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沅在宣景帝面前提太子时,宣景帝的反应从来未叫她失望过。
宣景帝不喜欢太子,她更是厌恶欢太子。
不过,宣景帝只是不喜欢“太子殿下”而已,对于二皇子朱翎,他还是打心眼里心疼的。
毕竟朱翎心善,也没什么心机,更不会做危害他人的事。
众子女当中,他是最无辜的,也是最纯粹的。
要不是他鸠占鹊巢,又时常听太子妃和高贵妃的教唆,引来宣景帝反感,他定能在东宫的位子上安稳坐几年的。
成沅见宣景帝脸色不好,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江楚生身上。
她道:“听说老四跟海棠走的很近,不知他又想出什么么蛾子!”
宣景帝听到“老四”两字,突然又来了兴致,他摆出一副了然一切的神态回道:“你还不知道老四喜欢海棠这件事吧?”
成沅圆目瞪得老大:“什么?老四喜欢海棠?”
宣景帝颇为得意的说:“是啊,这次官粮丢失事件,就是老四布局,故意引海棠去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朕做的一切全被他一丝不甚的利用了。
之后他还找借口加入了锦衣卫,现在两个人感情很好,形影不离的......”
有些话,他想说出口,但又忍了忍,怕说出来让成沅笑话。
成沅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解释道:“老四不可能对海棠感兴趣!
儿臣以为您是误会什么了吧?
以老四的性子,他知道海棠是您的心腹,又怎么会去喜欢海棠呢?八成是有什么阴谋吧?
再说他的谋逆行动可一刻也没闲着,官粮一事就不说了,毕竟没闹出太大动静。
但是最近有探子回报,青莲会与朝中旧党来往甚密,他们要密谋什么,您应该比儿臣清楚吧?”
宣景帝面色沉了下来,缓缓地道:“沅儿口中所说之事,朕都知道。
他要谋逆,朕不会去阻拦,反正朕这江山迟早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至于他想用何种方式得到,朕都不会怪他!
朕只盼在有生之年,他能原谅朕。”
他说话时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开始颤抖,他身为一国之君,却面对自己的儿子,能卑微到如此地步。
甚至想要把江山拱手相让,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歉意。
成沅看宣景帝这个样子,心疼不已,她走上前去,扶宣景帝坐下,站在宣景帝身后,替他揉了揉后心。
柔声劝道:“你对老四的心,儿臣都知道,儿臣只是觉得,老四他的做法有些极端了......”
她抬头看了看宣景帝头上的白发,心里很不是滋味,又道:“父皇的心思儿臣也感同身受,儿臣也希望老四能尽快走出仇恨,这样他就不必走那些弯路了。
不过她要是真心喜欢海棠,倒是个能缓解老四心中仇恨的捷径。
就是不知道他对海棠能有几分真心!”
她面色优重,缓缓抬起头,望着大门外边的那条广阔的路。
宣景帝倒是比她心宽,他神色坚定的回道:“朕常年叫人盯着老四,他的所作所为,朕全看在眼里,他若不喜欢海棠,就不千方百计地去接近海棠,又不会冒着危险救了海棠一次又一次。
他若想要杀海棠,机会不是没有,只是他一次都没做过!他的心可想而知了。”
成沅看着宣景帝自信的样子,不知怎么劝他。
即使宣景帝说的理由再充分,她对江楚生接近言海棠的目的任有所疑虑。
不过,她不想让宣景帝失望,便想结束了这个话题,道:“母后那边最近得了不少新鲜玩意,父皇可要前去瞧一瞧......要不,让母后送来一些也可以。”
宣景帝愣了一下,有些诧异,扭头看着成沅,喜道:“她允许朕去探望了?”
成沅看着眼前这个像孩子一样的父皇,柔和地笑了笑:“母后怎会记恨您呢?她早就消气了,你再去哄一哄,她就更乐了!”
宣景帝回过头,重复的念叨着:“好好好!朕这几日早就想去看望你母后了,就是怕吃个闭门羹,才忍着没去,她若真的不生气了,朕当然得去看看了!”
成沅感激的笑了笑:“多谢父皇!”
宣景帝很理解成沅的心思,也难得,这世上也只有她的父皇和母后,才能唤出她柔软的一面,他站起身来道:“那......这会儿就去吧!”
父女俩一前一后,进了凤仪殿。
凤仪殿有守卫站岗,见到宣景帝,皆是一震,宣景帝有好长时间都没来过凤仪殿了。
在他们心中,那次皇帝皇后吵架后,他们就以为这皇帝不会再来凤仪殿了。
但是,看到宣景帝身后的成沅长公主时,他们的心才放松下来。
原来都是成沅长公主在幕后凑合。
进入时,宣景帝并未让人通报。
他与成沅穿过前院的花圃,绕过一片鱼池,才走近正殿。
正殿红墙黛瓦,正门口,立了两根红漆柱子。
门口有两名丫鬟在等候差遣,见到宣景帝时,赶忙附身行李,叫了句:“陛下!”
屋内正坐在圆桌前发愣的皇后娘娘,突然听到这久违的的称呼,心头不禁一紧。
“他......怎么来了?”
皇后约莫四十岁的年纪,但是皮肤却还是很紧致,完美的轮廓就算肌肤不再娇嫩,但气质依然很抗打。
她穿着素淡,头上的发饰也比较简单,随便挽了个发髻,显得比较随性。
她慌忙从桌边坐起,手势慌乱的想理一理头发,但却无从下手。
她跑到镜子前,照着镜子整理仪容,把细微的碎发用梳子,往后拢起,又抓起一旁的凤凰金钗插到了发髻上。
一切整理得当后,她才缓缓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开后,宣景帝见到那副端庄的面孔,不由得生出一种亲切感。
他盯着皇后,望了半晌,才道:“你最近可好!”
此时,皇后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她面色冷静,完全看不出她对宣景帝有任何的期盼。
淡淡的回了一句:“臣妾一切安好,有劳陛下挂念了!”
她俯着身,连头都没抬起,让宣景帝感觉,她头上的凤钗如寒冰一样刺骨锥心。
“你还在生朕的气吧!
朕知道,那天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朕这不是来道歉了吗?
你真的就要把朕拒之一门外吗?”
听了宣景帝一番低姿态的话后,皇后的神色才有所转暖,她静静的退到一边,做手势,叫宣景帝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