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用完晚膳又净了手,手中捧着一盏热茶,懒洋洋地歪在交椅上,“现在能说了吧?”
云策没有接话茬,而是起身拿起她桌案上一幅幅炭笔画,一张一张认真地翻看完,然后悠悠地卷起来放入袖中,方才开口:“不行!”
云乔腾地直起身子,“为何?”要个钱怎么这么难?他看着后者慢条斯理地坐下来,端起茶盏,轻轻荡了荡漂浮的叶片,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又一口……
……不说话?是啥意思?她腹诽,怎么他这么快就恢复本性了?她就知道,前两天那温文尔雅,嘘寒问暖的暖男形象都是装出来的,早知道就不那么快原谅他,真是失策了!然后忽然灵光一闪,哦~
“哥,我给你画副肖像好不好?!”她瞅着后者还是没有说话,心道真会装!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呗!她起身拿起家伙式,敛眸正色从容动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画好了,她走上前交到他手心里,“何如?”
云策拿过来看了看,然后卷起来放进衣袖里,悠悠道:“要多少?”
这个抠门的,云乔忽然不高兴了,“不要了,嗟来之食不可食!明日我便去南市摆摊卖画去!”她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径直取走了他手中的茶盏:“恕不远送!”
云策一愣,这丫头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她对外吩咐:“青泉,备水,我要沐浴!”然后忙忙叨叨地收拾笔墨纸砚,连半分眸光都没分给他。
云策揉了揉眉心,走到她身后将其拥进怀里,无奈道:“又小心眼了不是?”
究竟是谁小心眼?她不语,冷哼一声,“大哥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话刚落地就看见晃到眼前的银票,她一把抓过来,然后皱眉:“才一千两啊!”
云策顺势坐到椅子上,不顾小姑娘的挣扎,将她放到膝上,温声道;“花完了再问我要!”
云乔给他塞回去,“算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太傅大人的银钱太扎手,我用不起!”
“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想要多少?云沐云庆俩人加起来都不及你手里的一半!家训有云,戒奢修身,俭以养德,都忘了,嗯?”嘴上一本正经地教育,心里却想,没钱还整日里想着往外跑,这要给多了还能找得回来么!
云乔心思,他这话说的倒是真的,云家几代勤俭传家,相比另外两位哥哥,她已经绰有余裕了,“好吧!”她不情不愿地拿了过来收进衣袖!心里想,那两个饭庄的总账,一定要把在自己手中。
云策好似就看透她心思一般,不着边际地说道:“顾宁回禀,西市的饭庄还差一个掌柜和一个账房先生,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可以放心!”
云乔:“!!!”
呆滞半晌,一把捂住脸庞,忾然叹息:“我怕是逃不出你的手心了!”
云策眸光闪烁,浅浅地弯起嘴角:“早点休息,为兄明日再来看你!”
云乔叫住他:“对了,还有一事!”
云策挑眉回眸:“嗯?”
云乔走上前,正色问道:“王家这盘棋,是不是到了穷途末路了?”
“何以见得?”云策问道,闺阁女子消息闭塞,更何况平日里言谈话语间,他近可能的避开了朝廷之中那些让人烦忧的事情,她怎会如此敏感?
“那场瘟疫之战,还没有结束吧!”云乔说:“王家现如今已经没子了,他们手里现在除了王皇后这个虚空的太后之位,大概只有王文韶那颗杀棋了吧?你是不是准备主动出击了?”
云策盯着她忘了半晌,这就是云乔的通透之处,她一无所知,只凭着对他的了解,便猜到了布局走向:“对,我今日刚刚带万民上书,请奏朝廷遣兵清剿白焰帮!明日诏书便会颁发下来,着兵部尚书王文韶带兵前去!”
云乔赞叹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大哥这招很是高明。若是按照往常,王文韶随意编个借口便可蒙混过关,但是事关王家所有晚辈子嗣的性命,他就不得不屈从行事。其实那场瘟疫的最终用途,就是堵在这个位置,是不是?”
云策也不由得称赞道:“乔儿真是聪明!”甚至连点拨都不用,直接就抓住了事情的本质。
云乔走近前握住他的手:“大哥,王太师和王皇后怕也留不得了,如果可以,就安排在近期动手吧!”
“你说说看!”云策顺手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
“狗急跳墙,图穷匕见,你的身世,他们一定会瞅准机会当众咬出来!”云乔道。
……
一时间,千言万语难难以描述云策心中的撼动,他沉默良久,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丫头,你从没要求我直言身世,而我,却不顾一切去逼问你心中的秘密,终究是让你伤心了吧?”
云乔怔住,是啊,伤心了!但再伤心也敌不过那颗爱他的心,又怎么办呢?“都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不问,是爱你甚重,而你不言,又岂非不是如此呢?”
话落又笑吟吟道:“你也知,我的小心眼是有有效期的,过了我就忘了。莫要再将它勾起来了吧!”
云策心中千回百转,然终究只是紧紧地拥住她,“行动就定在王文韶启程之后,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乔儿不要担心!”
云乔慎重道:“要一切小心,做好万全之策!”
云策好笑,抬手抚平她的微凝的眉宇:“你这模样,怕不是将我当成了云庆吧?”
云乔噎住,然又讨伐道:“你又在我乐棠苑放眼线!说,是哪个?”
“你莫不是忘了,这整个云家都是我的人啊!”他笑道,“你还是认命吧!”
云乔泄气,对啊,整个云家的下人都是他逐一筛选过,然后才挑选进来的。她也是糊涂了,怪不得几个月都没有领到月钱了,怪不得谁人手中有几两银子他都清清楚楚!
人家云世子,从七岁那年就当家了呀,所有账目都是在他那走的!娇花娘亲,根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