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弦歌说了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后,拉着纪宛然借口和秦升打招呼溜了。
留下李落薇呆呆立在原地,接受四面八方好奇人士或善意或恶意的打量和议论。
“李家惹到聂弦歌了?为什么突然把矛头指向李家?”
“你们忘了,上次李嫣然的生日宴会上,李落薇可没少为难纪宛然。”
“可是那次……倒霉的不是李家么?嘻嘻,我可不会忘了——那天晚上要不是纪宛然,李烨能知道自己被老婆戴了绿帽子?”
“这么一想,李落薇也挺可怜的。我听说李烨要和姜思娅离婚?”
“小门小户的女人,上不得台面,离了也好——我就不懂了,有纪怜那样的珠玉在前,李烨居然还看得上姜思娅,还是结过一次婚的女人……”
“哈哈,只能说李烨口味清奇,不是我等俗人能够理解的。”
“话说回来,这李落薇也是挺可怜的……什么都没做,就被聂少这么挤兑。”
“聂家这位少爷和他老子一样,做事随心所欲,说不定他就是看人家李落薇不合眼缘呢。”
“……”
那些人在议论她,肆无忌惮地对她指指点点。她母亲的出身,她的身世……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各种分析,最后得出结论——舍弃纪怜选择姜思娅是李烨所做的最错误的选择。而她,姜思娅的女儿,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李家正牌的千金。
真是讽刺。
只是聂弦歌的一句话而已,这些人就像得到了指令一样,疯狗似的咬了上来。
在此之前,他们中的任何人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礼貌地问好。
只是因为聂弦歌的一句话。
李落薇握紧双手,挤出一丝笑:“秦小姐,我身体不适,先告辞了——替我向秦伯伯问好。”
她转身要走。
她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后退。她要挺直腰身站着,让那些看她笑话的人看清楚,他们的风言风语根本不能影响到她一丝一毫。
她想这么做……
可是现在的她做不到。
在聂弦歌护着纪宛然离开后,在所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时,她忽然很想回家,回到李家的别墅,回到母亲身边……
她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秦家兄妹没有挽留,议论的宾客自行让出了一条路。
李落薇微抬起下巴,咬紧后槽牙,努力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往光线暖黄的门口走去。
“祁菡,去你妈妈身边,别再出来惹事。”跟妹妹交代一句,贺祁商喊住李落薇,“落薇,我送你回去。”
李家没有司机吗?何必贺祁商亲自去送?
一瞬间,好不容易安静下去的议论再次如潮水一般将李落薇淹没。
可是这一次,李落薇没有觉得尴尬或者难过,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那股暖意让她嘴角僵硬的笑容都柔软起来。
眼里含了泪,她呢喃男人的名字,带着无法掩饰的深情:“祁商……”
“上次那份合同,我这边已经没问题了。”贺祁商和她并肩,声音淡淡,“刚好,送去给李叔叔看看——若是没问题,我想和李叔叔谈谈合作的事。”
简单几句话,解释了他专门送李落薇的原因,也让那些看热闹的人找不出什么错处——至少,没有人会傻到故意去碰李贺两家的霉头。
知道贺祁商的用意,李落薇顺着他的话道:“好,我给爸爸打个电话。”
……
年轻男女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秦木棉收回视线,扶着兄长的轮椅,朗声笑道:“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大家便散了吧——晚宴马上开始,希望各位玩的开心。”
东道主发话,看热闹的宾客顿时鸦雀散。
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秦木棉喊了声女生的名字,疑惑:“沐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寻卿呢?”
这种场合,苏寻卿一般不会放云沐颜到处乱跑——怕她被人欺负,更怕她欺负别人。
云沐颜慢腾腾挪到秦木棉面前,眉头紧锁,小声:“他妈来了,他陪他妈呢。”
“蒋阿姨?”蒋梦对云沐颜不满意,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理解云沐颜的难处,秦木棉叹道,“蒋阿姨还和以前一样?”
