一样护在身后。
在王家,王庸都没有这般溺爱过王文昌,没想到这赵氏还把祁哲当做孩子一样溺爱。她算是知道祁哲怎么这副德行了,不就是被赵氏给宠出来的吗?
“二夫人,你心疼儿子当然没人会说些什么。但你也别忘了,你儿子已经成亲了。这妻子都娶回去了,那照顾人的事儿不是应该妻子来做吗?妻子都在旁边呢,你这个亲娘来掺和什么呀?也不怕让人笑话。”王荣欣毫不客气地反讥道。
赵氏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做她这个亲娘来掺和什么,祁哲是她亲儿子,她照顾亲儿子有错吗?而且如果王荣欣负起来正室夫人的责任,懂得怎么照顾丈夫,她当然不会如此操心。
她担心儿子,反倒是被数落地浑身不是。哪儿见过儿媳妇这么顶撞婆婆的,当初永宁公主顶撞李氏,李氏被气得浑身发抖时,她还在旁边笑呢,同时心中庆幸祁哲不用娶永宁公主这个恶女。
谁知报应这么快就来了,这个王荣欣说话蛮不讲理,丝毫不顾忌自己这个婆婆的颜面,没大没小,和永宁公主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遇到这个儿媳妇,谁不生气?
正当赵氏准备开口反击回去时,就听到一个难受呕吐的声音,手上扶着的祁哲也突然有了动静,手捂住胸口,身体猛烈颤抖。这副模样的祁哲让赵氏十分心疼地拍着祁哲的背部,也不想着回嘴了。
“子扬,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吐得这么厉害,快心疼死娘了。慢点啊,吐出来就舒服多了。”然后就对着身后的仆从厉声道:“都在看什么啊,没看到少爷这么难受,还不快去打盆热水来,让本夫人给子扬擦脸。”
“是,夫人。”仆从们连忙应声,一部分去打热水,另一部分去打扫地上肮脏的呕吐物。
王荣欣则是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正在呕吐的祁哲,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呕吐物,闻着空气中略显腐烂发酸的味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要走。
刚要踏出房门,身后就传来赵氏埋怨气急的声音。
“你是子扬的正室夫人,子扬吐成这样,你难道不应该留下来伺候?”
王荣欣缓缓转过身,不慌不忙地看向焦急的赵氏,“你不是很想伺候他吗?如今机会来了,您啊,慢慢伺候着,本少夫人要走了。”
“你……好啊,你们王家的家教就是让你这么对待丈夫的,子扬平时待你不薄,每个月都会到你这里过夜一次,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赵氏开始骂道。
“本少夫人不知好歹?”王荣欣笑着反击道,“明明知道本少夫人是正室夫人,他还每个月都去通房丫鬟翠玉的屋子里,让本少夫人的脸往哪儿放?既然他这么宠那个翠玉,何不把这个翠玉叫过来伺候啊?翠玉绝对会很乐意的,而且还要比本少夫人伺候的要好,你家子扬看到了也会很开心的。”话后,转过身就要离开。
见王荣欣如此态度,竟转身还要走,赵氏气得咬牙,“王荣欣,你给本夫人站住。有你这个正室夫人在,还要什么通房丫鬟。那些通房丫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整天只知道用些不干净的手段让子扬不务正业,让她们伺候子扬那还得了。”
若要论起来正室夫人和通房丫鬟,赵氏还是比较喜欢王荣欣这个正室夫人的,好歹是世家嫡女,不会乱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媚惑人。像翠玉这些通房丫鬟,赵氏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对赵氏而言,她们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要不是看祁哲挺高兴,赵氏立刻就会把那些通房丫鬟赶出去,耳根子也清净一些。
“原来你还明白这些啊,这还真是难得。”王荣欣转过身略带讽刺一笑。
虽然她也曾经想要媚惑晋王,但终究是世家嫡女,不比那些经验老道的通房丫鬟更讨男人欢喜。而且王荣欣也不屑与那些通房丫鬟计较,只要二房的丫鬟不敢随意得罪她,知道她才是正室夫人,是除了祁哲之外第二个能做主的,其他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赵氏立刻有些尴尬,但还是厉声说道:“本夫人当然明白,好歹你是祁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子扬不交由你照顾还要给谁伺候?”
