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我去烧水。”
陈景遂看温子林熟稔的拿起茶壶,心里不是滋味,道:“让追穹去。”
...............
追穹已经殷勤的要接过,温子林侧身绕过,道:“你们是客,做。”
他动作迟缓,慢悠悠的出了门。
追穹在清北王的示意下赶紧追出去,亦步亦趋跟着温子林走到水缸。
“侯爷,还是我来。”
温子林递过水瓢,问:“锦苏在驿站一切可好?”
追穹还是无法接受冷昏侯居然娶了个乡妇的事.....不,是入赘!
道:“还好,就是整日和世子在一处,摸鱼打鸟。”
“她性格向来活泼。”温子林提起锦苏,眼里带着柔光。
到了灶房,追穹看着灶台犯难,他也没用过乡下人的灶台,生火倒是会。
看到温子林拽了把稻草熟门熟路的塞进灶台下,追穹赶紧上前,“侯爷,此等小事下属来就好。”
“没关系,这炉子塌了一块,你不知怎么放稳当。”
追穹含泪,侯爷这是烧了多少火,连这种琐事的事情都知道。
煨上了水,温子林走出灶房,直径走到院子的小菜地,摸了一条黄瓜,
目瞪口呆的追穹跟着温子林走进灶房。
温子林熟稔的拍黄瓜,拿出醋和糖,酱油搅拌,又捞出碟子装盘。
追穹热泪盈眶,侯爷这金贵的手是用来运筹帷幄和拿笔的,怎么做上妇人才干的事。
一字市价千金的冷昏侯在拍黄瓜,做家庭煮夫,追穹不敢置信。
第三次跟着温子林走出灶房,追穹颇为自暴自弃,此时就算侯爷去扫地,他也能淡定自若。
温子林走到院中的杨桃树下,指示着追穹挖一处的土。
“她酿的药酒,本是过年才准备开的,先开了咱们尝一尝。”
“能行?”
追穹一脸的诧异,侯爷又是烧水又是学会了拍黄瓜,说不定那村妇是个母老虎,凶得很,侯爷在家中地位恐怕不高...要是随意把药酒喝了,侯爷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她酿的酒外面买不到。”温子林语气带着炫耀。
等挖出了酒,温子林端着拍黄瓜和酒碗,道:“房檐下有风干的火腿,想吃自个去片,给外面的人也分些,让他们暖暖胃。”
追穹目送着冷昏侯走进屋内,内心感慨不已,这还是以前的冷昏侯么?
进了屋,温子林倒满了酒,率先笑到:“终于见上面了,真好。”
“我欢喜不起来。”陈景遂闷闷说:“那些人知道你站在我这一边,想要先铲除你,然后好绊倒我。”
“没关系,既然我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后悔。”
“我不能让你沦落到此,你是坐拥长安万户露田的冷昏侯!长安名贵簇拥的文豪,想想以前的风光,再看看现在!”陈景遂气汹汹的说道,忍着怒气,问:“到底是谁伤了你。”
“路上被打断的。”他知道押解他的衙役被人收买,想让他死在流放的路上,而且不是一刀给个痛快,而是慢慢折磨。
本来确实是要死了,结果因祸得福,邂逅了锦苏。
想到此,温子林浅笑。
陈景遂却听得心痛不已,恨恨道:“回去之后本王彻查,那些害你的衙役,我要抄他九族!”
他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
“没有必要,他们也只是受人指使,即便是出了气,也伤不了上头人的元气,现在还不到清算的时候,糯糯的病如何?”
糯糯本名叫陈召堂,是陈景遂的嫡子,受尽了万千宠爱,然而小时候却是个病秧子。
陈景遂曾经重金请个高僧开口,才知陈召堂福气太薄,受不了王家的贵气,要取个女性化的名字,最好在当成女儿养个几年,以柔克刚。
说也奇怪,自从取了糯糯这个名字,又当成是女娃娃养了几年后,陈召堂果然没有再生病,不过就是也不介怀男女打扮,经常继续以女装出现,也只有亲近的人才知。
温子林也怀疑,以他对陈景遂的了解,他不是那种滥用权利,为了治陈召堂大张旗鼓收罗大夫的人,更像是借着找大夫的名义搜寻他的下落。
陈景遂饮了杯酒,给温子林一个‘还不赖的眼神’道,“这次生病的是培元的儿子唐竹川,我让他和召堂换了身份,那孩子路上得了急症,有的大夫说是痢疾,就不知那小子能不能挨到长安。”
陈景遂看了眼温子林,“那个村妇说有法子救人。”
温子林道:“既然她说可以治,那就一定可以治。”
陈景遂忍不住问,“我们大张旗鼓的进城,既然你早就得知了消息,为何不来寻?是不是信不过我?”
