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梁芜菁竟然会说出这般大胆的话来,逼得太后都说不出话来了。
须知太后平日里待人最是嚣张跋扈了,如今见太后吃瘪,在场众人中竟然有不少觉得痛快。
特别是一直觉得太后对自己不公平的皇后,还有今儿个才被太后破口大骂一通的王妃吴氏和王妃杨氏,二人皆露出了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来。
“永安王妃误会了,哀家只是让人在燕窝粥里放了凝神静气的汤药,永安王喝了,精神头会好很多,夜里做梦指不定就会梦到宁太后了,哀家也是一片好心,岂会下毒给他?你把哀家当做什么人了?”太后硬着头皮说道。
“那妾身敢问太后娘娘,这毒药从何而来?”虽然梁芜菁知道太后鬼话连篇,没有一个字可信,但人家有权有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自己能够将她怎么样?
今儿个即便陈夙死在了这儿,也没有任何人敢动太后分毫吧。
“娘娘,兴许是宫中哪个贱婢下的毒,想栽赃嫁祸给娘娘呢,奴婢想起来了,小厨房那个五儿,平日里懒得要死,今儿个却自告奋勇的去煮燕窝粥,而且……奴婢听人说,她平日里就和昨夜被您下旨仗毙的那两个贱婢交好,兴许……她也是赵太妃安插在您身边的人,这是要下毒害您,给她的主子报仇呢,只是她并不知这燕窝粥是您特意吩咐煮给永安王吃的,险些就害了王爷,都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派人去将那贱婢抓起来好好审问。”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连忙出言为太后解围了,仿佛这事和太后没有丝毫关系,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赵太妃一个死了的人身上,还要搭进去一个无辜的小宫女。
梁芜菁的心凉透了,这宫中还真是一个人吃人的地儿,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早就变得没有人性了,都说太后王氏歹毒,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夙儿,我可怜的孩子,都是哀家不好,连自个身边的人都未管住,让那小贱人有机可乘,在你的吃食里下了毒,幸好芜菁是个懂事又细心的孩子,发现了这一切,不然你要是有个好歹,哀家真的无言去见你父皇和母后了。”太后起身亲自将陈夙从地上扶了起来,她看着有些惶恐不安的陈夙,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母样儿,仿佛陈夙真的是她的儿子一般,心疼的不得了。
“哦。”陈夙乖乖的点了点头,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皇帝看到此处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虽然他登基即位以后,就发现自己的母后一日日变得可怕了,但那毕竟是他的母后,是生养他的人,是将他送上皇位的人,他敬她,因此能够容忍她做下的许多不合常理的事儿,但缺不代表……他可以一直忍受她做这些没脑子的事儿。
“既然母后宫中的人伺候不好母后,儿臣会让内务府好好调教一批宫女送来给母后挑选的,,母后这些日子身子本就不好,应该好好将养才是,今儿个母后也累了,四哥也是极为孝顺的,知道母后这些日子在病中,管不得下人,才让人有机可乘,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母后不必多心,还是早些用了午膳歇息吧。”皇帝看着太后,一脸恭敬的说道。
太后见此眼中闪过一抹哀伤,她的儿子啊,从小对她就只有敬畏,没有儿子对母亲的那种依恋,和她一点儿也不亲厚,如今更不会了。
“永安王妃,你……。”太后突然又看着梁芜菁,低沉着声音开了口。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皇帝便笑道:“母后。”
似乎有话要说。
“皇帝。”太后闻言看着皇帝,虽然对他打断自个说话十分不满,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陈夙吃了这么大的亏,皇帝根本没有说什么,梁芜菁有些气愤,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太后和皇帝是一伙的,太后要陈夙的性命,皇帝何尝不想?只不过他做的更隐秘罢了。
而皇帝方才没有多言,那么太后诬陷自己收买赵太妃害她的事儿,应该也不了了之了吧。
不过看太后又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
仿佛在印证梁芜菁的猜想一般,皇帝大手一挥,亲自将那耳坠子拿起,送到了梁芜菁面前,笑道:“这样名贵的耳坠子,也只有梁府拿得出来,王妃还是仔细收好了吧,莫要再让人给偷走了。”皇帝说到此话音一转,扫了皇后等后宫嫔妃一眼道:“午时已过,你们都各自回宫歇着吧。”
“是。”皇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立即站起身退下了。
梁贵妃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不敢多言也快步退了下去。
紧随其后的是淑妃、良妃和茵嫔等人。
“多谢皇上。”梁芜菁将二环接了过来,给皇帝行了个万福礼。
“朕听说你娘家母亲有了身孕,待月份再大一些,朕准许你回梁府小住半月伺候你母亲,也算是尽孝道了。”皇帝笑着说道。
梁芜菁没有料到皇帝会突然说起这个来,觉得十分不合时宜,他毕竟是皇帝,竟然会注意这样的小事,不过……这算不算对今日自己和陈夙吃的亏做了一番补偿?