但王荣欣嫌弃地看了一眼已经被仆从们放在床上的祁哲,“虽然我是正室夫人,但这伺候人的活儿本少夫人不做,二夫人还是交给那些通房丫鬟吧。”
“你……”赵氏见王荣欣还是拒绝,就怒气道:“如果你今天不照顾子扬,本夫人就让老太爷去向王家老爷诉说此事,让王家老爷来评评理。”
王荣欣闻言不由暗中咬牙,这赵氏竟然威胁她。如果让祁远去向王庸说这件事,凭借着王庸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和多次劝导的书信,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会让王荣欣妥协。
而王庸寄来的信赵氏是看到了的,所以就用这件事来威胁王荣欣。
仅仅是想了一刻,王荣欣就松口答应道:“行,本少夫人伺候就伺候,伺候自己的丈夫这也确实是一个正室夫人应该做的,本少夫人还能说些什么?”说完,就走到床边,拿起床边站着的仆从手中的湿毛巾就去给祁哲擦脸。
如果祁远对王庸说起此事,最丢脸的还是王家,说王家的女儿品行不端,不知道怎么伺候丈夫。如果要让王家丢人,王荣欣还是做不来这件事的,只能妥协。
赵氏看王荣欣变乖了,就满意地走出房门道:“你且伺候着,本夫人去给子扬端来醒酒汤。”
赵氏走后,屋子里的仆从也跟着走了出去。
王荣欣看赵氏终于走了,就十分随意地给祁哲擦了几下脸,之后就不耐烦地把湿毛巾甩到了祁哲的身上,嘴里不服气道:“竟还想让本少夫人伺候你,赵氏想得倒是挺美,还用王家来威胁本少夫人,她凭什么?”
也许是这一扔太过用力,竟是让祁哲有了意识,幽幽醒来。
祁哲只感觉头晕的厉害,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不清,只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曼妙窈窕的身影。
“翠玉,你来伺候爷了。虽然爷每次都去倚君楼,可实际上那些妓子都不如你懂爷的心。”祁哲面带痴笑,以为眼前的女子是翠玉,一手撑起床沿,就要亲上面前的女子,“快想死爷了,来,让爷亲一个。”
但迎来的不是柔软滑腻的皮肤和羞涩娇嗔的呼唤,而是一个丝毫不带手软,怒气冲冲的巴掌。
这巴掌直接扇在祁哲的脸庞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印子。祁哲也被这巴掌的力气顺势扇在了一旁,额头撞在了结实的木床柱上。这一撞倒是让祁哲意识清醒了过来,眼前的视线不再模糊,也看清了坐在床边的女子。
祁哲用手小心地捂住额头上发疼的地方,慢慢扭过头看着床边的明艳女子,“王荣欣,怎么是你?翠玉呢?”祁哲惊叫道,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厌恶。
“呵,还想着你那通房丫鬟呢。”王荣欣带着嫌弃说道,“本少夫人倒是想让你的小翠玉来伺候你,可你的亲娘不愿意啊,还竟然为此用王家来威胁我。本少夫人有什么办法?不是只能来伺候你吗?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本少夫人就先走了。”
话后,王荣欣直接站起身就要走。好你个祁哲,竟然还敢认错人,还想来亲她。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现在醉酒的这幅德行,刚从倚君楼回来,就想让她来伺候。玩完了其他女人,让她来收拾烂摊子,凭什么?
祁哲摸了摸发疼的脸,拿起身上的湿毛巾,脑子也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这贱女人,竟敢打他,还把湿毛巾扔到他身上。平时在二房,谁不是恭恭敬敬的?连祁成和赵氏都没打过他的脸,这贱女人竟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过来,还真当他祁哲是软柿子了?
