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听说咱们城内有个女大夫,那才是十足十的厉害,前些天咱们这条街有马车相撞,一公子哥心病犯了,就是那女大夫弄好的。”
当韩大夫和刘婶在忙着的时候,退出来的小吉小庆也没闲着,而是自觉地去药房继续刘婶刚刚的事情,同时细细听着厢房的动静,以备韩大夫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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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话,就被韩大夫喊着去给一府上送药材。
临行时韩大夫叮嘱了好几次,让两人结伴去互相看着点,去了后眼睛别乱瞟,也别乱说话,送了药就回来。
要不是临时救了个病号,他是一定会亲自送的。
小吉小庆也知有不少达官贵人偷偷来药铺买药,并要求隐秘之事,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在这长安城内,有身份的人多如流沙。
两人拿着药瓶寻到了目的地,后门有个白衣的女子在等。
“给姑娘请安。。”
两人有模有样的问了好,交了药,又拿了赏钱。
青笋拎着药来到院落内,轻轻敲了房门,等屋内人应了后才推门而入。
世子近几日经常被召见进宫,说是同皇家子孙一同学习,其实便是变相的被监视,动不动就跪,两个膝盖一片淤青。
锦苏有私心的弄了护垫,可世子人小鬼大,道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不好,且若是护膝掉了,别人又该有把柄。
锦苏望着眼前懂事得让人心疼的世子,郑重道:“现在受的苦以后定当有加倍的福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或许这话如今起不到什么作用,可她相信世子一定会做到。
从青笋手上拿了药,她先倒出一点,确定药铺都是按照自个药方配的,这才放心,亲自拧了热毛巾活血散瘀,倒了药膏给世子上药。
世子倒是不疼,从小跟着各种师傅摸爬滚打,那可疼多了,可是看到锦苏边擦药边口吹冷风,动作也轻柔呵护,嘴角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外头,英子踌躇道:
“朱家正在内杠。”
“世子事最大,你我都等着,这消息再说也不迟。”
朱阁老家,庶女朱灿遥已经闹了几天。
那日尽管事态没有发酵,但人言可畏,有人上门认亲的事在府里还是悄悄流传。
唯一在明面上闹的就是朱阁老的庶女,嫁给了赵家的朱灿遥。
“爹,你便告诉我那小姑娘的下落,如果真的是姐姐的孩子怎么办?”
想到苦命的姐姐,朱灿遥泪眼朦胧,她虽然是庶出,但两姐妹情深意重,从未红过脸。如今姐姐,姐夫已经仙逝,若是仅存的独苗还在人世,那是好事啊!
这些年一想戚苦命的姐姐,她的眼泪都快哭干了。
朱阁老被闹得烦了,怒道:“妇人之仁!”
他又不能明说,当年大女儿是被人劫持而走,就算当时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可在法场被劫走本就是罪上加罪,如今遗孤再现世,会惹来多大的麻烦,再说为何早不出现玩不出现,偏偏朝廷四分五裂时来认亲,难保是谁派的计谋。
朱灿遥却呢喃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当年姐姐太苦了,她只是嫁错了人,不该杀头的啊,若真的是她孩子,我怎么能睡得着。”
“住口,当年的是不准再提,就当我们家没有那个女儿,没有和蔺家的人接触,你若是要在胡闹,别说你已经嫁做他人妇,我也要家法伺候。”
朱阁老想得更深,如今整个家族跟盘错节,几千号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更别说朱灿遥嫁的是皇商赵家,而赵家能成为皇商也是他的心血。
几千号人的姓名,牵一发而动全身,祖业怎么能毁。
“回你的佛堂念经,这不是你们女人应该掺合的事。”
梁挺上前劝说:“夫人,您就别再气老太爷了,他身子骨一向不好,气出病来怎么办,您还是先回府。”
朱灿遥紧咬着唇,她一向脾气温顺,此时却不发一言的站着。
“去!去跪祠堂!”
