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赵擎不避不闪受了一耳光。
赵瑞看到他脸上浮现的手印,心里涌起几分不舍,但一想到白日的情形,他就控制不住心底的火,怒道:“谁让你私自动手的?!你是嫌命太长可吗?!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手下留情,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阎王爷!”
赵擎双唇紧抿,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闻言反问:“父王是真的担心我,还是因为我差点刺伤白衣人生气?”
“你……”赵瑞被堵得一噎,扪心自问,他确实是偏向白衣人多一点。
赵擎接着道:“他伤我手下性命,还坏我大计,我想杀他有何不对?”
“是你手下的人太无用!”赵瑞厉声呵斥,“若不是你激怒他,让他不顾毒发运气逃走,今日我就能抓住他!你可知,有了他我们将如虎添翼,莫说一个赵奎,就是十个百个都不及他!”
赵奎就是斗篷男子,因为没有解药,已毒发身亡。
赵擎双拳紧握,反驳:“赵奎是不及他,可难道连圣水也比不上他重要?如今圣水名声被毁,父王知道这对我们而言是多大的损失吗?!他要毁掉圣水,摆明就是我们的敌人,父王认为他会帮我们做事?”
提到圣水,赵瑞稍稍冷静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擎儿,我知道你是为了父王好,但你错了,就算圣水不再是神物,它还是可以发挥它的作用,只要用过它的人知道它的好处,这就够了。你可明白?你还是太年轻了,一些事看得不够透彻。”
赵擎一怔,眼底快速滑过懊恼不甘,但还是倔强道:“他把父王耍的团团转,让父王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我气不过!”
“他只是在跟我闹着玩。”赵瑞无奈一笑。
看到父亲眼底的包容,赵擎心底愈发气愤难消。冷声问道:“那个白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父王为何对他如此纵容?”
闻言,赵瑞面色一冷,道:“这个你不用管。只要记住日后见到不可放他走,但也不能伤了他。”
赵擎忍不住冷笑,“父王这话好生奇怪,以他的武功。若是不伤他,又如何能擒住他?”
“那你就当没有看到他。”赵瑞知道他心里有气。也不欲多说,摆手让他退下。
赵擎张口欲反驳,然而父亲已经转身背对他,显然不想再谈。不得已,他只好憋着一肚子的气,告辞离开。
然而还没有踏出门。父亲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道:“我知道你对文信侯府的那个庶女有些心思。也是为了她才让赵奎亲自办事,既然喜欢,就纳进门来,省得偷偷摸摸的,让人瞧见了徒惹笑话。”
他说的是纳,而不是娶,赵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回答,赵擎愤愤然道:“父王管好自己后院的宠姬娈童就够了!”
“你!”赵瑞震怒回头,然而赵擎早已气冲冲离开,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他只能无奈叹气。
离了书房,赵擎在府里横冲直撞,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急需发泄。
他一向内敛沉得住气,然而今日的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再也按捺不住脾气,他恨白衣人的羞辱,也恨自己的技不如人,但更多的,是气父王对白衣人的维护!
白面,他清楚记得在白衣人离开时,父王叫的这个名字,他最好祈祷不要再让他碰到,不然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路疾走,赵擎满心都是折磨白衣人的念头,直到刺耳的瓷器破裂声,以及尖叫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只见衣襟上一团污迹,再往下,白瓷汤盅摔碎在地,一群人跪在他面前连连磕头求饶:“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赵擎扫过跪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那一身白刺红了他的眼。
这一男一女是一对姐弟,是下面的官员送给父王的玩物,姐姐清丽脱俗,弟弟俊雅温文,因着巧言令色,两姐弟一直很受恭王的宠爱,就是赵擎平日瞧着也觉得颇为顺眼,然而眼下,赵擎却又是另一番心情。
死死盯着那一身白衣,赵擎眼底冷光流溢,对后面赶过来的长随道:“把本世子的鞭子拿来。”
他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怨气的方法。
书房内,赵瑞正细细端详桌上展开的画卷,前面突然传来吵闹声打扰了他赏画的心情。不悦地皱起眉,他唤了贴身太监进来,沉声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怎的这般吵闹?”
