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韶把秦以清胖揍一顿,心里是舒坦了,麻烦却也不少。
因着卫国公早就从卫韶口中得知实情,是以秦以清跟庄媚告到面前时,他只是不假辞色地敷衍了几句,就把母女俩打发了,然而他偏袒的态度,却激起了秦以清母女的不满,原本在卫国公府内部就可以解决的矛盾,被有心人拿到了朝堂上说事。
卫韶被传成了盛京最蛮横凶残,骄纵霸道的恶女,卫国公也被言官攻讦仗势欺人,纵女行凶,忘恩负义,因此受到多方谴责,一时间,卫国公再次陷入流言漩涡之中,遭到朝中大臣的排挤。
而皇帝的维护,更是让朝中官员对卫国公群起而攻之,不得已,皇帝只好意思意思,罚了卫国公半年俸禄。
卫国公倒是不在意受罚,只是盛京城大街小巷流传的谣言,让他很是气愤。
现在只要走在盛京的街头,就能听到孩童清脆童稚的声音唱着:“要问盛京谁最蛮,卫国府的小姐当仁不让,打表姐啊,耍威风,骄奢蛮横最不堪啊,最不堪!”
这首童谣在短短数日就传遍了盛京,不知平民百姓,就连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有所耳闻。
卫韶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盛京第一恶女,几乎到能止小孩夜啼的地步。
卫韶本人倒是不在意,卫国公夫人却是气恼焦急不已,担心卫韶会因此寻不到夫家。
得知母亲的担忧,卫韶道:“名声差就名声差,左右我也看不上盛京的白脸公子哥儿,大不了我回东北寻夫婿去。”
听得这话,卫国公夫人嗔了她一眼。却是安心不少,她也觉着女儿不适合做束缚颇多的世家媳,嫁回东北是不错的选择,就是实在不行,招郎也不错。而且招郎的话,女儿还能一直陪在身边。
这般想着,卫国公夫人紧皱了几天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然这并不代表她就要放过在背后散布谣言。毁她女儿名声的凶手。
只是谣言散播的速度太快,面积又太广,要想追源溯本查出真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卫国公夫人费了不少力气,却因为在盛京的根基太浅,久久未能有所收获。
而同样在调查流言出处的,还有安若澜。
那日与卫韶赵琰巧遇后。安若澜就没有再出门,她是在谣言传开之后。才得知此事,当即,她就让人去千寻居传话,请易先生帮她调查。
相比起卫国府。千寻居在盛京行事更方便,不过数日,易先生就将调查到的结果送到了安若澜面前。
深深望着信笺上的蝇头小字。安若澜心里还算平静,因为她大致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捣鬼。
秦以清跟钟月姗。
她能理解秦以清报复卫韶的心情。但她无法原谅秦以清把整个卫国府都牵涉其中,即便不过问前朝之事,她也知道如今卫国府的处境有多艰难。
至于钟月姗,她想大概跟赵琰脱不了干系。
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安若澜无奈叹了口气,走了一个安若娴,秦以清跟钟月姗又合手蹦跶起来,这日子还是平静不了。
铺开信纸,她写信给义父,信中提及了钟月姗的所作所为,并委婉地表达了或许会与钟月姗有所冲突,希望义爷能够谅解。
以后的事她虽不能确定,但提前提个醒儿总是没错,钟月姗怎么说也是她义父的亲侄女,她不想因为她们之间的矛盾,导致她与义父之间生了芥蒂。
信写好,安若澜还有让底下跑腿的丫鬟送走,自从无意间得知每次送出府的信都要经过前院总管的手后,但凡信上有私密的事情,她就不会再让下边的人去送,以防泄密。
她知道前院总管是祖父的人。
不能让下人去送,安若澜只好自己出府,正好她也想趁机见一见卫韶,是以她又写了信给卫韶,等着明日出府后,再让人送去卫国府。
翌日一早,向老夫人请示过后,百灵去慕容氏那里拿了对牌让下边的人准备马车,等到安若澜与老夫人说完话,主仆二人便打算出府。
青鹫察觉到了安若澜隐隐的疏远,见两人出门,忙是追在身后哀求道:“小姐,您就带着青鹫一起吧,如此奴婢与百灵也好有个照应。”
她没有蠢到直接质问主子为何疏远她,而是努力想拉近两人的关系。
闻言,安若澜淡淡笑道:“有百灵陪着就够了,你就安心留在府里吧,以防有姐妹过来寻我无人应答,有你在房里照应着,我也放心。”
话里的信任让青鹫安心不少,只是一想到跟在主子身边的好处,她还是坚持道:“房里有秦嬷嬷跟张嬷嬷,还有刘妈妈,不差奴婢一个的,奴婢不贴身伺候着小姐,心里不踏实。”
没料到她这般难缠,安若澜脸上笑意淡了许多,顿了顿,道:“那好吧,你就跟着吧。”
毕竟是慕容氏派来的丫鬟,她须得给些脸面。
得了应允,青鹫当即眉开眼笑,态度更是殷勤周到。
主仆三人到了二门前,正好遇到也要出门的孟氏。
孟氏这段时间频繁参加宴会,几乎每隔几日就要出门一次,她喜欢上了结交新朋友,然后与新朋友诉说心里的委屈,在侯府的不易,托她的福,文信侯府近日来的名声也很不好听,当然,只限内院的女人。
行过礼,安若澜本着客套笑问道:“五婶这是要去哪儿?”
