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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问出口，卡鲁心里有些忐忑，眼前这位白袍老人可是个大人物。
昨天进来的时候，卡鲁可以明显看出来他比本镇的治安官迪伦大人地位要高得多。
可是，就算他身份再尊贵，在酒馆消费也得给钱呀……想到这里，卡鲁理直气壮起来，下意识挺直了身体，盯着眼前的白袍老头。
白袍老人似乎在思考，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卡鲁在叫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卡鲁。
卡鲁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庄严的教堂，自己在老人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这种奇怪的感觉很快散去，卡鲁看见老人微微愣了一下，开始在身上摸索。
摸了一会儿，老人脸上露出了略带尴尬的笑容。
卡鲁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不是吧……
他心里一急，忍不住开口：“老先生，就算不吃早餐，这一壶酒您也得付钱啊，虽然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酒，也只要二十个铜币就可以了。”
“卡鲁，怎么跟客人说话的！”
不等老人回复，在柜台收拾东西准备早餐的母亲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赶了过来，一把拉住卡鲁，扯到自己的身后。
卡鲁知道母亲的意思，她是在保护自己。
要是得罪了这位大人物，就算他本人不追究，他手下那些人也绝对会逼得自己娘儿俩在镇上待不下去，甚至在这世界上待不下去。
这样的事情在依尼翠也并不少见，治安官迪伦在这里喝酒都会给钱，但是他的亲卫还有一些镇上的卫兵，过来吃吃喝喝从来不会付账。
卡鲁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让他们付账，直接被一个巴掌打飞了。
从那以后，母亲就在也没让卡鲁收过钱。
可是……卡鲁想到了秋征之后和母亲一起整理的财务计划，每一天的营收都很重要，少了一天的收入，那就意味着要在别的地方补回来，否则明年的春征肯定会缴不起，或者今年的冬天，母亲又要多冻几天。
卡鲁知道母亲向来精打细算，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她肯定会选择自己挨饿受冻。
所以他挣脱了母亲的手，对于已经快到十八岁的少年来说，母亲早就不再是世界上力气最大的那个人了。
但是母亲很快就再次挡在了他的身前，对白袍老人说：“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光临小店，这一壶酒就算赠送给您，并赠送早餐一份，希望您能原谅孩子的鲁莽。”
听到这样的话，白袍老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伸手推脱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会付账的。”
这倒让卡鲁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不过……
这家伙怎么都不像带了钱的样子。
母亲躬身道谢。
见母亲似乎轻易相信了这老头的口头承诺，卡鲁忍不住再次开口：“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带啊……”
“卡鲁！”
母亲露出了他很久没有见过的严厉表情，一把将他拉开了。
卡鲁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他也并不是想激化矛盾，只是想刺激一下那个老头，如果他真的想付账的话，空口无凭，也许能留点什么作为凭据或抵押。
卡鲁隐晦地看向了老头摆在桌上的器物，像是一个破碗，但看他那副模样，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白袍老人没有收到卡鲁的暗示，他似乎想办法，并且很快有了结果。
“来人啊，有人在外面吗？”
白袍老人朝着门外喊了一句。
“是，伊凡大人。”
很快，有人在外面应了一声，走了进来。
竟然是治安官迪伦。
“是你？”老人也有些惊讶，发出了跟卡鲁一样的疑问，不过卡鲁没有出声。
原来他叫伊凡，听起来不像本地人，难道是来自北地的大人物？
卡鲁心里猜测着，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竟然猜对了。
伊凡并不是冰原人，只是往上几辈在很早之前的圣战时期就来到了北地，卡鲁的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是的，布莱恩大人让我一切听您的吩咐，护送您离开……”
不等迪伦说完，伊凡直接开口问道：“你身上有钱吗？”
“呃，有……就这些。”
迪伦愣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解开了上面的束带。
一大片银色的金属光泽透了出来，边上围着一圈黄澄澄的暗色。
伊凡一把抓过钱袋摇了摇，几点金色的光闪烁了一下，让卡鲁眼前一亮。
那是金币！
除了在缴税的时候，卡鲁很少见到金币，治安官迪伦果然是有钱人！
“咳咳……”
伊凡咳了两声，唤醒了盯着钱袋的卡鲁。
“给我来一份，不，十二份早餐。迪伦，把其他人也叫进来吧。”
卡鲁有些惊讶，难道说……
伊凡的举动很快证实了他的猜测，他把钱袋整个丢了过来。
卡鲁一把接住钱袋，因为对重量估计错误，手往下沉了一下，险些让钱袋脱手而出。
“不用找了，就当补偿昨天把客人赶走的损失吧。迪伦，这些钱算在我头上，不要难为他们。”
“是，伊凡大人。”迪伦低头行礼。
幸福来得太突然，卡鲁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分量，一时之间有些眩晕。
“这是真的吗？”
有了这些钱，不但明年春征的赋税有了着落，这个冬天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挨冻，母亲的身体可以好好休养一下，或许还可以把小酒馆重新装潢一下，如果还有多的话，说不定……自己早就看中的那把骑士剑也可以买下来，虽然他早就已经过了参加骑士训练的年纪。
只是一个钱袋，让卡鲁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这里面装着的可不只是钱，而是他们美好的生活。
但是，母亲接下来的举动打碎了卡鲁所有的幻想。
“卡鲁！你先去干活，这边交给我。”
母亲一把抓过钱袋，从中数出三枚银币，又将钱袋递了回去。
“大人，不用这么多钱的，多的我们不能要。”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淋在了卡鲁的头上，让他清醒了过来。
卡鲁顺着母亲的眼神看向了随后进来的卫兵小队，看到了他们眼中贪婪的光，以及下意识舔嘴唇的动作。
