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沅见宣景帝进去后,稍稍顿足,扶着皇后说了两句,等皇后脸色才有所好转,她才扶着皇后进入。
皇后的寝宫还算宽敞,最里面放着一扇秀着凤凰的屏风,屏风后边是一张巨大的方形床榻,床榻外围吊着紫色的床围。
紫色床帏随风飘起,让整个寝宫都充满了生机。
寝宫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圆桌上,放着几小盘干果和点心。
宣景帝进去后,毫不见外的在圆桌旁坐下来,扫视了一眼桌上的点心。
他拿起一块颇有兴趣的把看一番,又放入口中品了一下。
之后露出了醉心的表情。
“恩,御膳房总是偏心,这等好物都只往皇后这里送,朕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明天朕可要狠狠罚他们喽!”
他话说得埋怨,嘴角却掩饰不住笑意。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先拿点心开场,才能缓解寝宫里尴尬得气氛。
成沅站在桌旁,看着宣景帝对桌上得小吃赞不绝口,心里总算有稍许得安慰。
只是皇后对宣景帝的夸奖并没有任何表示,她还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桌点心,似乎宣景帝讲的话与她无关。
成沅有些急了,拉了拉皇后的衣角,轻轻唤了声:“母后!”
皇后扭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才有所缓和。
她淡淡的回道:“这些点心都是御膳房没有的,他们自然是送不到陛下那里的!”
宣景帝表情惊讶:“哦?......这么说,这些点心小吃都是皇后亲自做的喽!”
皇后微微颔首:“是臣妾做的,陛下要是喜欢,就把这些都带走吧!”
宣景帝乐呵呵的吃了一口,道:“朕带走做什么,朕常来你这儿吃不就行了!”
皇后站在那儿,眉目终于不再冷淡。
成沅见两人终于有了正常的交流,也不想站在一旁碍眼,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宣景帝见成沅出去,并未说些什么,反而殷勤地邀皇后入座。
皇后也不再端着,顺着宣景帝的意思坐了下来。
见皇后坐下后,宣景帝把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
屋内只剩宣景帝和皇后两人。
宣景帝面色有些难为情,他斟酌了一番措辞,才缓缓地开了口。
“那日,是朕说话有些过了。
皇后说的对,尹儿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朕也想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放下了!
朕不会再把责任推卸到宸妃身上了!”
皇后没想到宣景帝竟肯承认自己地错误,她有些诧异,但又很欣慰,她拉住宣景帝地手,激动地说:“陛下能想开了,就是好事,您跟宸妃都因为尹儿的事,自责了这么多年。
这些年你们俩相互埋怨谁也不肯原谅谁,可是尹儿若在天有灵,见到自己地父皇和母妃因为他成了陌路人,他又岂能安心!”
宣景帝眼含泪花,声音哽咽:“其实这么多年,朕不是与宸妃过不去,而是与自己过不去啊!”
不争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满是沟壑的脸上书写着委屈和心酸。
“朕这些年不能想他死在漠北战场上的惨样,不能想宸妃劝尹儿随军的话语,朕一想起就会头痛,那种痛苦像万虫在一口一口的食朕的肉,朕忍不了,也不想忍,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可朕还是忍不住想他,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皇后见宣景帝这个样子,也是心疼不已,她伸手替宣景帝擦拭脸上的泪珠。
宣景帝情绪激动的接着道:“尹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是需要去战场上磨练的......谁知道能发生这样的事,这都是天命!”
他也不顾帝王的形象,放肆的哭着。
“朕与宸妃,这几年都是在自责中渡过,朕不想见他,他也不想见朕。
朕也知道她这几年过的犹如在冷宫,日子并不好过,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的照应。”
皇后紧紧握着宣景帝的手,哽咽道:“陛下终究是想通了!”
宣景帝缓了缓情绪,温声道:“就依你的,明天朕就下旨,将宸妃接出永和宫。
她也是该见见这外边的太阳了!”
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如此就太好了!这下尹儿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你的!”
宣景帝抽出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仿佛一切痛苦已经过去一样,他表情终于舒展开来,对着皇后说:“你跟了朕二十多年,知晓朕的心思,总能在朕最困惑的时候,拉朕一把。
朕不仅把你当成妻子,朕更是把你当成了恩人。
朕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少不了皇后的时刻提点,要不从漠北草原回来的,就会变了一个人了!”
皇后起身绕到宣景帝身后,双手轻轻的搭在宣景帝的肩膀上,神色感激的回道:“难得陛下还记得,不过这一切都是臣妾应该做的,陛下这一生尽是波折了,臣妾心疼的很,只是希望陛下后半身能够顺风顺水的渡过,这样臣妾也心安了!”
宣景帝面色有所动容,他抬臂拉住皇后的手,在皇后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才道:“朕这把年纪了,真的不该再去计较什么了,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凶狠起来。
“有生之年,朕一定要踏平漠北草原,为尹儿报仇!”
这个愿望,皇后深知危险却不好阻拦,为大皇子朱尹报仇是宣景帝这几年最热切期盼的事,也是整个大明朝要一雪前耻的事。
也许等宣景帝亲自上战场为儿子报了仇,他这块心病才能真正的放下。
皇后握紧了宣景帝的手,道了一句:“好!”
......
江边,船游过时溅起的浪声越来越大,言海棠躺在女人堆里,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听女人们哭哭啼啼的声音,她把精力全部都放在了帐篷外的男人们身上。
夹杂着呼啸风声,水浪的轰隆声越来越重,只听一人喊道:“快看,船来了,我们可以回去喽!”
喊声刚落地,就听男人门开始欢呼起来:“哦!回去喽,带着财物和女人回去喽!”
言海棠心凉了一截,要真是被带回了东吁,她一个人力量薄弱,想要反抗就很难了。
正在思忖办法,突然身边有人喊:“来,把这些个女人先装上船,好不容易才逮着几个,可不能叫他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