经历了好友纪怜身故,女儿苏念卿家变难产身故后,蒋梦经不住打击,变得神经兮兮。
后来,蒋梦渐渐淡出圈子,也很少有人提起她。
“一样啊。”云沐颜道,“前两天,苏寻卿他爸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吃饭的时候,蒋女士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直接掀了餐桌……刚上来的汤,全部泼我腿上了,差点没吓死我。”
秦木棉颇为同情地道:“……辛苦你了。”
“还好啦,毕竟我只是她的儿媳,是外人,她在我面前还知道收敛,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苏寻卿他老爸可就惨了。”云沐颜感慨道,“那天凌晨我起来找水喝,都能听到蒋女士撕心裂肺的咒骂声。”
苏寻卿说,他母亲在感情上受到了创伤,才造成了如今的性格。
她却觉得,以蒋女士的为人,不创伤别人都不错了……什么受伤害,不过是为了得到别人的纵容故作姿态。
“我记得,我父亲好像给苏伯父打过电话,让他一定要过来参加今天的宴会……”
秦木棉和云沐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要是在秦家遇到苏诀,蒋梦会不会再次发疯?
云沐颜嘀咕道:“我觉得,我要先撤了……”留下来,说不定就成了公婆大战里的炮灰。
……
“哥,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聂叔叔呢?他不来吗……唔。”低头跟在聂弦歌身后上楼,纪宛然的碎碎念在撞上男人后背时戛然而止。
她揉着额头,就听到聂弦歌道:“好巧啊,陆先生。”
陆先生?哪个陆先生?
纪宛然探头看了一眼,愣住。
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青年微微一笑,柔声:“宛宛。”
“陆怀之!”她小小地欢呼一声,提着裙摆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啦?”
他今晚不是有重要的应酬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扶住女孩的胳膊避免她滑倒,陆怀之接到解释一句,看向聂弦歌,“大哥,我有些话要和宛宛说。”
大……哥?聂弦歌眼角青筋狠狠一跳,挤出一个威胁的笑:“陆先生有什么话,可以等到宴会结束……”
陆怀之打断他:“很急。”
说完,也不顾他同意与否,直接揽了女生的肩膀带进了走廊靠里面的房间。
房门在眼前合上,明明很轻的一声响,落在聂弦歌耳朵里却像惊雷,盖过了大厅里的喧嚣。
他居然直接把人带走了!
嘴里客客气气喊着“大哥”,陆怀之那个大尾巴狼哪有半点把他当哥哥看待的样子?!
还好他这个大哥心中宽阔,不和他一般见识……真要一般见识了,为难的也是染染。
他哪里舍得让染染为难啊。
聂弦歌在原地站了片刻,自嘲地摇了摇头,寻着书房去了。
……
一进房间,男人便扣住她的肩膀,把人按在墙上,胡乱吻了上来。
纪宛然听话地仰头,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好不容易松开她,陆怀之声音微喘,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呢喃道:“宛宛,你偷偷喝酒了,对不对?”
“没有呀。”她否认,“可能是果酒的味道。”
“是吗……”他含糊地呢喃一句,抱着她到了沙发上。
觉得他情绪不对,纪宛然捧着他的脸,问他:“陆怀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没有呀。”他学她说话的语调,听起来像撒娇。
纪宛然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嗔怪:“陆怀之,你正常点行不行!”
青年笑了声,声音哑哑的,很是愉悦:“有没有想我?”
“干嘛要想你?”纪宛然笑,“我们分开又没多久。”
“八十二个小时四十……”陆怀之看了眼腕表,“哦,四十五分钟了。”
这人真是无聊,把这种时间记这么清楚。纪宛然很想吐槽,不过话到了嘴边却变了:“中间有视频聊天过。”
她最近一段时间住在聂家,聂长胜防贼似的防着陆怀之,导致男人好几次拜访都是无功而返。
“视频哪能算?”男人委屈地反驳,“见不到你,小白都抑郁好几天了。”
“小白不是在外公那里吗?”
“它吃坏了东西拉肚子,我把它接回来了。”一人一猫守着空荡荡的别墅,可怜得很。
纪宛然眉眼间有担忧:“小白没事吧?”
“没事。”陆怀之不动声色地凑近一点,让女孩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脸,“猫有九条命,死不了。”
“哦。”他忽然凑近,纪宛然脸颊微红,往后挪了挪,想移开视线,又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你说,怎么有人可以生得这么好看?怎么看怎么好看,连有黑眼圈都好看……
黑眼圈?
纪宛然皱眉:“陆怀之,你最近工作很忙?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仔细看,脸色似乎也没以前好。
“我失眠。”目的达到,陆怀之躺回到沙发上,懒洋洋道,“失眠了好几个晚上……都在想你。”
纪宛然:“……”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你给我正经点。”
陆怀之顺势抓住她的手,吻了吻指尖:“我说真的……宛宛,今晚跟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