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敏进屋搬了两条瘸腿的凳子过来,一条递给正远,另一条自己坐着。惠儿偎依在自己的怀里,玩了一下午,她又有些累了,居然在自己的怀里又睡了去。
现在是傍晚,夕阳的余辉洒在深秋的山上,洒在只剩稻梗的田野中,洒在门口两个静坐的人身上,勾勒出一幅略带凄凉的风景画。
秋风徐徐带有凉意。正远看着不远处的母子二人,心里思绪翻涌:倘若时间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可惜时间没有听到他的祷告,或者听到了,但时间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把惠儿给我吧,我带她回家。”正远见天色渐渐晚下来,该到了分别得时候了。
“嗯,好。”书敏将惠儿交到他手里,惠儿眨巴了一下睫毛,却没有醒。书敏有些不舍。
“称天色还不太晚,你赶紧收拾一下吧,明天再让惠儿过来。”正远看出她的不舍,安慰道。
“嗯,记得给她吃饭。”家里的那些个长辈从来只会使唤惠儿却从来不会关心她,书敏很担心。
“晓得了,”正远在腰上摸了一会儿,摸出一个小小的银锁片。书敏认得,那是她的娘亲留给她的,生惠儿的时候,张李氏一看生了个赔钱货,连稳婆的钱都没有给就转身进屋去了。她当时就从枕头底下摸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将这片银锁给了稳婆。
“我在娘房间看到的,应该是娘上门要回来的。”正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来当年张李氏眼馋银锁片很久了,但是书敏一直不松口她也没辙,毕竟问媳妇要陪嫁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谁知道书敏却将它作为赏钱给了稳婆,她心里面大骂赔钱货,那东西虽小却也值不少银子,于是带了几十文钱硬是将它从稳婆手里抠了回来。为此稳婆没有少在背后磕碜她。
“谢谢”书敏接过银锁片,眼角泛起滴滴泪花。
正远带着惠儿驾着牛车走了。书敏望着村里的方向,好一会才回过头来。拎了这两条瘸脚凳,转身进了院子。
草木灰熬得差不多了,烟也没有那么大了。这时候如果塞一块红薯进去,晚些时候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烤红薯了。
书敏记得上午张家挑来的粮食里面有一些红薯,她兴匆匆的挑了两块,塞进土堆里。现在家里油盐酱醋什么都没有,生火煮饭是不可能的,只能一切从简。张李氏为了偷工减料,拿了不少红薯代替米粮,这反而帮了她一个大忙。
煨了红薯,她又利用草木灰里偶尔泛起的火星子生了火,灶膛许久没有用,一定要好生烧一会儿,这样以后烧火就不会冷灶膛,这是乡下人的说法,没有什么依据的,不过这么做总不会错,再说饭不用做了,洗澡水还是要烧的。
穿越过来快一个月了,书敏还没有好好地洗过一个澡呢,呵呵...
“有人在吗?”
书敏正在烧水,门口就来了一个人,他左手提着一个食盒右手提着一个包裹,腰上还别着一只老母鸡。
“春全?他怎么来了?”书敏虽然心里疑惑,但是还是将人请了进来。
孤男寡女的,不好意思让他进屋,好在院子里有张桌子(白天抬出来洗晒的,还没有抬进屋)书敏就在院子里招待了他。
“这是秋花做的饭菜,这里头是两块布料,还有这是老母鸡,还能下蛋的。”春全没什么表情,一一将东西放到桌子上面,老母鸡就顺手仍在院子里。老母鸡的脚被绑着,也不怕它会跑掉。
“有心了。”书敏知道秋花的意思,于是也没有拒绝,拉开食盒:里面有两个菜一碗饭。其中一道还是野猪肉。
“做得真香,看样子我前夫以后有福了。”忙了一下午书敏说不饿那是骗人的,红薯再好吃能有饭菜好吃吗?再说这是秋花拿来谢谢自己的,虽然说自己想要和离秋花帮了大忙,但是自己和离了秋花也得到大好处不是?所以这顿饭她受得起。
春全听到她夸妹妹,刚开始还以为她说的是反话,特意瞄了她一眼想要反驳,谁知道看到的是一个对着食盒咽口水的女人,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你若是饿了就先吃吧,等你吃完我也好将碗筷拿回去。”
“那就不客气了,不过我煨了红薯,要不等下带回去吃吧?”她现在什么也没有,唯一可以招待人的就是灰堆里还半生不熟的红薯了。
春全的脸变了变,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说“不用。”他压根没想过要什么招待的,况且他也不稀罕什么红薯,这个女人这么就这么让人无语呢!