老太监迟疑了一阵,才道:“回王爷的话,瑶光姐弟冲撞了世子爷,世子爷正赏他们……鞭子呢。”
闻言,赵瑞剑眉紧皱,但很快又舒展开,只低低叹了一声:“擎儿心里有气,就让他消消气吧,一会给那对姐弟送些珠宝首饰去。”
老太监松了口气,低低应是。
赵瑞没有再理会屋外的哭喊求救,再次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画卷上。
那是一副人物画,画中之人周身烟雾缭绕,一身白衣翩然,端得是仙人之姿,可惜的是画中之人脸上一片空白,这竟是一副没有完成的画。
轻抚过画中人的脸庞,赵瑞目光深邃,低喃:“白面,你说这世上我有一样东西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可我偏要得给你看,到那一日,我定要你死在我手里!”
话音落下,手中的画也被撕个粉碎,赵瑞闭目沉思,再睁眼时,他提笔泼墨,一副天神下凡图一气呵成。
画中的天神依旧没有脸,依旧是白衣翩然,唯一不同的是,这幅画中的天神比之前的一副要成熟许多,气韵也愈发深远。
安若澜回到卫国府时,正好遇见了回府用膳的卫国公跟卫刑,想到白衣人在丈夫面前假装公公。她不禁抿唇偷笑。
卫刑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当即面上一赧。
卫国公见他好好的突然红了脸,皱了眉叱道:“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红脸,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刑忙说没事,目光瞥向安若澜。
安若澜忍着笑上前行礼:“父亲,夫君。”
卫国公看到她,心里有些明白。又看了眼卫刑。无奈摇头道:“瞧见自家媳妇也脸红,就这么点出息。”摇着头率先进了厅里。
安若澜这下忍不住了,低低笑出声音来。
卫刑把她拉到一边。难得疾言厉色地问道:“你是不是跑回侯府看热闹了?”
“是又如何?”安若澜笑睇着他。
卫刑自然是拿她没办法,肃着脸道:“太危险了,以后不许乱跑。”
安若澜嘻嘻一笑,挽住他的胳膊讨好道:“哪有什么危险。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而且我要是今儿没去凑热闹,又怎会知道我家夫君当职的时候有多帅气?”
卫刑被她说红了脸。又想起父亲的话,忍着害臊故作镇定道:“还不是跟平时一样的,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答应你到处乱跑。”
被看穿小心思,安若澜讪讪一笑。辩驳道:“我哪有乱跑!我可是经过母亲同意的,不信你去问母亲,还有嫂嫂们!”
卫刑说不过她。但他是怎么也不想她被卷进危险里的,便故意沉下脸道:“反正就是不许乱跑。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母亲的?”
难得他发威,安若澜惊讶不已,但她丝毫不觉生气,反而觉得可爱。
眼珠一转,她故作讨好地拍着他胸口替他顺气,笑道:“听你的,都听你的!”
卫刑这才缓和了神色,抬手揽住她刚想再叮嘱一番,身后突然响起咳嗽声,两人回头一看,卫国公正背着手站在门口。
对抱在一起的两人视若无睹,卫国公面不改色地训道:“在外面瞎嘀咕什么,快进来用膳。”
说完转身往里走。
小夫妻俩怔怔对视一眼,都不由红了脸,赶紧松开手跑进门。
用过午膳,卫刑跟安若澜回房午睡,躺在床上,安若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脑子里都是白衣人的事,心里小猫爪挠痒痒一样的难受。
也许是她翻身的动静太大,卫刑被吵醒了,抬手将她往怀里一按,道:“煎烙饼的都没有你勤快。”
安若澜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玩笑话,给了他胸口一下,笑嗔道:“我正烦着呢,什么煎烙饼不煎烙饼的!”
