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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德山老头脑袋里乱纷纷，那边卫襄脑子比师父还乱。
祝言已经告辞离去，但是卫襄的震惊犹存。
尉迟嘉也跟着沉默不语。
他听莱芜师叔说过西海渐渐有乱象，但也没听说过西海与外界被彻底隔离。
而且这个祝言——
“襄襄，我觉得这个祝言是个骗子。”尉迟嘉想了想，得出这样的结论。
一直挂在卫襄脖子上伪装成围脖的狐狸精也立刻跳到了地上，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小仙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到这个祝言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把我当成了北海火狐，还说他早年在北海游历之时见过——那你想想，照他现在的说法，他这辈子都没能出过西海，他上哪儿见识所谓的北海火狐？再说了，你说你是第一次来西海，他一丁点儿惊讶都没有，这说得过去吗？”
卫襄被狐狸精这么一说，也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对啊，他当初跟我说的话，和他今天说的话完全对不上啊！不行，我得抓他回来问问清楚！”
说完卫襄就要去抓人。
尉迟嘉连忙拉住了她：
“襄襄，先等等，我们现在把他抓回来，那是就打草惊蛇，不如等到夜里，我们再直接过去。”
尉迟嘉的手心冰凉一片，卫襄也瞬间回过神来。
是的，虽然北斗门的这些弟子比她还草包，但架不住人多，她现在去抓祝言回来，的确会惹人生疑。
如此一想，卫襄只得将自己一颗愤怒的心强行按捺了下来。
她就说么，哪里能一来西海就遇上好人，原先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呢，这会儿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别人就是看她傻！
哼，这一次她不整死祝言这贼厮，她就不叫卫襄！
狐狸精一见卫襄很显然是憋了满肚子的闷气，又溜了，就剩下尉迟嘉陪着卫襄。
尉迟嘉好笑的看着卫襄，又没敢笑，他牵起卫襄的手，带着她向外走：
“我看外面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转转，我方才去厨房的时候，似乎听说今日北斗门会来一位贵客，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襄襄以为如何？”
“凑热闹？好啊！”
卫襄的本性，是极其喜欢凑热闹的，“贵客”这个名头，更让她多了几分好奇，立刻就跟着尉迟嘉出门了。
狐狸精一看卫襄要出去，立刻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再次以围脖的方式挂在了卫襄的脖子上，任凭卫襄生拉硬拽，就是不下来。
卫襄也只好作罢，就这么招摇地挂着这条“火狐围脖”出了门。
北斗门的亭台楼阁都高高低低地分布在山间，从远处看，错落有致，颇为美观，从近处看嘛，就几乎是一栋房屋占据一个山头，不走个几步，是到不了的。
卫襄站在门外山石上，放眼望去，只见原本寂寥的山间小路上人影绰约，都是朝着最高处的一座七层塔楼而去。
“看来待客的地方就是在那里了！”卫襄朝着那座七层塔楼指了指：“我们就去那里看看热闹！”
七层塔楼之内，一二两层已经被打通，大厅之内灯火明亮，暖意融融，弟子们穿梭不停，将大厅之内布置得华丽非常。
掌门老头坐在上首，他的大弟子正附在他耳边向他请示：
“师父，今晚的宴会，要不要邀请那位卫仙子过来？”
“当然不……算了，还是去知会她一声吧，来不来由她。”
其实按照老头的本意，那位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要是再惹出什么事来得罪了贵客，那可就糟糕了。
但他转念一想，要是请了，最多是一会儿有点儿糟糕，可要是不请，怕是立刻就要糟糕。
当场就死，跟过会儿再死，老头果断选择后者。
于是卫襄在前往七层塔楼的路上，就遇到了前来邀请她参加晚宴的北斗门弟子。
那弟子语气甚是恭敬，卫襄也答得甚是和气，表示自己一定会去，然后就毫不客气地继续朝着七层塔楼进发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北斗门弟子不禁抹了抹额头，还好还好，掌门请她了，不然等她自己去了发现没人请她，大概又要踢人了。