朱阁老终于怒了,低声咆哮。
直到去池塘罚跪,朱灿遥都在流泪,一会哭一会笑。
她只是妇道人家,跪了一会后就手脚发麻,直到有人匆匆进了祠堂。
“娘,你怎么又惹外公生气。”
赵志信嘟哝着去扶人,他正和人玩牌九,就被人匆匆叫回来,一脸的不甘愿。
“儿,你大姨的女儿还在世。”朱灿遥抓着儿子的手呢喃自语,“上天保佑。”
“娘您说啥呢。”
赵志信眼神躲闪,也想到了有一面之缘,和大姨有点相像的女人。
“你去打听,务必要将你大姨的骨肉回来。”
“娘,外公都说了,这分明是有人设局,想着办法害咱们家呢,你可别上当,如果要查,也是查哪个人敢胆大包天冒充大姨的女儿。”
“而且,你怎么知道大姨就一定有孩子,若是那人假冒呢?我听闻找上门的女人风尘俗气,而且极为市侩。
我虽然没见过大姨,但听说是极为稳重,贤良淑德的人,哪怕是从小没教育过,也不该是这水准,我看此事要从长计议。”
朱灿遥被儿子三言两语说得无法反驳,心里又哀愁了几分。
世子府内,锦苏倒是忙碌,为了和金巧见上面,她特意准备了不少。
她也知为了避嫌,金巧能出来一次不容易,下一次也不知蒋怜什么时候放人,所以做了不少金巧爱吃的点心。
夜黑风高时,一辆简陋的马车悄悄来了。
金巧依旧是一身轻巧的服饰,并未着多少金银,看到锦苏之后十分激动,还没开口却一阵咳嗽,断断续续道:
“夫人...可又见着你...咳咳咳...我给你带了.....东西...你”
“行了,先别说话,吃了冷风容易咳嗽,咱们进去说。”
她特意多看几眼,惊奇到:“蒋公公就放你一人来。”
金巧笑嘻嘻道:“是啊,他说人多不好,反正我也不会迷路,要个车夫就行,佩燕在我身边照顾就好。”
佩燕?要不是听着女人的名字,锦苏还不会注意到车夫。
那车夫长得人高马大,而且是男人装扮男人发型,可仔细一看胸膛微微隆起,也没有明显的喉结,肯定是个女的。
对方察觉到锦苏的视线,也拱手做了回应,连声音都和男人一般浑厚有力。
“有劳夫人多费心。”
锦苏多看了几眼,心想蒋怜从哪里找来的人才,真是神了。
一行人也不好在门口杵着,匆匆进了屋。
进屋坐下之后,锦苏又仔细给金巧诊脉。
金巧笑道:“夫人您别那么紧张,太医说我的病已经按照您教的法子基本痊愈了。我现在除了咳嗽几声,没有任何不舒服,饭量大得像头牛。”
“吃过的药方带来了吗?”
“带来了。”佩燕恭恭敬敬地呈上厚厚一沓药方。
白苏把烛台挪过一个过来,把锦苏这块照得更亮。
“果然是这样,他好大的胆子。”锦苏翻到最后几张,拍着桌子怒骂道。
“怎么了姑娘?”饶是金巧反应迟钝,也察觉出不对。
“是谁抓的药,为何不按照我的药方抓,我起初给你开的一味药里,一种叫红寥,一种叫叶寥,两味药材名字相似,连长相都相似,可药性很不一样,你要是吃了红寥,那对身体有益处,若是改了叶寥,那就相当于吃了慢性毒药,毒上加毒,假以时日必死无疑,当时我便是怕有大夫抓药弄错,特意提醒,怎么还会抓错。
这两味药虽然相似,或许普通大夫还会弄错,可给你治病的若真的是太医院的人,怎么客人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不是别有用心又是什么。
而且叶寥表面也能治你的病,所以哪怕是被问责也能够撇得一干二净,以蒋公公的性格,哪怕是我开的药方,恐怕到手后已经找过不少大夫看过,在药方没问题的情况下你病症却没好,所以才会冒险安排。”
锦苏苦笑,倒是不必要告诉金巧,恐怕蒋怜早就怀疑她图谋不轨,金巧身边也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护卫,说不定暗中有人拿着箭正指着她。
