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巾帕又放回金盆里洗了洗,接着给他继续擦拭,动作却是温柔至极……
突然,隔着一层落地的明黄帐幔,黄将军的声音在外响起,“荀总管事,白莲教的几个秘密联络点都被我们捣毁了,抓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些人有点意思,我已经整理了一份名单出来,荀总管事还是过过目吧?”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兴奋之意。
荀真的眼睛一亮,会是她猜测的那样吗?白莲教能在宫里传教,只怕那些大官的府中也有不少余党,这都不能掉以轻心,将巾帕往水盆里一甩去,将被子拉高给宇文泓盖好,旋身正要出去。
突然,正要转身出去的她的手腕被人伸手握住,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他,醒了?
慢慢地不可置信地转身往身后看去,一时间,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的眉尖皱了又皱,若不是他的手正抓着她的手腕,她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自前天到今天,她受到的煎熬太多了,担忧的事情太多了,虽然事态控制得住,但是却仍感到独木难支。
渐渐的,她的身影映入一双努力睁开的墨黑双眼里,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上却是微微一笑,轻声唤了一句,“真儿……”才说了一句,就轻哼了起来,接着似乎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眉尖轻皱。
荀真却是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体,“你……醒了?你可知道我过得有多艰难,才不过是一天一夜,我却觉得有一百年那么漫长……你最坏了……将一切都扔给我,然后就躺在那儿无声无息……”
宇文泓听着她的哭声,手却是艰难地举起在她的背上轻拍着,初始头脑仍有些迷糊,但随后却是渐渐地清明起来,看着小女人哭得如此伤心,心疼起来,努力地将她的脸抬高,轻啄着她的红唇,“真儿,别哭……”贴着她的红唇低声劝道,“我……心疼……”
荀真听着他这一句我心疼,想到那天当他从瓦砾里挖出来后,说的也是那一句真儿,别哭,眼里的泪水想要止也止不住,看到他的眉峰又聚了起来,这才用手胡乱地抹去,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看,我没哭,你听错了……”
“嗯,是我听错了……”他从善如流地努力笑道,没有多少力气的大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这小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真儿……”
外头的黄将军听到荀真“哇”地哭声时,赶紧推开明黄帐幔闯了进来,还以为荀真遇到什么意外,定睛一看却是皇帝清醒过来,手轻拍着她的背,一脸柔情蜜意地看着她,心下顿时狂喜,知道现在不是打扰他们的时候,识趣地转身离去,在外头等候。
没一会儿,就听到荀真大唤“御医”的声音,外头守着的御医这才敢推开帐幔进去,先跪地请安,荀真忙道:“得了,这虚礼不行也罢,赶紧给皇上诊治。”
御医们不敢怠慢,忙上前给宇文泓会诊,良久后,方才收手伫立在一旁道:“皇上除了之前的一些伤势外,恢复的状况不错,体内也没有瘀血积聚,只要卧床休养半个月即可下床活动……”
荀真听着御医的话,刚刚他醒来,她以为明日的场合必定能解决了,但现在一听要卧床休养,那可是劳动不得,看来明日之事还得另想法子,“你们下去再开张方子吧,对了,皇上清醒是好事,将消息传给严大人他们,他们应该在军机处值班……”
宇文泓已经渐渐有些精神了,听到荀真吩咐那些个御医的话,对于这段时日的国事他是非常担忧的,“宣他们过来……”
“你的病情还没好,国事暂时可以放下,先养好身子才是正道。”荀真坐在他床边想要阻拦,不想他太过于费神,那些个事繁琐,她心疼他的身子。
宇文泓看了看她担忧的眸子,“放心,不碍事,不就是断了几根肋骨吗?怎么当得了一回事?那白莲教教主应该逃出宫去了,岂能不滋生事端?真儿……”
荀真也知道拦他不住,她都能明了的政事,他岂会不知帝京潜藏的危机?“我说不过你,可不许你太费神,万事还有我,知道吗?”看到他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她的心里说不出的兴奋。
“傻丫头。”宇文泓感动地笑道,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俏脸蛋,想到在那废墟下听到她的呼声时就是这种感觉,现在想来那感动还在心内回荡。
没一会儿,严翰等人就冲着进来,一看到皇帝果然清醒了,初始愣了愣,随后也像荀真之前那样嚎啕大哭起来,“皇上……”
荀真扶宇文泓靠坐到枕上,他听到哭声颇为不悦地道:“好了,嚎什么丧?朕还活得好好的,太傅,现在是什么环境?听真儿说朕昏睡了一天一夜,你仔细给朕讲解讲解……”
严翰这才抹去老泪,赶紧将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说给帝王听,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荀真,“没有荀总管事主持大局,只怕事情会更糟……”
宇文泓的手不禁紧紧地握住坐在他床沿的荀真的手,严翰的话每句都打在他的心上,有惊诧又有了然,他的真儿岂是无能之辈?
转头朝她感激地一笑,看到她眼里的泪花,“难为你了,真儿,要扛下这个任务不容易,宫里宫外都是一个烂摊子……”回头看向严翰等大臣时,他的感性已收了起来,帝王的威严尽显,“这事儿真儿处理得很得当,明日就按真儿说的那样布置吧……”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思忖了片刻,“朕已醒来之事不要传得天下皆知,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