“谢皇上恩典。”梁芜菁立即谢恩。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带着永安王回昌德宫吧。”皇帝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梁芜菁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停留了,立即带着永安王出去了。
“皇帝,为何这般容易绕过那个小贱人,你听听她方才说的话,仿佛哀家真的要杀那陈夙一般,哼……不过哀家即便要杀他又如何?他们还能说一个不字?这个梁芜菁被梁家人宠得无法无天了,太桀骜不驯了,留着她指不定就要坏事,今日可是杀她和除掉梁家的大好时机,皇帝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梁家的巨额财富吗?为何拦着哀家?”太后十分不满的看着皇帝说道,但儿子始终是皇帝,她也不想拂了儿子的面子,因此早就屏退了左右的奴才,连最心腹的嬷嬷也没有留下。
“母后当真以为梁家是好捏的软柿子,说抄家灭门就能抄家灭门?说夺了就能夺了?”皇帝闻言看着太后,十分不满的说道。
“不过是商贾之家,虽然富甲天下,可除了银子他们还有什么?”太后冷哼道。
皇帝突然觉得,自己和母后越发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从前他还是王爷时,还觉得母后未雨绸缪,而且手段高明,聪慧异常,现在却觉得母后一日日糊涂起来了。
难道真是因为她已经是太后了,所以一日日目中无人,谁也不放在眼中?
皇帝对太后愈发的不满起来,于是低声道:“梁家几百年来不知道用银子积累了多少人脉,如今这些勋贵之家,哪个没有和梁家私底下做生意?说得好听是做生意,实际上是梁家给他们好处,还是白白的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母后以为他们不会顾及梁家?更何况……年年岁岁拿着的红利银子,因为梁家的突然消亡就此失去了,母后以为他们会心甘情愿?母后可别以为那只是小数目的银子,达官显贵的眼中……能入他们眼,不愿意放弃的,又岂会是小数目,而且日积月累下来……。”
“那我们同样给他们好处,将他们拉过来便是了,日后……想要再收回这一切,还不是易如反掌,整个天下都是你的,皇帝要什么?他们敢不给?”太后觉得皇帝是太过担心了,行事也变得前怕狼后怕虎的,婆婆妈妈的,都不像她的儿子了。
皇帝真不知该如何劝说太后了,思路许久后片才压低声音道:“想要江山稳固,不是和臣子们玩这些小心思,为君者……一定要有容纳天下的气量。”皇帝说到此微微一顿,心道,我和她说这些作甚?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又顿了顿才道:“陈夙……母后不要再为难他了,朕这些日子想了许多,他从未对不起朕,只是因为父皇更偏爱他,世上许多好东西,都先给了他,我从前嫉妒他罢了……如今想来真是可笑之极……母后别忘了,他从前做皇帝时,对母后您也极为尊敬,对我也很爱护,为君者……不是一味心狠手辣才能坐稳皇位的,只有仁君才能定天下,还有梁芜菁……现在也不到动梁家的时候,母后既然身子不好,便安心在寿安宫颐养天年吧,其余的事儿,儿子会操心的。”
太后闻言浑身一震,如此说来,她的儿子怨她管的太多了?
太后又生气,又难过。
其实这两年来,她已经几乎不管事儿了,兴许是从前做的坏事太多了,心虚得紧,从不信神佛的她竟然开始吃斋念佛起来,渐渐地也就更加少过问宫中的事儿了,可宫中的人竟然忘记了她这个太后的存在,竟然还敢背地里害她,所以她今日才如同从前一般动用了手段,想要诛杀一些人,不曾想却失败了,还让众人看了笑话。
不过……永安王妃是如何知晓那燕窝之中真的有毒?难不成自己身边还有内奸。
太后一下子就暴躁起来,也不想和皇帝多言了,宽大的袖子往前一挥就出去了。
皇帝见此摇了摇头,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