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离开英国府后。
英国公张懋对杜慎已是非常敬佩,他先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到自己儿子既然拜了对方为师,也放开了些许,抚掌道:“杜先生,逆子既已拜你为师,日后便是一家人,只要你好生教导,我定不会亏待了你。”
杜慎赶紧笑道:“定不教英国公失望。”
这话却是真心实意,他之前还存了忽悠张灏这傻憨憨的意思,在知道了张灏还有个当国公的爹以后,却是已然半点不存。
无他,怂了。
再者说,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张灏那简单的拜师礼后,杜慎便和堂堂大明英国公攀上了关系,对于这种大佬,他的对待方式一向就是,舔。
能舔,已经是许多人羡慕不得的好事了,放眼整个大明,不知道有多少人欲舔而不可得。
不过杜慎并不是许多人中的一员,实际上他除了这个身体以外,压根就不是大明朝的人。
在寒暄了片刻后,杜慎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来京城的目的,但见张懋却没有提起的意思,便半点不好意思的意味都没有,搓手道:“那个……咱是不是得把学费付一下?”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学费还得自己开口要,若是放在后世,家长都是亲自送到老师的手里,怎么放到古代就没了这项高尚的行为呢?
……
杜家村口。
天色早以漆黑,灰蒙蒙的雾气寥寥娆娆。
一辆驴车由远而近,缓缓进了村。
“吁……”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在杜家村的人这时候大多都已睡的深沉,不然定是会惊醒。
驴子也不知是否听懂杜慎的口令,反正是停了下来。
杜慎下了驴车,背着他的破书囊,牵着驴车便到了私塾。
私塾内,杜慎点了盏油灯,兴奋地将书囊放在了半大的桌子上,从中掏出了数串铜钱,以及一枚英国府的出入牙牌,以及一叠大明宝钞。
这便是他京城一行的收货,也是张懋为自己儿子交的学费。
总计一百两银子。
本来张懋想让杜慎就此在英国府住下,每日教张灏读书,但杜慎这厮左右一想,不行啊!
自己可是个老师啊,大明的园丁,辛勤的小蜜蜂,怎么能只为了张灏这个傻憨憨学生留在英国府呢……
再说了,就算他愿意,可是有张懋在,他也教不好啊,一见到这位大佬就腿软,这让他怎么教?
在杜慎的强烈要求下,便把上课地点放在了杜家村,并约定以后张灏每日来杜家村的私塾来上课。
张懋虽然有些不愿,但他傻儿子愿意啊,自小张灏就没出过京城,一听要去杜家村读书,兴奋的不得了,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因此,张懋才同意,本来要令人用马车送杜慎回去,但这厮坐了一会儿就受不了颠簸,直犯恶心,只好送了辆驴车给他,并让侍卫护送到杜家村附近。
也就是说,杜慎除了得了一百两银子以外,还白混了头驴子。
杜慎却并没有被这笔大财冲昏了头,恪守作为老师的操守,将钱财藏好以后,便奋笔疾书,别误会,他这不是在做教案。
而是……在写这笔钱究竟要怎么花。
修缮私塾,囤积米粮,顺便种点新鲜蔬菜,再养养家畜。
随着写的越来越多,杜慎不由两眼放光,发出了嘿嘿的笑声,美好的日子不远了啊。
……
次日。
鸡鸣三声,初红的日头也慢慢升日。
杜家村的村口,一位不速之客已然骑着高头大马,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来着,自然是张灏,他昨夜辗转反侧,想到就离开京城,去杜家村的私塾,从此一天都听不到老爹张懋的数落,便心情大好,以至于整夜都没睡好。
这不,天还没亮他就骑马狂奔,直冲杜家村而来,到了地方刚好是清晨。
张灏并不知道杜慎的私塾在何处,但这难不倒他。
转眼一看,张灏便瞧见路边一名老叟带着半大的小子,便赶紧下马迎了上去,“老东……咳咳,这位乡老,请问杜慎先生的私塾在什么地方?”
杜老汉今日起的很早,目的是为了去一趟离杜家村不远的龟山书院送自己孙子去拜师,见到张灏这衣着华贵的翩翩少年郎要找杜慎以后,警惕的道:“少年郎,你找慎之作何事?”
张灏不假思索道:“我已拜了杜慎先生为师,自然是要来读书的。”
啥?
读书?
杜老汉愣了,他虽然已经快六十了,但耳朵尚且灵通,这少年郎要来拜杜慎为师?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杜老汉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少年郎,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慎之昨日才萌生了教书的念头,看你穿着不似普通人,可别被……”
话虽然没说完,但其中的意味却很明显了,那就是:打哪来的回哪儿去吧,别被杜慎这小子教坏咯。
可张灏却全然没领会杜老汉话语里的深意,反而更加认同的点了点头,原来杜慎先生昨日才打算出山收徒,怪不得他说和自己有缘,想来自己定是他第一个徒弟的缘故。
想到这,张灏满脸骄傲,扬起了脖子,“不错,我便是杜慎先生的大徒,老汉勿慌,请告知杜慎先生的私塾所在,这点钱物便是你的了。”
说着,张灏便从口袋里掏出些许碎银递了过去,咱不差钱。
杜老汉见到碎银,那还顾得上提醒这后生,指了指村里的一处,便道:“你走到头,往哪儿一拐,就是慎之家的私塾。”
“多谢。”
张灏顾不得继续和这老汉多言,径直便向着杜家私塾走了过去。
待他走远后,杜老汉神色变化不定,捏着碎银,心里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该不会,杜慎这小子真有什么本事不成?
这也说不准,慎之虽然读书不行,但他爹却是个秀才,若不是独子从小就身子骨差,也不会留在杜家村,万一他暗地里教了些什么给这小子呢?
想到这,杜老汉看了看手里的碎银,又看了看自己刺溜着鼻涕的半大孙子,露出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