没错，卫襄这几日的表现，已经给北斗门弟子留下了她喜欢踢人的深刻印象，就连掌门也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还想着谋算人家身上那两件儿衣服呢，结果却是给自己招了个小祖宗，眼睁睁看着人家欺负自家弟子，却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好生供着。
但是今日么……掌门老头捻须一笑，眉目间皆是笃定。
今日会来一位真正的高人，就看这嚣张的小仙子见了会不会自惭形秽，从而知道，住在人家的地盘上，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做人就一定要低调！
然而，掌门老头的愿望是美好的，卫襄的性格是现实的。
这几天和北斗门这群弟子来来回回明争暗斗，这北斗门上下在卫襄眼里，就都是一群弱鸡。而一眼看到山间翩翩而来的那位绿衣女子，卫襄的嘴巴就差点儿咧到耳根子了。
只见山间冰雪覆盖的小路上，一个绿衣女子在好几十人的簇拥下姗姗而来，其阵势颇为浩大，仪态也是高雅矜贵，那张脸，也格外熟悉。
卫襄伸手捅了捅身旁的尉迟嘉：
“看，那不是想打你主意的那女的吗？”
尉迟嘉也早已看清了那女子的形容，正是那日他们前来北斗门之时，路遇的那名女子。
尉迟嘉神色淡淡地收回眼神，问卫襄：
“那你看我要不要再让她长长记性？”
“哎呀，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人家姑娘又没做错什么，总不能好端端地再去把人家揍一顿吧？”
卫襄装模作样地说道，但是眼中却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兴奋之意特别明显：
“不过能在此地重逢，也真是缘分啊，缘分！”
狐狸精听见这两句“缘分”，只觉得一阵恶寒——一般来说，跟小仙子有缘分的人，都过得不会特别好，尤其是这种，孽缘。
卫襄兴冲冲地继续朝着七层塔楼进发，尉迟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
原来她不是真的，一点醋都不吃啊。
七层塔楼前，为了迎接绿衣女子的到来，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常。
卫襄一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的成烈，笑容满面，笑得眼角的褶子都丝丝缕缕地显露了出来。
卫襄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绿衣女子清丽绝伦的容颜。
“不错，长得的确是不错！不过，成烈啊，你再笑下去，眼角的褶子就要越来越深了！”卫襄好意提醒。
“啊？不！”
成烈一声低呼，两只手按着眼角就赶紧往上提。
卫襄得意地笑了笑，继续引诱成烈：
“成烈啊，只要你答应我，不再满脑子想着给人做仙奴，我就教你驻颜术！”
“卫仙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害怕继续笑下去，皱纹会多，还是因为不喜欢卫襄旧事重提，成烈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他郑重地喊了卫襄一句。
“嗯？”卫襄笑眯眯地看着他。
自从被尉迟嘉开导了一番之后，卫襄已经能够理解成烈的想法了。
人的出身不同，处境不同，最终的人生和信念，也必定都是不同的。
所以她没有资格去嘲笑成烈，但要说让她从此放弃改造成烈，那也是不可能的。
成烈却显然是不想被她改造。
他很认真地跟卫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你觉得我一心想给人做仙奴，很不知廉耻，很恶心很卑下，但是，我和卫仙子你不一样。你拥有我不知道的背景，你有仙法，你有天资，而我，什么都没有。在你来北斗门以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我与你也从无交集。所以，我不可能为了你一句话，就放弃我此生唯一可能抓住的机会，我没有跟你赌的资本，明白了吗？”
明白？卫襄当然很明白。
眼前的成烈，神情郑重，隐约带着无力反抗命运的悲哀，显得她卫襄活脱脱就是一个逼良为娼，不，逼娼为良的恶霸。
