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令虽然不错,可到底是平民出身,他的眼界和手段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他的极端了,要想更进一步,他得学会借力。”赵文杰背负着双手,站在书敏的身边,说道。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提醒过他了,若是他想不明白或者不敢行动,那么他终极一生,也就只能做个小小的九品县令了。
“借力?”书敏的双眼比黑夜黑,但是比星光还要亮,她冲着赵文杰展齿一笑,提着裙子便匆匆奔向了衙门。
“就这样跑了?没良心。”赵文杰看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嘴角含笑。背着手仰望了一下漆黑的天际,叹道:就差一点点了,老天爷,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张县令,这雨小了,您总算可以放心了。”苏师爷打开书房的窗户,听着外面细雨敲打芭蕉的沙沙声,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真希望它就这幺小下去。”正民正在观看临江镇居民分布的地图,上面的标识都是他假设的,万一洪水冲进城内,首当其冲的人家,大部分富贵人家的地势普遍比平民百姓的地势要高一些,城东贫民聚集的地方,那里地势低洼,怕是挡不住洪水来袭。即便是城西的富贵人家,若是按照其他县志里发洪水的记载,恐怕也难逃被淹的厄运。
尤其是李家长老的房子,他们虽然地位超然,城中达官显贵也得买他们的面子,可是他们的住的地方,并不是城西富人扎堆的地方,而是挨着平民百姓的房子建立的。
“大人,你还在想着撤离的事?”苏师爷见他的眉头并未因为雨小而舒展,反而一直在研究地图,心下了然。
“我担心,万一后半夜老天爷再下暴雨,洛河必定决堤毁城。”正民一想到手中缺人,无法强制执行撤离计划而苦恼万分。
“难道本官真的只能呆在书房求神拜佛希望老天爷不下雨吗?”正民烦闷得将手中的毛笔往桌子上一扔,毛笔咕噜噜滚过地图,留下一片墨渍,犹如河水决堤时翻涌而进的河水。
“我们可以跟侯爷借兵!”书敏人还未到,声音已经急急地传了进来,她顾不得褪下斗篷,在书房内留下了一行水渍。
“侯爷就在隔壁,他此次剿匪招募了不少士兵,若是侯爷肯借兵给我们,我们便可以强制百姓撤离。”
“可是侯爷肯借兵吗?”正民心中忧虑,他可没有忘记书敏被掳时,侯爷要杀他的样子,心有余悸。不过侯爷既然对书敏另眼相看,若是她出面借兵,或许还有一些希望。
他眼神充满了期艾,书敏瞬间看穿了他的心思。
“必须你亲自出面,我出面名不正言不顺。”书敏的目光隐隐透着恨铁不成钢,侯爷就在隔壁,即便洪水即将来临,侯爷也不曾说要离开,背后的隐喻可想而知,侯爷是不会反感他去借兵的,可是一向圆滑的正民不会想不到吧?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肯行动?
她是不知道那天他经历了什么,侯爷看似云清风淡的神仙外表下,如杀神般散发着死亡的味道,他是被吓到了。
正民和苏师爷对忘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苏师爷轻轻摇头,他表示此计可行,但是他绝对不愿一同前行。
“你们在犹豫惧怕什么?眼下可是关系到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人命攸关啊!”书敏不明白,她以为正民和师爷只是不想麻烦人家,可是与全城百姓的性命相比,这种麻烦,在她看来还是必要的。
“我去。”书敏的义正言辞盖过了他心中的恐惧,他鼓起勇气说道:“惠儿娘你得陪着我一起去!”
“宜早不宜晚,我们现在就去!”书敏从书房的门后拿出一把油纸伞,递给正民,正民盯着伞上面的手绘红梅,深深吸了一口气,像赴战场的士兵接过队友递来的长枪一般,双眼坚定,内心忐忑。
“侯爷,张县令和秦夫人前来拜访。”楚闪还未回来,进来的是神色恭敬的楚电。
黄埔楚煜嘴角微微翘起:他们总算来了。
他放下手中装腔作势装作在看的书,理了理衣衫,说道“请他们进来。”
别院的厅堂里,点满了一排排的蜡烛,整个厅堂都被照耀的如同白昼,书敏解下斗篷,跟在正民的身后,给楚侯行了一个屈膝礼。抬头间竟然发现正民双膝跪地,整个人匍匐在地,犹如拜见佛祖观世音。
楚侯没有开口,正民一动不动,就那样匍匐着。
“下官临江县县令张正民拜见侯爷!”张正民声音洪亮,仿佛真的在祭拜神灵,书敏目瞪口呆,视线不由的从正民身上渐渐上移至楚侯的身上。
她的目光移动,在空中却与楚侯的目光交错,她急忙低下了头,在正民的身旁慢慢跪了下去。
有事求人,礼节不能废,再说他是穆子陵的后人,就算是吃点亏,也算了。
楚侯端坐在上方,目光在书敏身上停留了许久,她的外衫已经湿了大半了,相信她这一整天也没有停过。她居然想到了打通一条洛河与汾河相连的河渠,来缓解洛河的洪水,着实奇妙。
只是为何她现在才想到找他帮忙呢?难道她不知,只要她开口,他必定不会拒绝的。
“你们来找本侯有何事?”他装作不知他们的来意,目光如炬,看着下方。
“启禀侯爷,洛河有水患之隐,城中百姓急需撤离,衙门人手不够,还望侯爷能够匀出一些兵力,住下官一臂之力。”正民趴在地上,见侯爷问话,而书敏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于是硬着头皮回答道。
“护送百姓撤离,这点人手衙门还是有的吧?”黄埔楚煜反问道。
“现在城中百姓不愿撤离,患之隐涉及万千百姓性命,本官不敢大意,想跟侯爷借兵强行撤离。”正民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你可知强行撤离的后果?若是最终没有水患,这后果你敢承担?”黄埔楚煜的声音冰冷,穿过他的耳膜,他只觉得心脏一阵狂跳。
也不知是因为终于受不了扒着的时候脑充血引起的不适,还是正民最终战胜了内心对侯爷威严的恐惧,他直起了身子,跪得笔直。
“若是没有水患,那真是临江镇百姓之福啊。若是有了水患,百姓能够及时撤离,那也是侯爷眷顾,功在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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