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有在傅景彦面前的宋霁,才是最真实的,也是最有杀伤力的。
“别多管闲事。”他的语气几分冷沉。
傅景彦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好言相劝:“宋霁,太过于强烈的感情,是伤人的。”
宋霁起身,平平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到近乎自说自话:“如果不强烈,我为什么还要死不放手?”
宋霁的性格偏执,傅景彦从来知道。只是一般的事情,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这个阮姝,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个时候的宋霁有着可以称得上严重的抑郁症。性情莫测,待人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可是他却处心积虑地,接近一个叫阮姝的女孩子。
大概是因为,少年心事,是心底唯一的柔软。
时间过得缓慢而悠远,一个月后,学校迎来的中秋晚会。
阮姝坐在宋霁的身边,舞台上,有学生表演着嫦娥和后裔的故事。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背景音乐是很凄美的古筝,几分哀婉。
阮姝看得很认真,情绪也有些失落了。
而宋霁,他一直微微侧过脸,看着她的面容。湿漉幼圆的眸,弧度可爱的鼻子,下巴很精巧。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等到中秋晚会快要结束了,有一个男孩子跑了过来,递给阮姝一封信。
“阮同学,你好,我是你隔壁班的赵磊。”男孩子有些紧张地把信给了阮姝后,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阮姝手里拿着信,有些愣住:“同学......”
哪里还听得到。
一直坐在她身侧的宋霁,突然伸手,从她的手中抽走了信件。
阮姝有些急了:“这是别人给我的。”
“嗯。”他波澜不兴。
“你嗯什么,你把信还给我。”她无语,凑近他,想要自己去拿。
宋霁的语调有些冷了下来,几分寒凉的味道:“你想要?”
阮姝莫名打了个寒战,潜意识告诉她,她应该和他解释清楚的:“不是的。”
她说到这里,脸红了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书,我有些好奇,里面会写什么。”
他低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手中的信件,下了结论:“幼稚。”
阮姝涨红了脸,有些气恼地争辩:“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从小到大可以收到很多情书。”
他笑的模样很让人惊艳,微微倾身,两个人的呼吸便有些交缠:“你为什么觉得,我能收到很多情书?”
“因为,你长得......好看。”她小脸红红的,说完这句话,心率快的有些可怕。
宋霁低笑,显而易见地被取悦了。
“其实,我没有收到过情书。”他就事论事。
阮姝很惊讶:“这怎么可能啊,我们班长得好看一些的男孩子,都收到过。”
宋霁耸肩,几分玩笑:“要不你给我写,好不好?”
阮姝只以为他在诓自己,有些气恼:“我才不给你写,你快把我的情书还给......我。”
她说到后面,不知怎么,有些底气不足。
宋霁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语气淡淡的:“这个,我替你保存了。”
阮姝颇有些愤愤不平地“哦”了一声。
那个时候,在阮姝的想法里,两个人的关系,无非就比普通同学好了那么一些。宋霁这样的做法,在她的眼中,是有些越俎代庖的。
而宋霁,他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信件,一言不发。
在阮姝离开以后,他没有犹豫,指尖用力,将这封所谓的情书,撕了个粉碎……
其实宋霁没有骗阮姝,他是真的,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情书。
因为没有人敢写。
阮姝面前的宋霁,和其他人面前的宋霁,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
下午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叫住了打算离开的阮姝。
“阮姝,你家离张紫曦同学家很近,你帮老师去看看,她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学校。”
像绝大多数的高中孩子一样,阮姝很积极地应下了这个苦差事。
班主任口中所谓的很近,其实整整隔了两条街。而这两条街,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这个富人云集的学校,张紫曦的存在很特别。他是拿着奖学金,靠着政府补助,才勉强负担住这昂贵的学费的。但是虽然她的家境实在是很普通,但是好在学习成绩好,所以学校还是网开一面,破格录取。
张紫曦平时学习都很认真,今天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来上学。
要去张紫曦的家,要经过一条旧式的水泥路。路两边是菜市场,卖鱼的、卖猪肉的、买蔬菜的都齐聚一堂,总之,味道不算好闻。
水泥路上湿湿的,都是腥腻的气味。
阮姝走到一半,突然被几个小混混堵住了去路。
一个金色头发的混混笑着站在阮姝面前:“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阮姝那个时候不知道,人的身上是会有印记的。你的生活,你的着装,你的一切周围的环境,都会在你的身上留下印记。
而那个时候,她站在那里,身上的信号便是格格不入四字。
她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里不是普普通通的大街小巷,这里是整个c市,最贫瘠,最无人问津的地方。而绝望之地,更容易催生出更大的罪恶。
阮姝嗓音有些发抖,底气不足:“你们......让开。”
小混混都哄笑起来,他们大概是真的觉得可笑,不加掩饰。
“我们都站在这里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开啊?”金色头发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直在一旁卖花生的爷爷,叹了一口气,开口:“文辉,你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原来那个金色头发的混混,名字叫文辉。
“陈伯,你看看她,和我就不是一路的人。像她们这样的富家小姐,几时把我当人看了!”
阮姝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下意识地扭过头,就想跑。
可是这个叫文辉的男人,突然从她身后揽住她的腰,将她扣住:“你要去哪里呀?和哥哥出去玩,好不好?”
语气叫人害怕。
阮姝胡乱蹬着脚,真的是怕极了。
她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徒劳无功地扳着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