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的话仿若一只箭翎,直接穿透了她的内心,却原来,他早就看透了她。听罢良久不言,咀嚼半晌,方才笑道:“你知我真实年纪是不比你小的,干嘛总是为兄为兄的?”
云策将她拉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调笑道:“你可以去照照镜子,鼻涕眼泪一大把,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为一点小事就纠结半晌地想不开,哪里像个大人了?”
云乔噎住,反击道:“你也没多大好嘛,幼稚的不行!吵个架罢了,何苦要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她说着又用小手轻轻抚了抚,满眼地心疼。
云策道:“这点小伤又怎能与你为我受过的那些切肤之痛相提并论?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云乔摇头,不以为然:“我看这就是你使出的苦肉计,故意让我心疼的罢!”
云策不由得噙起嘴角:“那你心疼没?”
云乔腾然有点脸红,这位老古板不要脸起来,境界委实太高!她脸颊有些姗红,言不由衷道:“没有!”然后自顾自地扯了棉被,连带着将脑袋也盖了起来。
云策拍了拍那团蚕蛹,笑道:“你睡吧,我待会还要进宫去,晚上回来陪你用晚膳啊!小鸵鸟!”
云乔瓮声道:“嗯!”
他起身,回头望了一眼露在外边的一只雪白的小脚丫,抬手给她放进被窝里,“不许再胡思乱想了,还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唐长老好啰嗦,快去吧!”云乔打断。
唐长老?一听就是暗讽他的词,“死丫头!”他笑骂,然后踱步走出了院子。
--------------
尔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冰冷的暗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四下里摸了摸,这是张床榻。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四肢都被铁链锁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犹记得那日,南宫擎宇提着铁鞭一字一句质问她为何监守自盗,将宫印拱手他人的时候,她咬紧牙关,没有让自己吐露一个字!
究竟是什么时候投到南宫擎风的阵营呢?她苦笑,从始至终,她连太子殿下的面都没见到过,又何来的投敌呢?
她心想:“主子啊主子,你大概是忘了,自从八岁那年你将我从一老太监的鞭子之下救出来的时候,我就一直被你关在寝宫或者书房,哪里又曾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呢?若说除了你之外唯一接触过多的,怕就是你的母妃了罢!
他的书房,是不许任何人接近的,哪怕是他的王妃和母妃都不行,所以那日,庄妃娘娘来到府中,按照惯例将她叫出去询问儿子衣食住行之时,她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稳。
因为她心中,有一个深藏多年而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旦透露出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她将这个秘密说出去,怕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西俞大皇子南宫擎宇,根本就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当年的庄妃从一个小小的奴婢,爬上龙榻,一朝得孕之事,根本就是个阴谋!而太子殿下流落在外那几年,所谓大皇子成功上位收拢丹阳宫,又有谁知道,实际,那不过就是丹阳宫老宫主洛桑天耀下的一盘大棋!与其说南宫擎宇是丹阳宫的主子,不如过他是一柄杀人的利刃!而操棋之人,便是那声称已经圆寂的老宫主!
若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呵呵,若非她十三岁生日那年思亲心切,偷偷溜出雀明宫想给生母烧点纸钱拜祭一下,一不小心误入冷宫,从而听到了那段靡靡之音和对话……
思及此,不由苦笑,她是谁的细作?她还能是谁的细作呢?这近十年的爱恋与希冀,怦然心动与郁郁寡欢,浅尝辄止后的兵荒马乱……从来,都只为那一人呐!
哗啦一声,门外铁链的声音响起,尔容一阵心颤,因为那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是她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她战战兢兢的拖着锁链蜷缩进角落里,忽然门被打开了,一束耀人的光线夺门而入,她下意识闭紧了眼睛,又恍惚间想到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太难堪了,于是下意识拢了拢耳边的一缕碎发。
“尔容!”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尔容又是一阵战栗。
“想清楚没有,你还想同本王扛到几时?嗯?”南宫擎宇走上前坐到塌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甚是温柔如水的眸光,任谁看了都会沉沦其中,但是尔容偏偏感觉那是一汪死亡之潭,他靠近的一刹那,连同周遭空气都渐进稀薄了。
然而半晌之后,她忽而轻轻地笑开,将那执掌生死的手从头顶拉下来,捧在手心里细细地抚了抚,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上,“主子,你说是尔容所为,那便是了!尔容别无他言,只求速死!”
她渐渐闭上眼睛,生如白驹过隙,此身乃是草莽,任凭死神随意收割罢了!你是如此心高气傲、纵横驰聘的男子,怎能承受那等龌龊不堪的真相,就让它随我而去罢!
南宫擎宇顿时沉色,气愤之余又深感诧异,这些年尔容在他身边一直循规蹈矩,从不曾如此主动地与他有过任何身体接触,可是今日?
然手上猝然用力,“你就认定了本王不舍得动手?嗯?”
尔容苦笑,不再说话!她甚至听到了自己颈骨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但是……
“你想速死?还没那么容易!”南宫擎宇恨恨道,然后一把甩开她,“本王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粒浅灰色的药丸,并粗鲁掰开她的嘴,迫使她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