“姑娘,我不会死吧?”金巧吓得双眼含泪,“我不想死,老爷会难过的,我还有两个孩子……”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锦苏安抚地拍拍她手背,“你中毒不深,我可以帮你解毒。但是我想,在查清真相之前,即使解毒,你最好也继续假装中毒,说不得那下毒之人得意之余,便露出了马脚。”
“是不是也可能,”世子接话道,“站出来与蒋怜谈条件。”
锦苏摇摇头:“不像,对方更是想要金巧的命,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恐怕金巧早就死了,既然对方下了杀心,就更要谨小慎微,假装中毒反而还安全些。。”
她看向佩燕,金巧不会说话,又容易心慌,把今晚的话颠三倒四的告诉蒋怜,反而让人吓一跳,更说不清楚。
佩燕迎着锦苏交代的目光郑重点头,她回去会一五一十,一字不差的禀告。
以公公爱护夫人的程度,恐怕整个府邸都要翻个底朝天。
“也知道你做不了戏,平日怎么做,回去后照做就好。”
“明知道有人要害我,哪里还能当作没发生似,我害怕。”
金巧扁嘴,一副快哭的模样,哀求道:“夫人,你还是先把我的毒解了吧,我装就是了。”
锦苏把脉后有重新写了药方,这次又再次叮嘱:“我加了几味解毒的方子,若实在是找不到靠谱相信的大夫,抓好药后全部送来我这,我点头了再送回去,且要记着,这药不可经多人之手。”
既然蒋怜肯让佩燕跟着金巧,这人一定是心腹,锦苏也放心把一切托付给她。
这些药常见所以不容易以假乱真,但是还是谨慎些好。以后府里不管有谁生病,药方一定着人送到我这里来看看。实在不方便,记得不要用少见之药。”
金巧点头如捣蒜。
“回去后你记得,毒解了之后,你如果要继续装中毒,记得假装咳嗽;按照你现在中毒的进程,半月之后开始出现咳血的症状,再过最多一月,就该缠绵病榻,你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但是我和佩燕都记下了,回去告诉老爷。老爷最聪明狡诈,别人肯定算计不过他。”
锦苏:“……很好。”
莫名的有些同情蒋公公,平日应该没少被奇奇怪怪的成语夸过。
如果这个佩燕真的一五一十的全告诉蒋怜,今晚闺房恐怕又有人要受罚了。
“夫人,我本对你日思夜想,现在中毒了也没这心思了,叙旧都没心情了。”
“....”
日思夜想不是这么用的,刚还偷着乐的锦苏冷毛直冒,这话就别和蒋怜说了,不然对方一吃醋,她多冤。
金巧心思单纯,脑子全在中毒身上,急着回去把结果告诉蒋怜,也没坐一会就趁着夜色离开。
锦苏心里也并不好过,长安城内处处是陷阱,金巧中毒是否和蒋怜在朝中所作所为有关,会不会连累到温子林。
她想得头都疼,坐起身来点亮蜡烛,呆坐了片刻后下去给自己倒水。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锦苏捏着茶杯抬起头看过去。
“怎么这时候来了?”她讶然地看着风尘仆仆的温子林道,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知道今天你和金巧回合,心情会有波动,便来看看。”他接过锦苏手中的茶,就着茶杯上印上的口脂一饮而尽,嘴角一钩。
锦苏娇嗔的又给倒了一杯,为他揉捏肩膀,问:“可是用过晚饭了?”
他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她为了这次数次提醒,可这男人总是能忘。
“吃了,你可有好好吃饭,怎的又瘦了?”温子林圈着锦苏的手腕,拇指和食指丈量着锦苏手腕,忍不住道:“真小。”
锦苏瞪着玩自己手腕上瘾的男人,道,“这点你也该饿了,我做点宵夜。”
“好。”温子林起身脱了外衣朝着床榻走,“只有在这,才有回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