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不大好”这三个字完全不足够描述苏姿的脸色。
苏姿阴测测的坐在大堂的上首位置,整个屋里的气氛都格外的阴沉,甚至诡异。
周围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们,也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可这样的气势,吓的住这些奴才们,或许也吓的住寻常老百姓,却吓不住杨苏儿。
这世上唯一能吓的住她的人,只怕就是生气时候的傅允了。
杨苏儿淡然的走近大堂内:“侯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苏姿原本准备了许久的训斥的话语,到了此时真的面对她的时候,却生生梗在了喉头,说不出来,她习惯了上位者的姿态,她觉得杨苏儿是她的女儿,也只是个寻常农女,那也理所应当的仰望她,理所应当的惧怕她。
她也理所应当的,可以对杨苏儿做出斥责和批判,甚至警告,这是她一贯对付下面的人的手段。
可此时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女孩,神色泰然,哪里有丝毫敬畏之心?
苏姿心中惊诧,这不是一个农女应该有的姿态。
苏姿沉下脸:“我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杨苏儿掀了掀唇,轻嘲的道:“我对于侯夫人心里想的什么,实在半点也没有兴趣琢磨,侯夫人有什么来意就直说,民女没有兴趣猜。”
“你!”
苏姿狠狠咬了咬牙,才道:“你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找我吗?现在找到我了,却装出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给谁看?要什么就直说好了,不要以为端着清高我就能高看你一眼。”
杨苏儿摇了摇头:“我来京城,的确是为了你而来,但是为的只是看看死去的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以免你死不瞑目,可现在看你活的好好的,我便也想不到你有什么其他的地方需要我来找了。”
苏姿脸色黑的要滴墨,袖中的手掐了又掐:“杨大树怎的把你养的这般牙尖嘴利的样子!”
杨苏儿笑道:“作为一个抛弃我们的所谓亲娘,似乎是没有资格来训斥我的。”
苏姿“嚯”的一声站起来,怒目圆瞪:“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
傅允冷冷的目光扫过去,渗人的让苏姿都跟着踉跄了一下,脸色也白了一白。
杨苏儿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打搅你的生活,我也没有这个兴趣。”
杨苏儿已经不想再跟她耗了,到底是亲生母亲,她实在不忍心让杨小花或者杨大树见识太多关于这个女人的阴暗和冷血的一面。
她现在只想远离她。
苏姿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杨苏儿会这么好说话,她真的很害怕他们纠缠,会让她逼上死路的。
“这是五百两的银票,够你们自在过一辈子了,拿着这些钱赶紧离开京城,”苏姿道。
杨苏儿嗤笑一声:“五百两?这幺小气的钱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还以为侯夫人的日子过的多好,却没想到也是如此的寒酸。”
苏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她比之寻常的贵夫人,日子的确不大好过,康恩侯府虽说有是有爵位的,但是自从上一代开始就日渐衰弱,如今这侯府也就是空有体面,内里早已经入不敷出,即便这五百两银子,对于她来说拿出来都已经有点艰难了。
可她依然骄傲,至少在杨苏儿这一家子穷酸农民面前,她觉得她应该骄傲。
可却没想到,轻易被杨苏儿贬低的一文不值。
她又惊又怕,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儿一点也不了解,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这样的气势,和眼界?
“钱你拿走,我不需要,我也并非来找你的,等我相公这次科考结束我们便回去了,侯夫人大可放心。”杨苏儿将银票递过去,冷声道,并且下逐客令了。
却在此时,外头响起一阵骚动:“大小姐不可乱闯啊,侯夫人她·····”
“我不过来看看怎么了?还敢这么大架势阻拦我?!”一个娇蛮的声音尖锐的响起,随之听到“嘭”的一声,门便被粗暴的踹开。
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苏姿本来就差劲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还多了些慌张:“芷儿,你怎么来这儿了?”
杨苏儿狐疑的看着这刚刚冲进来的女孩子,便听到傅允在她耳畔低声道:“康恩侯府大小姐,是康恩侯的前一任夫人所出。”
杨苏儿心里冷笑一声,原来苏姿这是一嫁进去,就给人直接当后妈了?
姚敏芷满是嫌弃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平凡的小院子,才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姿:“我这不是听说母亲昨儿不知怎的晕过去了,本来就病中了,今儿还一大早的跑出来,担心母亲的身体,这才赶来看看。”
一边说着,便又审视的看向这屋里的人,目光倨傲的从杨苏儿杨小花等人的脸上滑过,最后停在傅允的身上,停顿了一下。
苏姿慌的不行,连忙道:“我哪里有什么事?没什么大碍的······”
姚敏芷却直接道:“母亲来这里,做什么呢?”
显然她压根不担心她身体,她关心的,只是这苏姿有没有背着她做什么坏事。
“不过是听说有几个故人来了京城,我便想着来看看,你这孩子也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跑来,怎的连几个家丁也不带?”苏姿扯出一抹笑来,还不忘关切几句。
杨苏儿看着这“母女”二人的对话,便看得出来,苏姿在这康恩侯府日子也没那么好过,毕竟后妈不好当,更何况这姚敏芷句句带刺,还阴阳怪气,可见她们关系面和心不和。
可苏姿那般慈母作态,却真真的让杨苏儿恶心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不问直接抛弃,对着一个继女倒是百般体贴照顾,可笑至极!
可姚敏芷却来了兴趣似的:“故人?我倒是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故人?”
看着杨苏儿的那打量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她自诩贵女出生,对这种寻常百姓向来是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