“我要是不信你,还能信谁?我们一起长大,难道你还不懂。”
几个王爷夺皇位愈演愈烈时,其他几个王爷都拉拢过温子林,可他从未动摇,始终站在清北王这一派,陈景遂当然都懂。
他不解,“那又是为什么。”
“我暂时不想离开。”温子林淡淡的看着酒液,“我刚成亲,不想过尔虞我诈的生活,只想享受田园乐趣。”
“这哪像是你说出来的话!”陈景遂拍桌。
“王爷,你若当我是兄弟,就不要轻看她。”温子林收敛了笑容,“我和她有婚书,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可你居然....”入赘那两个字陈景遂真的说不出来。
他不允许温子林误入歧途,企图用言语激他。
“你娘亲临死前是怎么交代的?你家族乃是开国功臣,爵位荣誉延续到你这一辈,你才是正统冷昏侯,难道要让你府上那些蛇虫鼠蚁的人玷污了这些勋功,你又甘心?”
温子林不曾忘记受过的苦和恨,随着陈景遂的质问,他沉默。
陈景遂痛心,“其实我也有责任,那些年你都在帮我的忙,以至于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个农妇...”
身下的话陈景遂不说,可表现得很明显:一定是女人看得少了,所以才会觉得村妇好。
陈景遂宁愿温子林爱上的是名妓一样的人物,也不能接受居然是个农妇。
而且是入赘...
入赘对每一个男人都是奇耻大辱,他心中对温子林更加愧疚。
“没有人比她更好。”
她是宝,只有识货人才知晓。
陈景遂也不打算在这问题闹不愉快,于是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跟我走。”
“我说过,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已经决定,先等锦苏的治疗方案,如果他能恢复,那再做打算。要是恢复不了,一辈子都要带着病怏怏的身体,那么守着三间屋子,陪着锦苏当农夫也不错。
虽然在这个地方没有长安的繁华,他也不再是前呼百应的冷昏侯,可又如何。
不过现在不能说,不然陈景遂会把他不走的一切责任都丢到锦苏身上。
陈景遂好扮相才颓丧的说道:“你再好好考虑。”
温子林道:“我早就做好了决定。”
陈景遂爆脾气,气得砸了酒杯,揪着温子林的衣襟,“你这决定错得离谱,再做!”
“王爷。”温子林轻轻扯开陈景遂的手,温和道:“她有认床的习惯,治好患者后早点放她回来,这家中向来是她做主,无她不行。”
温子林提到锦苏时,目光总是不经意放柔。
锦苏曾有一段情伤,因而对权贵十分抵触,要是知他的身份,恐怕就不会像现在如此自然相处,想到此,温子林叮嘱:“她还不知我身份,王爷可要保密。”
此时已经是霞光万丈,追穹盯着院子打鸣的鸡。
那锦苏可真能养,这鸡可真肥。
门一开,追穹下意识看去,忽然发现冷昏侯似乎也被养胖了不少。
温子林送陈景遂几人离去,又在门口站立了许久。
乡下人起得早,此时已又人陆陆续续扛着榔头,镰刀等工具准备下田,这两个月村里人也都和温子林熟了些,纷纷打招呼。
温子林浅笑点头。
...........
陈景遂带着一肚子的火回到了驿站,却恰好看见唐培元要杀锦苏。
锦苏身上灰扑扑的,手里握着一把造型怪异的刀子,比用来切水果的刀子要小很多,造型也奇怪。
此时侍卫把锦苏团团围住,她手上沾了不少的血。
“我要你偿命!”唐培元长剑就要戳向锦苏。
陈景遂大喝:“住手1”
追穹已飞扑过去,挡在唐培元和锦苏中间。
锦苏爬起来,狼狈的理了理头发,道:“要是再不让我进去,你儿子撑不过一刻钟。”
唐培元忽的迸发楚杀气。
从出王爷府后,唐竹川和世子陈召堂一直都换着身份,哪怕当初锦苏在场时,众人都尊称床榻上的为世子,王爷也是如此,那锦苏怎么会知道?!
锦苏看着唐培元,毫无畏惧,一字一顿道:“你儿子重要,还是我如何知道这件事情重要!我已经动刀了,如果再不进去,他血流而亡,到时候你就是把我千刀万剐,他也活不过来了!”
她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气氛紧张,男扮女装的世子喜滋滋的帮着一箩筐五颜六色的蘑菇跑来,“女人,本小姐采了很多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