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安若澜与卫韶就在醉仙阁的茶室里,边吃着点心喝着茶,边聊着闲话。
四喜在外面守着,忽然就禀报说卫少爷来了。
安若澜下意识整理仪容,惹得卫韶咯咯偷笑个不停。
卫刑是来道谢,兼着告辞的,然卫韶还是不肯走,硬吵着要在楼里用了晚膳早回,直把卫刑闹得没辙。
安若澜见他为难,便帮着劝道:“我可不愿留你吃白食,快跟着你哥哥回去吧,都出来一整个下午了,哪有这时候还不着家的。”
“我是来谈生意的嘛。”卫韶理直气壮,暗暗瞪眼,用眼神示意,我这是在帮你呢。
安若澜回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但还是道:“以后你若想见我,就让人给这里的掌柜的捎信,我得了消息,就会来见你的。”
卫韶还是不肯点头,道:“你忙着呢,以后肯定没有时间见我,你别诓我。”说着哼了哼鼻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卫刑在旁边听着她胡搅蛮缠,眉头都皱起来了,还是安若澜耐心,继续劝道:“就算没空暇见你,我也能给你写信儿,写信也是一样的,什么话都能说。”
卫韶想想觉得有道理,便勉强答应了,依依不舍跟她道别。
妹妹无理取闹,卫刑心中讪讪的,对安若澜道:“小韶没有旁的朋友,又有些任性。你别见怪。”
安若澜含笑摇了摇头,她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让卫刑眼底微暖。
一边下楼,一边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话。安若澜将卫刑跟卫韶送到锦绣楼门口,正要开口道别,一辆标着卫家家徽的马车在楼前停了下来,薄纱车帘掀起,安若娴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安若澜不觉心口一跳,安若娴怎么会坐着卫家的马车?
正疑惑,紧接着。秦以清从车上下了来。
安若澜觉得似乎明白了什么。
秦以清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安若娴却是言笑晏晏。欢声唤道:“澜姐姐。”好似与安若澜多亲热一般。
安若澜颔首微微一笑,问道:“娴妹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说着看了眼天色。
文信侯府家教严格,若无要紧事,出门的姑娘必须在傍晚前回府。眼下正是酉时,安若娴却还在街上闲逛,明显就是犯了门禁。
闻言,安若娴轻快笑道:“我今日约了秦小姐赏荷,母亲准了我迟些恢复,因着正好路过这里,又得知澜姐姐在此宴客,想着我也许久未见澜姐姐了,便过来瞧瞧。”
“妹妹有心了。”安若澜眼底笑意越深。似乎没有听出安若娴话中孟氏的纵容宠溺。
那边,秦以清缓步走到卫刑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番。而后冷着脸道:“表哥,我记得你出门前穿的不是这身衣裳。”
她紧紧盯着卫刑袖口繁复华丽的绣花,眼中似有怒火在烧。
略带着质问的口气瞬间点燃了卫韶的怒火,她抢在卫刑开口前怒道:“我哥哥穿什么衣裳要你管?!”
卫刑心中也有些不自在,解释道:“先前的衣裳沾了酒气,是以才换了一身。”
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没有说这衣裳是谁准备的罢了。
倒不是担心秦以清会误会,他只是隐隐觉得。若是说了,可能会给安若澜带来麻烦,这才隐去了实情。
卫韶在旁边冷哼,“怎么,难道我哥哥换衣服还有征求你的同意?”
卫刑的解释让秦以清脸色稍好了些,但她还是梗着脖子掩饰道:“没什么,就是习惯了表哥简练的衣着,一时间看到表哥穿地如此华贵,有些不适应,觉得不适合罢了。”
她一副最了解卫刑的高姿态。
卫韶在心底嗤笑一声,下意识地反驳:“我怎么不觉得?”
她拉开卫刑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连连颔首:“我哥哥长得俊,穿什么都好看,若是打扮一下,一定更好看。”
像这样没羞没臊地夸奖一个男子长得好看,即便那人是自己的亲哥哥,这话儿也就是卫韶一人敢说。
卫刑向来不讲究吃穿,他觉得身上的衣服没什么不好,但看着秦以清面上不好,也就没再开口附和卫韶。
安若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以为卫刑隐瞒衣裳的来历,是因为担心秦以清误会。
心里揪着,她面上却半点不显,依旧若无其事与安若娴说话。
安若娴跟她想到了一块,只是没有看到她受伤的样子,心底不大痛快。
眸光微闪,安若娴假意不解问道:“听说澜姐姐是中午请客,怎么现在才散?”又装模作样地环视四周,“怎么没见着其他客人?是都离开了么?”