卫刑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闭着眼睛像是说梦话一样,道:“恭亲王叫那个白衣人白面,可我从未听过这么一个名号,真是奇怪了。”
安若澜一挑眉,翻身趴到他胸口上,道:“或许他根本就不叫白面呢?”
“你怎么知道他不叫白面?”卫刑一下睁开眼,诧异地望着她。
没想到他这般敏锐,安若澜暗恼自己多嘴,忙打着哈哈笑道:“我猜的啊,你不是说没有听过这么一个名号么,也许是恭亲王自个取的吧。”
卫刑只是深深望着她。
安若澜笑不下去了,丧气地叹了一声,缩进他怀里道:“因为我见过他,是在七年前,他给了我一个锦囊,救了瑾姐姐一命,后来就一直没有出现过,我总觉得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我想不起来是谁。”
“还有这样的事。”卫刑若有所思地点头,经她这样一说,他想了想也道:“我也觉得有些眼熟。”
“很像孟三哥对不对?”安若澜忍着笑引导他。
卫刑恍然大悟,“确实很像!”
“不过不是孟三哥。”安若澜立即否定,无奈笑道:“你今天也听见了,那个人十分善于伪装,不仅仅是声音,还有言行举止,若是他想,我觉得他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
卫刑眼底闪过惊讶,“真是个奇人。”
“是啊,”安若澜深有同感,“我觉得他是比义父还厉害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卫刑见她双眼盛满惋惜与崇拜,心里有些酸酸的,问:“你是猜到他会现身,是以才特意跑回侯府?”
“怎么会!”安若澜笑了,“我是担心侯府,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他啦,不过也真是奇怪,七年了,感觉他一点都没有变,不会真的是神仙吧?他拿出来的东西也是奇奇怪怪的。”
见她满心都想着那个白衣人,卫刑心里憋闷得很,道:“义父这么多年不也没有变多少?而且他带着面具,你怎知他面具下不是满脸皱纹?”
“才不会!他手上的皮肤比我的还要好,脸上不可能有皱纹的!”安若澜想也不想的反驳。
卫刑心里更酸了,梗着脖子道:“反正他一定很难看。”
闻言,安若澜抿嘴偷笑,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是吃醋了,之所以维护白衣人,就是故意逗他!
嘿嘿笑着在他胸口画圈圈,安若澜撑着下巴挑眉道:“怎么醋劲这么大啊,男子汉要心怀四海,容纳百川,这样小气可不行。”
卫刑抓住她作怪的手,瞪眼沉声道:“戏弄我很有趣吗?”
说罢甩开她的手翻身背对她。
“额……”安若澜无辜地眨眨眼。
凑近推了推他,她小心翼翼问:“真的生气了啊?”
卫刑没反应。
安若澜挠了挠额角,不会真这幺小气吧?
脑子里突然冒出周宓儿的话——小心把人惹恼了,赶你睡书房!
这可不行!
安若澜急了,一骨碌爬起来,从他身上爬过去,抬起他的手,钻进他怀里,死命黏着他道:“我错了还不行么,我再也不逗你了!”
卫刑依旧没有反应。
安若澜急得抓耳挠腮,一咬牙道:“你要是不生气,我今晚替你擦背!”
都牺牲色相了,她不信他还不原谅她!
卫刑眼皮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总算有了点反应。
安若澜再接再厉,“擦背十天,不能再多了!”
卫刑睁开眼,怀疑地望着她,“真的?”
“说到做到!”安若澜拍着他的胸口保证。
“那好吧。”卫刑勉为其难地答应,眼底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得了便宜还卖乖!”安若澜不服气地撅嘴,起身要爬回原来的位置,卫刑一把将她按在怀里,双手在她腰间揉捏,哑着声音道:“那我再给你擦背十天?”
安若澜蓦地涨红脸,嗤了一声:“不稀罕!”
什么老实人,她看是披着羊皮的狼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