卫襄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或许她从开始到现在的好说歹劝，看在成烈眼里，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天真的傻子。
路漫漫其修远兮，卫襄觉得，相当发愁。
尉迟嘉瞧着卫襄眉目间的轻愁，冷冷的目光从成烈身上瞥过，不动声色地牵起卫襄的手，朝着塔楼入口处走去。
喜欢一个人，往往是从过分关心开始的，而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一个人占据襄襄全部的注意力。
塔楼入口处，一群人正神情恭肃地朝着越走越近的绿衣女子行礼问好：
“冰清上仙！”
冰清上仙？
卫襄楞了一下，差点儿笑出声来——她以为冰清上仙是谁呢，原来这就是成烈心心念念要给她做仙奴的那位冰清上仙！
先前她还以为冰清上仙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呢，没想到真是巧啊。
卫襄就不由自主就回过头去看成烈，果然瞧见成烈的眼神更加炙热，紧紧盯着冰清上仙挪不开眼。
卫襄似乎有些明白成烈为什么一门心思的要给这位冰清上仙做仙奴了，就算得不到仙法，能与这样的美人双宿双飞，也是人间一大乐事。
不过很显然，这位冰清上仙绝不会与任何人双宿双飞，因为她除了曾经对尉迟嘉动手动脚，此时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一溜儿美男子，少说也有七八个，个个都围着她转。
而面对众人的行礼，她也只是颇为矜傲地点了点头，美目一转，目光就直直放在了卫襄和尉迟嘉身上。
似乎唯恐冰清上仙和卫襄打不起来，立马就有好事者上前介绍：
“这位是也是我们北斗门贵客，卫仙子！卫仙子仙法卓然，资质超群，俨然有上仙之姿，想必与冰清上仙定然能够投缘！”
啧啧，这挑事儿的功夫可是一流啊。
卫襄在心中暗暗赞叹。
从这位冰清上仙的名声和姿态来看，那绝不仅仅是“孤傲”二字可以概括的。
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此刻自己在别人口中成为了能与她相提并论的贵客，她又怎么能忍受得了呢？
果然，下一刻那冰清上仙就似乎是中了那人的挑拨之计，一拂衣袖，直直的朝着卫襄的方向走来。
站在一旁的掌门老头眼中掠过兴奋的神色，太好了，这两个要打起来了，要是这冰清上仙能把这小祖宗打跑，那可真是好事一桩！
不过冰清上仙一开口就让掌门老头失望了，因为她根本就无心对付卫襄，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尉迟嘉身上：
“他是什么人？”
身后跟来的挑事者连忙抢在卫襄之前回答：
“他是卫仙子的仙奴。”
“仙奴？”冰清上仙眉头一皱，语气中带了薄怒：“这样的人给她做仙奴，她也配？”
眼高于顶的冰清上仙也终于想起来了，当时在大雪纷飞中相遇，站在他身旁的，正是这个少女。
卫襄面对眼前这忽然间就咄咄逼人的女子，倒是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只是笑嘻嘻的反问：
“我不配做他的主人，你配？可是你再配呢，他也是我的仙奴！是不是很生气？生气就对了，反正他也是你得不到的人呢。”
不是卫襄这会儿忽然愿意尉迟嘉做自己的仙奴，实在是输人不能输阵，她卫襄可从来不会被人这样白白挑衅。
“得不到？那我就买回来。”
冰清自从得到上仙封号以后，所到之处，皆受追捧，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挑衅过，当即就转身，指着自己身后一溜的美男，神情冰冷，语气中带上了一层无形的威压：
“我的仙奴你随意挑，或者你想要多少银子随意开，我只要你的仙奴。而且，我提前告诉你，这个人你卖给我，得卖，不卖给我，也得卖！”
“呦呵，想买强卖是吧？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过呀？你在我的仙奴手底下连一招都走不了，你还有脸买他回去，买回去干什么？天天挨揍？我说你这受虐倾向也太明显了吧！”
卫襄双手叉腰，骄横非常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你是不是白痴”的质疑。
“那日是我毫无防备，但今日，这个人我要定了！”
冰清上仙气场全开，眼见着就已经不是强买了，而是要明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