这番明知故问的话,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秦以清就因此想到了许多,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安若澜眼底沉了沉,道:“申时前后大家就都散了。”
她不打算隐瞒,因为隐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惹人闲话。
“哦。”安若娴意味深长地拖长声音。
“不知廉耻。”秦以清吐出一句冰冷的鄙夷。
闻言,卫韶气得跺脚,推搡了秦以清一把,怒喝:“说什么呢你?!”握紧拳头就要动手。
安若澜拦住她,气定神闲地望向秦以清,道:“我以为秦小姐是个高洁孤傲,看透世俗的明白人,却不想与市井妇人无异。”
“你——”秦以清刚刚站稳,就听得这么一句侮辱性十足的话,她下意识地想要望向卫刑,想让他帮自己讨回公道,却瞬间回想起自己如今的“性格”,当即生生压下了哀婉凄楚的表情,抿着唇不说话。
因为压抑,她的表情显得扭曲。
她等着卫刑像往常一样主动扶她帮她,却不想卫刑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满眼不赞同地看着她,眼底甚至还有责备。
四年了,自从她按照神女的教导,开始装作孤傲冷清,表哥就再也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而现在,为了安若澜,表哥竟然责备她?
心底蓦地涌起滔天恨意,让她本就扭曲的脸庞又添了一分狰狞。
见状,卫韶大觉痛快,还想再刺她两句,却被安若澜阻止。
安若澜见好就收,默默摇了摇头,对卫韶道:“小韶,你跟卫公子快回去吧,以后有空我们再聚。”
卫韶不情不愿地忍下心中怒火,点头道:“好吧,你放心,今天是我硬拉着哥哥留下来的,若是有谁敢乱嚼舌根,我就让她好看!”
她恶狠狠吐出这句带着威胁的话,双眼扫过安若娴跟秦以清,把那两人吓得心底发颤。
卫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安若澜根本不看他,最终,他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只颔首道:“安六小姐保重。”
又深深望了她一眼,才转身走到牵着马的长随身边。
接过缰绳,他翻身上马,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卫韶也上了马车,等到马车跑起来,她还撩着帘子向安若澜挥手。
安若澜心里有几分气,等到卫刑上了马,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秦以清见卫刑走了,自然不愿再留,也不招呼一声,就转身上了马车。
安若娴还维持着表面的和睦,矮了矮身子道:“澜姐姐有空还是回侯府一趟吧,大家都很想念你,特别是祖父祖母。既然时间不早,妹妹就不叨扰姐姐了,告辞。”
安若澜颔首回礼,等她上了马车就掉头进了锦绣楼。
马车上,安若娴瞥了眼阴沉着脸的秦以清,道:“秦姐姐别生气,安若澜现在只是一时得意,日后有的她的苦头吃,当务之急,还是把牢卫公子的心。”
秦以清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反复念叨:“表哥竟然为了她责备我,四年了,这四年来表哥从未向今天这样对我!”
安若娴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眼底浮起一抹厌恶,却依旧是温声和气地劝道:“秦姐姐,一时的得失不算什么,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在卫公子心里头,还是你更为重要。”
秦以清咬着下唇,撕扯着手中的丝帕,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泣声道:“表哥若是真的心悦我,他为何还不娶我?”
闻言,安若娴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暗道凭你也配,嘴上还是劝道:“不是卫公子不想娶你,是卫国公夫人不答应,这不是你说的么?”她拉住秦以清的手,“你呀,就别想这么多了,别让卫公子因为刚才的事,对你心存芥蒂才是正经。”
秦以清总算听了进去,颔首道:“我明白。”
说罢却是烦恼地皱起眉,神女让她装高傲冰冷,可这样的性子,该怎么说软话,道歉?
想到这里,她烦躁得不行,有心想问问安若娴的意见,却又怕泄露神女的事,以及暴露自己的本性,最终她只能闷在心里干着急。
孰不知,她所谓的神女,只是安若娴的一个工具。
先绕道将安若娴送回了文信侯府,秦以清才回卫国府。
她并没有急着去见卫刑,而是斟酌思考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才去找卫刑,只是她扑了个空,卫刑跟友人有约,一早就出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