“王荣欣,你给我站住,竟然敢打本少爷。贱女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祁哲摸着发红的脸庞,怒气骂道。
贱女人?是在骂她?在王家谁这么骂过她?祁哲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竟然敢骂她。
“祁哲,你竟然敢骂我。”王荣欣转过身不甘示弱怒吼道。
“本少爷骂你怎么了?骂的就是你,贱女人,你以为你在祁家谁把你放眼里了。你只不过是本少爷迫不得已娶进来的,还真把自己当成祁家的主子了?你也配。”祁哲此时身上力气也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跳下床就走到王荣欣面前对峙道。
“呵,你迫不得已娶本小姐。那我告诉你,本小姐也不愿意嫁给你。”王荣欣用手指点着祁哲的肩膀讥讽道,“要不是为了逃避入宫,你以为本小姐会嫁给你?在这定京城,哪一个世家公子不比你强?本小姐嫁过去,谁不把我当主子供起来?做你们祁家的主子,本小姐还真不稀罕。”
王荣欣此时也把自称换成了“本小姐”,而不是以前的“本少夫人”,不承认与祁哲是夫妻关系。
这番话倒是让祁哲想笑,王荣欣不承认与他是夫妻关系也不在意,“王荣欣,你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无论本少爷再怎么游手好闲,那也是祁家的嫡子。我们祁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比你们那半吊子王家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就凭你,还想嫁到名门望族,还想让人家供着你。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能嫁到祁家已经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了。要不是祁家与王家有合作关系,你们王家的女儿一辈子都进不来祁家的门。”
“你……我们王家有多少世家急着巴结都来不及,本小姐想要嫁过去绰绰有余,想要做主子被人供着更是易如反掌。”王荣欣不服气地反驳道。
“呵,就凭你?就凭你们王家?”祁哲嗤笑一声,“要不是你们王家在翰林院身居要职,还有些用。你以为那些世家会去巴结讨好?本少爷告诉你,要不是有你爹撑着,你们王家早垮了。只要你爹从掌院学士的位置上退下来,你们王家就什么都不是。”
“我爹从掌院学士的位置退下来,那还有文昌呢。我爹一退,接下来就是文昌任职,我们王家照样可以在翰林院呼风唤雨。”
“哈哈哈,王庸退下来,王文昌还能接任吗?”祁哲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一样捧腹大笑,“王荣欣,你真当本少爷不知道?王文昌不举之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然后便面带刺眼的嘲讽,“一个连男人都不是的人,他还怎么在翰林院任职?”
王荣欣一脸惊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本少爷怎么知道的?”祁哲也顺着向前半步,“王文昌与西魏太子的事情本少爷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根本就瞒不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又是什么人?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祁家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助手,本少爷会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
主要是因为祁琛能力突出,深得慕容晟信任。虽然祁琛在祁泽的事情上办砸了,但在其他事情上毫无差错。祁泽本就难以对付,这一点慕容晟心知肚明。更何况祁琛精明过人,察言观色功夫一流,很懂慕容晟的心思,办起事来也按照慕容晟想要的结果去办,两人也形成了默契,慕容晟也舍不下像祁琛这样得心应手的属下。
所以很多事情慕容晟都会通知给祁琛,祁琛也会及时转达给祁家,所以祁哲也就知道了。
“如今的王文昌连一个男人都不是,还想让他接替掌院学士的位置,这可能吗?”祁哲面带嘲讽地去揭这个底,把王文昌是他朋友一事给忘在脑后。或者说,祁哲根本就没有把王文昌当做是朋友,有的仅仅是利用与嘲笑。
这的确不可能,王文昌已经成如今这副模样,让这种人做朝廷官员,也只会被人当做是笑柄。所以王文昌不举,不只是不能娶妻生子,更是因此断送了仕途。
王庸本要隐瞒下来,之后找机会慢慢医治。谁知,慕容晟已经知道了,连祁家众人都知道了。
王荣欣突兀地有些绝望,等王庸辞官后,那掌院学士的位置只能交付于其他人,那他们王家真的要衰败了。本来是要留给王文昌的,可如今的王文昌已经不可能接任了。
那他们王家该怎么办?她这个王家的嫡女身价降低,之后在祁家又该怎么办?
本来她身份低微,永宁公主一直看不起她,如今没有了官位,那王家更是一文不值。
正在王荣欣绝望无助之际,就听到了祁哲那讽刺的声音,听着竟是格外刺耳。
“现在你明白自己的身价了吗?就凭你的身价能嫁到祁家已是万幸,更别提……”祁哲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极度讥嘲,刺耳地似要穿透耳膜,“嫁给晋王了,你心仪晋王这件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本少爷从未提起这件事,那是因为本少爷知道你即便再怎么喜欢晋王,晋王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把你娶回去。这一切只是因为你身份低贱,根本配不上皇家人,连做妾晋王都不要。那你说,本少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番话彻底打碎了王荣欣的希望,更是打破了王荣欣能够在祁家支持下来的美好幻想。
她以为也许嫁到晋王府她就能很好地生活,不用像在祁家这样苦。但事实就是晋王根本不可能喜欢她,如今更是忘记了她是谁,他们能见一面都是奢望。
王荣欣只觉得脑子要裂开了,脑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声音,那就是让祁哲闭嘴。
可对方似乎说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并乐此不疲,言语愈发讽刺与刺耳。
“你闭嘴!”
女子大吼一声,“我让你闭嘴!”手指不由往上拔下一支金钗,就刺向了面前的胸膛。
伤口处立刻渗出了鲜血,并迅速染红了衣服。对方身子一僵,接着便猛烈颤抖向身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