“呵呵。”书敏讪讪笑了一下,就开始一口饭一口菜不紧不慢的吃起来。
春全在一旁看得纠结。这个女人吃个饭怎么那么慢啊?这个女人吃个饭怎么那么香啊?早知道就先回去了,现在饿着肚子看别人吃得欢,口水一直在嘴里不上不下的。唉....
“你的凳子怎么都是瘸腿的啊?”春全试着转移注意力。
“嗯,都是旧凳子,反正有三条腿,也倒不了”书敏的嘴里是饭,说得含糊不清。
春全满头黑线,什么叫有三条腿倒不了?这是个能过日子的女人吗?春全不禁为她将来的生活担忧起来:若是她以后生活不下去了,会不会怪到我们家来?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春全问。
“没想好,不过叔公给了一亩地呢,应该饿不着。”书敏顾着夹菜,头也没有抬
“那你打算种些什么?”一亩地是不多,伺候好的话吃饭应该不成问题
“没想好,我不怎么会种地,不过可以种些油菜。”书敏忽然想起白天正远说种油菜的事情,随口答道。
“油菜苗准备了吗?一亩地要不少油菜苗吧。”自己家也只打算种半亩油菜呢,春全想。
“没有。”书敏理直气壮的回答,一边还傻乐乐的把掉在桌上的饭粒扔给院里的老母鸡。或许是熟悉了院里的环境,老母鸡不再惊恐,看见书敏拿饭粒喂她,咯咯咯的跑了过来。
果然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女人!听到书敏的回答,春全再次满头黑线的想着,原先见她跟妹妹商量的主意,有头有理有谋,还以为她早就盘算好了该怎么过日子。谁知道她似乎是一时兴起,而自己和妹妹竟然就上了贼船。她难道不知道一个妇人在这世道生存有多困难吗?以后她日子过不下去了,会不会反悔?万一她反悔了,去张家闹,那妹妹岂不是很难做人?
看样子自己以后得帮衬着点,为了妹妹也要让这个女人过的好一些。
书敏自然不知道春全心里的百转千回,她已经吃完饭将碗筷都洗干净了才装进食盒。
春全见她把碗洗得干干净净的,脸色才慢慢好转:这个女人总算有些可取之处。
书敏很客气的将春全送出门,临了还问他“真的不带烤红薯吗?”
春全好不容易好一些的脸色又暗了下去,说“不用”转身大步向村里走去。
“不用就算了,我还舍不得呢。”春全看不上,但如今却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书敏用破簸箕搭了个简易的鸡棚放到后院,鸡棚里垫了厚厚的一层稻草,将来鸡也会生蛋在里头。
夜晚,书敏终于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坐在院子里等风将头发吹干。还是洗完澡舒服啊,可惜没有肥皂或者沐浴露,洗的不过瘾。
院子里,星光下,书敏请点着自己的东西:
粮食有一百五是多斤重,其中米粮只有三十多斤,番薯有五十斤左右,剩下的都是黄豆。
哎...看样子得想办法赚点钱啊,总不能真的天天啃番薯吃黄豆吧。
不过自己能做点什么呢?
书敏看着那一袋子金灿灿的黄豆,心想“要是有石膏就好了”
印象中这里还没有豆腐这种东西,若是自己以后做豆腐卖,应该可以赚到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