“澜儿还关心我么?难不成我去哪还要向你报备?”孟氏柳眉含愁,语气轻轻柔柔的,却直接顶得安若澜笑容发僵。
从孟国府回来后,孟氏的脾气变了许多,以前是当面背面都一副娇弱善良的模样,如今说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也不为过,而且变脸的功夫也愈发深厚。
知晓自己在孟氏面前不讨喜,安若澜便不再多嘴。
可即便她不多嘴,也是错,孟氏幽怨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心底认定她是不想搭理自己。
安若澜察觉到了孟氏的眼神,只是懒得搭理了。
在二门前站了好一会也不见孟氏离开,安若澜不觉疑惑,打眼一瞧,门前只停着一辆车,既然五婶不上车,也就是说这辆车是为她准备的那一辆?
可长辈还没有走,安若澜这个晚辈不好先一步离开。
僵持间,百灵从背后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小姐,时辰不早了。”
安若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她当然知道时间不早,可这不是不方便么,她可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又被扣上无礼的罪名。
这边还未纠结完,马车上的车夫催道:“六小姐,您可还要出府的?”
眼前这马车果真是为她准备的。
听得车夫的话,孟氏心底愈发不舒坦,想她作为侯府五房的夫人,让下面准备一辆车马还拖拖拉拉的,安若澜这个小姐倒是一早就有马车候着。
她却不想想,她是到了二门前,才想起派人去给慕容氏这个主持中馈的后院当家人说一声,让慕容氏给她对牌准备马车,而安若澜是提前就拿了对牌,让人准备。
所以说,只要心是歪的,就算是自己招致的屈辱,也能怪罪到别人身上。
安若澜也觉得尴尬,只得扬言对车夫道:“稍等片刻。”
她看出孟氏是在等马车来,想了想,客气道:“五婶若是急着出门,不若就先将就着用若澜这辆车吧。”
“既如此,我就先出门了。”话音刚落,孟氏就毫不客气地答应下来,连声道谢也没有,昂首挺胸的就上了马车。
眼看着马车走远,百灵气得跺脚,“小姐,你作何把马车让给五夫人啊!”
“额……”安若澜默了默,她能说她真的只是说说客套话吗?她没有想到五婶竟然真的不拒绝啊!
青鹫见安若澜沉默不语,以为她是不喜百灵的话,便对百灵道:“小姐也是尊敬谦让长辈,再说小姐跟五夫人关系不同,这样做没什么不好。”语气中带着几分训斥,又彰显了她的贴心理解。
百灵暗暗撇嘴,根本不将她的话往心里去。
安若澜无奈叹了一声,只得等着孟氏的马车过来。
在二门前干站了一刻钟,马车才来,又是解释一番,主仆三人才得以乘着马车顺利出府。
到了千寻居,安若澜先请易先生派人将给卫韶的信送去卫国府,之后才与易先生两人单独说话。
谣言的事查起来有些费工夫,易先生让安若澜稍等几日,信的话,易先生说钟四爷过几日就会回盛京,让她有事到时当面说。
听闻钟四爷要回京,安若澜很是高兴,问清楚具体的时间后,她跟易先生说了说钟月姗的事,请教易先生她要如何跟义父提这件事,易先生给了她很中肯的建议——放心大胆地提。
在千寻居坐了一会,安若澜打算离开时,却收到了卫韶的回信,因为谣言闹得太凶,卫韶被禁足了,信上说不能出来跟她见面。
虽然有些失落,但钟四爷即将回京的消息完全能弥补。
索性在千寻居待了半日,安若澜才回侯府,彼时已是临近傍晚,几乎是一跨进颐荣苑大门,秦嬷嬷跟张嬷嬷就喜气洋洋迎了上来,欢声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太后召您明儿进宫呢!”
安若澜瞪着眼,一时回不过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