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国府受了委屈,疼爱她的父亲母亲又不在府里,孟氏根本不愿多待,用过午膳,就明里暗里催着安世延回侯府了。
安世延颇为无奈,又见安若娴一直在旁边摆臭脸,知晓再留下去又会出事,他只好寻了借口,再三致歉后,起身向孟程晏告辞。
孟程晏也不留他们,只让管家送他们出门。
本来准备要送小姑出门的孟家少爷小姐们都愣了愣,孟程晏直接让他们散了。
众人也都听话,一一向安世延夫妻道别,各自散去,只有孟程晏的嫡子留了下来。
这又让孟氏大为不满,若不是安世延在旁使着眼色板着脸,她就要指责兄长不近人情了。
乔氏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她这小姑子哪里都好,就只一点,被宠坏了,脑子不清楚,以为谁都该宠着她捧着她顺着她,但谁又能完完全全地包容一个只知依赖的人呢?
最后,还是乔氏开口,让嫡子与管家一起送孟氏几人出府。
孟程晏这个做哥哥的可以不给小姑面子,她这个做嫂嫂的却是不能的。
安世延带着妻儿前脚出了门,孟程晏再也绷不住脸,叹道:“我可算是晓得何为自食其果了,真是难为了姑母。”
见他那懊恼悔恨的模样,乔氏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好生劝道:“各人有各人的福缘,哪是我们能操心的,你就放宽心吧,小姑慢慢会懂事的。”
深知妹妹性子的孟程晏却是高兴不起来,道:“只要她日后别变本加厉,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就谢天谢地了。”总归是自己的妹妹,他还是关心的。
乔氏心有戚戚焉地抚了抚他的肩膀。
孟程晏忽地抬头问:“你今儿瞧着,觉得那一对孩子如何?”
乔氏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斟酌一番,回道:“那女孩儿瞧着是个气性大的,也不知心思如何,那男孩倒是稳重得很,一派淡漠通透。”
孟程晏点头,“我瞧着也是。”顿了顿,又叹道:“事已至此,若那庶子是个心思正,有才干的,倒是可以提携一二,对彦哥以后也算是个助益。”
这事儿乔氏自是不便多言,只颔首道:“夫君拿主意就好。”
孟程晏又摇了摇头,满眼无奈。
再说安世延夫妻上了马车,孟氏再也憋不住心中委屈,伏在安世延怀中痛哭起来,自怨自艾地问着为何兄长如此冷淡。
安世延虽心疼她,却再没有心力去安慰哄劝她,只靠着车壁,疲惫地闭上双眼小憩。
见状,孟氏更是难过,捂着嘴无声落泪。
另一辆马车上,安若娴正似笑非笑地睇着安文均。
自打进入孟国府,除了向孟程晏夫妻请安问礼外,安若娴便没有再开过口,此时出了孟国府,上了马车,她第一句便是:“哥哥,今儿可是个大好机会,你怎的不表现表现?我瞧那孟国公世子对你有几分另眼相看。”语气酸不溜丢的。
安文均似听不懂她话语中的嘲讽般,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兀自闭目养神。
再次被无视的安若娴肺都要气炸了,怒冲冲道:“孟国府的人这般仗势欺人,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心里愈发觉得这个原文中只知道躲在妹妹身后享福的哥哥窝囊没用。
这回安文均倒是理会了她。
只见安文均微微张开眼,斜睨着安若娴不急不缓道:“想法?难道要我跟你一样板个臭脸?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心态,孟国府没有将我们兄妹赶出门,已是很好的涵养,作为让孟家丢脸的祸首,你难道还想被奉为上宾不成?”
这是拐着弯儿骂她自以为是,不自量力?
安若娴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咬牙切齿道:“什么祸首?对不起母亲的是父亲和姨娘,让孟国府丢脸的也是她们,关我们何干?!我们只是不能选择出身罢了!”
言下之意,她是被逼做了薛氏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不仅对薛氏,对安世延,安若娴也从来没有半点好感,她一心都在孟氏身上。
安文均半眯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冰冷道:“但你已经出生,既然你不愿做父亲与姨娘的女儿,那我劝你趁早离开文信侯府。”
说罢,安文均闭上双眼,不再搭理安若娴。
安若娴被他那瞬间的气势震慑住,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瑟瑟发抖着缩到了车厢角落里。
安文均说得对,她没有选择,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庶女,只有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她才能继续留在侯府,留在母亲身边。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不再是只是原文的读者,一个旁观者,而是活生生的,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某个人,她不该把身边的人当做只是小说人物,不该自信地以为了解所有人,能准确揣度所有人的心思。
是的,她一直都错了,她把所有人都看得太过简单,用上帝视角去观察这个世界,是她犯的最大的错误,她应该融入这个世界。
回想着这一段时间自己做的蠢事,安若娴一阵胆寒。
看来日后单是隐忍是不够的,她必须想办法让所有人对她改观,同时,也要重新审视身边的人。
偷偷望了安文均一眼,安若娴微微皱起眉。
这个兄长与她从原文所知的很不相同,似乎很是深沉,也不知是否值得深交。
抱着这个疑虑,安若娴陷入了沉思。
就在安世延一行人离开孟国府不久,孟老夫人就从宫里回来了。从底下的婆子口中得知孟氏带了安若娴兄妹上门,孟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摔了茶盏,惊得身边的老嬷嬷们急忙给她拍胸顺气。
“带着这么两个东西上门,还敢摆脸色,拧不清的东西,这娘家她爱回不回!省得给我孟家丢脸!”孟老夫人气得大喘气。
底下人忙好言相劝,只是众人心里都清楚,过了今日,姑奶奶怕是又要成为盛京所有人的笑柄了。
气过一阵,孟老夫人慢慢消了气,想起今日在宫里听闻的事儿,她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来,道:“好在澜姐儿如今好了,我这心里总算有了丝慰藉。”
众人见她脸色好转,自是连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