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张家,一个哭的泪汪汪的小人儿就冲了过来,扑进书敏的怀里。
“娘,他们说你不要惠儿了。”惠儿一醒过来就找娘,张李氏没好气的说你娘走了,不要你了。惠儿吓得一直哭到现在。
“不会,娘只是搬到外面住,不是不要惠儿了,惠儿想去娘那里,什么时候都能去的。”书敏一边安慰惠儿,一边生气,这些人怎么能在孩子面前乱说话呢!
“你爹呢?”书敏抱起惠儿,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顺气,孩子都哭得打嗝了,这院里也没有个人来安慰一下。
“爹...爹在房里。”惠儿打着嗝,说道。
正远现在正躺在床上,看见书敏抱着惠儿进来也没有抬一下眼。
“你现在是如愿以偿了。”他像是自言自语。
“如今说这些都没意思了,用不了几天你就要在做新郎官,有个比我更好的女子作你的妻子,给你生一大帮儿子。”书敏揶揄道。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离开我真的就那么高兴吗?”
“也算不上高兴,只是终于能够好好的生活了。”书敏答。
好好地生活?原来跟自己在一起,就不能好好的生活了。正远心里面苦涩的想着。他坐起身来看着书敏。才一天,她看起来似乎都不一样了。终归是自己愧对了她!
“那边还好吧?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沉默了半响,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都好。就是院子里的草太多了,要用锄头锄,不然拔不动。”书敏如实的回答。
“等下吃完饭,我帮你。”正远说。
“好。”书敏也不客气。“我就回来收拾一下,惠儿哭累了,这会儿趴在我的肩上睡着了。呵呵”
“呵呵”正远也笑了一下。接过惠儿,将她放在床里面。
书敏揉了揉有些酸了的肩膀,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打开柜子,里面是一些破旧的衣裳,补丁接着补丁。书敏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还是将它们都打包好。眼下就冬天了,衣服虽然破,但总好过没有不是。
正远看着她打包的衣服,一件比一件破,忽然心里面就变得很不是滋味: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对她很好的,可是,这堆破衣服,无不讽刺着他。难怪她想离开,换了别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过不下去吧。
“这床被子你带走吧,”他拉开新做的红木柜子,里面是一床崭新的棉花被子。
“这...不好吧,那是你的新婚被子。”书敏拒绝道。
“拿着!”正远有些赌气似的,将被子抱出来,塞进书敏怀中。被子至少十斤,书敏的手一沉,差点掉地上。
“还是不要了,我带旧的就可以了。”书敏还是觉得不妥,将被子重新放回去。正远有些生气,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院子里响起了张李氏惯有的尖锐的声音“大郎,你干嘛拿家里的银子。做死哦-”
“娘,你别难着,这当是儿子跟你借的。”这是正远的声音,有些急。
“哎哟,你个扫把星,一大早的从家里挑了一百多斤的粮食,现在又回来怂恿我儿子抢银子。造孽啊,短命鬼,离了还要回来!”张李氏一边哭一边喊,双手紧紧拽着大郎(正远)的衣服。
“娘,就当儿子求求你,惠儿娘如今什么都没有,添什么都要钱,这钱儿子以后会还给你的。”
正远被张李氏这么抓着,不敢用力拽,只好央求道。
“离都离了,还管她做甚,你巴巴地对她好,她可不稀罕,她巴不得跟你离了,好另外再找一个。”张李氏还是不放手。
这时候,书敏走了出来,对着正远说道
“你不要为难你娘了,她说得对,我们已经离了。”
“你听见没有,你巴巴地对人家好,人家都不领情。把银子给我,这可是给你摆酒的。“正远还想说些什么,张李氏赶紧堵住了他的嘴,用手指将他手里握着的银子扣了出来。转身就回房收了起来。
“惠儿娘..”正远忽然好恨自己,以前在家没有让她过过好日子,现在走了也不能帮她弄些好东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带一条旧被子过去就可以了。就带我出嫁带来的那几床被子吧,那几条我收的好,还能用的。”书敏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慰他说。
“我帮你提东西。”正远只觉得无力,半响才挪动脚步走进房里,将书敏打包好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面提。
“东西有些多,你先去厨房吃点东西,我去隔壁借个牛车,一车就能车过去。”
书敏依言去厨房找到两个窝窝头,就着稀饭吃了下去。
张氏看了又想说她,不过动了动嘴皮子没有说出来,低估了两句“反正是最后一顿了,你爱怎么吃,眼不见为净”然后就出去了。
果真,直到离开,书敏再也没有看到这个人。
离开的时候,正远牵着牛,牛车上拉着一车的东西还有个人
惠儿醒了嚷着不让书敏走,正远就将她放在牛车上一起拉走了。书敏跟在牛车后面,望着那个随着摇摆的人儿,眼里满满的都是笑。
高峰岭其实已经算是村郊了,这里地多人少,风景优美。当然这只是书敏的看法,村里人觉得这样的地方没有人气,太冷清了。
“那块就是叔公给你的地,足足有一亩,过些时候我帮你种些油菜。明年你就能炸点油,多的还能卖了换钱。”正远一边走,一边跟书敏聊着。他希望这条路一直走不到尽头,可惜路终有尽头,人总有离别。看到这块地,家门也不远了。
惠儿首先跑了进去,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重一些。
“娘,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吗?”惠儿好奇的问,她不明白什么事和离,她只知道从今天开始,娘就要住在这个荒凉的地方了。
“是啊,以后惠儿想来住就过来住,好不?”书敏边搬东西,一边逗她。
“好。那我就有两个家了。嘿嘿。”小家伙天生乐观,东跑跑西看看,忙得不亦乐乎。
惠儿的笑声充斥在小院内,连带着正远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他一股脑的将东西都搬进那个带床的房间,让书敏自己慢慢开包分类整理。自己则在院子里处理起草来。
草长得太高了,好在他早就料到,拿了一把镰刀过来。他先把像割稻子一样把草沿着根部割下来,割下的草他把它们整整齐齐的摊开,放在院墙上晒着,打算晒干后用来补屋顶,这房子常年没哟偶人住,定有漏水的地方。
等到把整个院里的草都割了,他再拿起锄头,慢慢地将草根挖出来。然后用脚把地踩结实。这一弄就弄了大半天,最后他把所有的草根就着垃圾堆成一堆,点了火,慢慢地熬着,打算熬些草木灰,用来做肥料,开开后院的菜园地。
熬草木灰的烟非常大,好在风向是朝着外面去的,不过还是有不少熏进了屋里。
“咳咳,搞什么呀,搞得烟雾这么大。”书敏从屋里面跑出来。
“好像动静是大了些。”正远忍着眼泪讪讪地答道,只想着赶快吧事情做完,却没想这湿土湿草的烟居然这么大。“不过这个屋子太久没有人住,少了烟火起,正好醺醺,呵呵,咳咳..”
“呵呵咳咳”惠儿也是一边笑一边咳,最后大家都一边笑一边咳。
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能够和她还有孩子,像一家人一样处着,笑着。这样的幸福这么多年来好像还是第一次呢。想到这,正远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希望离开以后你可以过的比跟我好。
“烟太大了,受不了了。”看见书敏同样被烟熏出眼泪,他建议说“我们还是去外面躲躲吧。”
书敏赶紧将在烟里面跑来跑去的惠儿叫过来,三个人同时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擦眼泪。
“哎呀,这个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