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怜去世后,她被李烨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出门,也不许任何人来看望她。
尚且年幼的孩子还没明白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还在心里盼望着有一天父亲能放她出去,就被父亲交到了一个陌生女人手里——她所有噩梦的开始。
那个女人所在的组织叫做花期,是个活跃在暗处的杀手组织。据说花期每年都会从孤儿院里收养一些外形出众的小女孩,培养成组织需要的角色。
李烨将她交给花期,肯定没指望她能活着回到帝都。
的确,在初次进入花期的时候,她成了那批孩子里被欺负的对象——从小养在温室里的小花哪里争得过那些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更何况,她的教养让她无法和那些野狼一样的小孩子争吵撕扯。
她很快被教官判定为不合格的试验品,扔出了花期。
她们没有帮她处理伤口,也没有给她任何生活下去的物资,直接把她丢在了市郊的垃圾堆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喧闹的城市,也不知道自己挣扎着回到哪里有什么意义,最后,在身体彻底崩溃的时候,她停在了酒吧外脏乱不堪的小巷子里。
后来,她常常想,她坚持回到那里,或许就是为了能被他发现,为了活下去。
……
“陆,这丫头身体恢复得挺快啊,再过几天就能跑了吧?”
“你当初被打断肋骨后难道不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她才养了几天?”
“额。”被噎了一下,少年撇撇嘴,不接话。
她看着说话的两人,虽然陆怀之语气里满满都是嫌弃,但不难看出,这两人关系挺不错。
“哎,不是我说,这丫头长得挺可爱的。”少年蹲在床边,伸手戳戳她的脸,“啧啧,白白嫩嫩的,难怪你喜欢。”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说得像个恋童癖。”陆怀之语气很冲,带着几分警告,“还有,虽然年纪小,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摸她的脸。”
他话音一落,安静的小女孩侧脸一口咬住了少年的手指。
“哎哟我去!”慌忙把自己的手指头从小女孩尖利的牙齿缝里拯救出来,少年对着手指头吹了两口气,骂,“你这丫头属狗的吗,咬人这么凶!”
陆怀之冷冷睨了他一眼:“活该。”
“你没良心。”
“……”陆怀之眉头拧得更紧了,无奈,“修伊,你要是真的闲得慌,可以去北山庄园找陆殊白,他现在肯定也很闲。”
“那可不行。”提起陆殊白,闻北敛了笑,认真道,“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和陆殊白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我和你关系不错,随随便便跑去找他,会被当成叛徒的。”
“这样不是更好?”陆怀之道,“你要是只和我关系好,King会有所忌惮。”
“忌惮什么?”闻北轻嗤一声,讥诮道,“那女人本就疑神疑鬼,我不来找你,她难道就不会忌惮了?”
“……”
“说起啦,真要说那女人对你们两兄弟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我一直以为,她费尽心机把陆殊白带回来,会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压在陆殊白身上。结果你一来,她就彻底冷落了陆殊白,把你捧得高高的,只恨不得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闻北看了眼小女孩,“当初陆殊白捡了只兔子回去,都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当着陆殊白的面把那兔子剥皮抽筋大卸八块……如今你捡了个大活人回来,还是花期丢弃的废子,她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我和陆殊白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陆怀之道,“而且,正是因为她对陆殊白寄予了厚望,才会对他要求那么严苛。”
“那她又带你回来做什么?摆着看还是祖孙共叙天伦之乐?”
“可能……”陆怀之神色恍惚一瞬,冷冷道,“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如果陆殊白无法达到她的要求,她可以立刻扶持另一个。
“哎,这么一想,你们两兄弟也差不多。”闻北叹道,“都是那个女人手里的棋子,谁也不比谁高贵。”
King……棋子……
她从两人的话里吸收着各种信息,在脑子里整理出明确的线索。
她现在还在花期,只不过因为被这个男生救了,所以暂时得到了安生之所。而眼前这个男生,是King拟定的接班人,现在很受King的喜欢——也就是说,她现在所在的这里,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啊,她在听我们说话。”发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闻北指着她,“刚才那些话被她听到了,要灭口吗?”
灭口?她瞪大眼睛:她又不是故意要听的!要是不想被她听到,他们为什么不到外面去聊天?!
“你别吓唬她,修伊。”陆怀之没好气,“欺负女孩子是非常不绅士的行为。”
“……你现在的言行举止是非常老妈子的行为。”
“……”
……
“这么冷的天啊,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去年还冷。”闻北对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回头问壁炉边的两人,“陆,佩儿,要不要吃火锅?”
听到火锅两个字,小女孩眼睛一亮,却没有立刻点头,而是看向身边的少年。
正在倒腾着模型的陆怀之头也不抬,随口道:“好啊——我吃钱,你去买菜。”
闻北一愣,骂:“这么冷的天,你让我一个人去买菜,你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是什么,我没有。”陆怀之说完,抬头,“佩儿,把那边的螺丝刀递给我。”
哦。她无声地应了,从工具箱里翻出螺丝刀递给他。
他继续专注模型。
“行吧行吧!”被火锅勾起了馋虫,闻北妥协,“卡给我,我去买菜。”
“佩儿,去我房间的钱包里拿一下卡。”
小女孩颠颠地上楼拿卡。
“哇,陆怀之,你捡这丫头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想着养成?!”
“滚。”
行,你出钱,你老大。闻北好脾气地不和他计较。
拿到卡,少年心情更好,拍拍小女孩的脑袋:“佩儿想吃什么?”
虾。她动了动嘴唇。
“虾?”闻北嫌弃,“一天到晚吃虾,不会腻吗?”
“又不要你出钱。”陆怀之哼了一声,“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陆怀之你没救了啊。”闻北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鄙视,“你这是色令智昏,见色忘义……”
陆怀之举起手里的美工刀:“你还要继续?”
“哦,我去买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