那帮家伙，已经盯上这笔钱了！
伊凡也很快明白了，神情有些不悦，他接过钱袋，又拿出十多枚银币，递给了老板娘。
“多余的就把店面装修一下吧。迪伦，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可是具有重要的纪念意义，我不希望看到这里出现任何动乱，否则，我们的合作就要重新考虑了。”
迪伦神色如常，低头应承：“是，伊凡大人。”
“那就留下来吃个早餐，你们这里还有什么食物，一起端上来，吃完再一起付账。”
伊凡态度坚决地说道，不容置疑。
一下子要准备十几人的分量，卡鲁被母亲拉了进去帮忙，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早餐准备好了，首先送上的是给伊凡大人准备的加料加大版馅饼，加了三人份的奶酪和熏肉。
“大人，您的早餐。”
卡鲁将半张桌子大小的陶制餐盘小心地放到桌上，里面放着的是一张馅饼，上面铺着融化的黄油、奶酪、熏肉片等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是什么？”
“罗塞领的特色馅饼，整个镇上我们这里做的最好吃。”
伊凡只是笑了笑，有点不大相信的样子，卡鲁正想争辩几句，母亲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卡鲁，叫你小心一点，把手割伤了吧，快拿给我看看。”
卡鲁抬手一看，只见之前被菜刀割开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渗出了血液。
他连忙将手放到嘴里吸了一下，毁灭证据。
把手从嘴里拿出来，卡鲁便看到伊凡小心地将桌上的破碗往边上移了一下，这才拉过餐盘，切下一块馅饼。
卡鲁好奇地伸手摸向了那个破碗，“这是什么？”
话一出口，他突然发现自己被定住了，像是被无处不在的透明模具贴身罩住，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如同时间停止一般，他的身体僵住了，但是伊凡却可以自由活动，看来他是一位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应该先跟您请示能不能碰的……
卡鲁很想开口道歉，但完全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伊凡伸手去收拾那个破碗。
不过伊凡定住他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那个破碗，就算说出来也已经冒犯了这位大人，不知道怎样才能补救。
就在这时，那个破碗突然发出了白色的光。
原来是自己的伤口再次渗出了血液，看来这种莫名的禁锢只能控制主动的行为，而不是完全的静止。
这么说，那个破碗……是传说中的神器？
一股熟悉的暖流顺着自己的手指钻进了身体，因为冷汗而有些发凉的身体瞬间暖和起来。
这种感觉……那是圣光！
卡鲁很快就辨认出了这暖流的身份。
“咦？”伊凡有些惊讶，“你居然是……罕见的光明体质！”
卡鲁发现自己能动了，赶紧缩回手，一下子退开了好几步，看着桌上光华渐收的圣杯，心里思考着对策。
没等他想出什么来，只听伊凡叹了一口气，说道：“过来吧，孩子。让我看看。”
他不生气？卡鲁有些迟疑地看着伊凡，没有动作。
伊凡平静地看着他，再度招手。
他好像真的没有生气？卡鲁再度确认了一下，这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反正他要是真的想对自己怎么样，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跑都跑不掉，还不如表现得顺从一点。
伊凡一脸平静，甚至还笑了笑，拉起卡鲁的手。
卡鲁顺势看向自己的手，却发现手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血痂，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一股暖流再度从手上传入体内，卡鲁有些惊讶地抬头，只见伊凡的眼里隐约亮起了白色的光晕。
是圣光，而且比海因斯神父的圣光强大多了，海因斯神父的圣光带给卡鲁的温暖远远比不上伊凡。
卡鲁感觉自己像是泡在了温水里，浑身暖洋洋的，却没有泡澡时的昏沉感。
“孩子，你是叫卡鲁对吗？你想不想拥有这样的力量？”
听到伊凡的声音，卡鲁回过神来，“大人，您在说什么？”
伊凡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左手，亮出手臂，右手握着餐刀，眼睛眨也不眨地在左手臂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啊！大人您……”
卡鲁一时之间目瞪口呆，他这是在做什么？
伊凡放下餐刀，右手冒出了白色的光辉。
左手的伤口在白色光辉的照耀下很快愈合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这是……”
“这是圣光的力量。”
卡鲁当然知道这是圣光，可是……
这也太快了！
他见过海因斯神父的圣光，除了取暖，也就只能治疗一些小病小伤，而且速度很慢。
卡鲁回想起母亲现在还有些不大灵活的手指，那是很久以前不小心切了下来再次接上去的，要是那时候有这样的圣光，母亲的手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
“如果我有了这样的力量，那以后我妈妈受伤了，我就可以给她治疗了吗？”
伊凡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当然。”
“卡鲁！还不快过来，受伤了不及时处理会出人命的！”
母亲很显然发现了他留在厨房的血迹，卡鲁连忙回应：“哎，我没事啦，不信您看看。”
卡鲁一溜小跑奔向了后厨，将完好无损的手伸出来，母亲紧张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没事才让他继续在厨房帮忙。
卡鲁也想找机会去请教伊凡关于圣光的事，可是实在太忙了，他只好先专心做事。
直到所有人都吃完，卡鲁收走了所有的餐具，送到后厨清洗，心里琢磨着怎么跟伊凡开口，没想到伊凡先开口了。
“卡鲁，过来吧，咱们聊一聊。”
“我？”卡鲁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伊凡微笑着点头。
“好吧。”
二人之间隔了两张桌子，卡鲁放下手中的粗布毛巾，走向了伊凡。
“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还是刚才的问题，你想拥有圣光的力量么？”
卡鲁在这时终于意识到了当前的状况，他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想，当然想！”
“那……”伊凡正想说些什么，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打断了。
嗤……
声音是从酒馆门外传来的，像是水壶烧开的汽鸣声。
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