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珂喝了口茶润润嗓,慢悠悠道:“王爷一年想赚多少银子?”
“此话怎讲?”
“十万有十万的赚法,五十万有五十万的赚法,百万有百万的赚法。敢问王爷想赚哪一种?”
周煜霖气结。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合着他在她眼里,就是个傻子。可这傻子也知道挑大的说啊。
他拿起茶碗,冷笑道:“本王还想说,赚千万呢,你可否能做到?”
“自然能做到。”
“噗!”周煜霖一口热茶没含住,自个喷了自个一身,素来洁癖的他连看都没看衣裳一眼,一把抓住慕晚珂放在几上的手,厉声道:“你……你说什么?”
慕晚珂被他抓得生疼,不悦道:“王爷请自重!”
“煜霖,放手!”
周煜霖这才发现自己的大手,将六小姐的小手抓在了手掌中,惊得手一松,忙放开了,掩饰道:“失态,失态,六小姐见谅,见谅。”
江弘文心中正好奇,又想帮赵璟琰遮掩,忙将话岔开了道:“六小姐,如何赚得千万?”
慕晚珂摸了摸微红的手,眸色幽深道:“此事,我要掺一股,王爷可否答应?”
周煜霖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些,只要赚钱的事,别说一股,就是十股,他也愿意啊。
“我应下,你快说。”
慕晚珂深吸一口气口中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开钱庄。”
一轮上弦月挂在树梢,倾泻得一地柔色。
院子里一株白梅开得正研,冰雕玉琢一般,玲珑剔透,暗香浮动。
慕晚珂站在梅下,素手扯下一片梅瓣,放时嘴里,嚼了嚼,微涩。
福伯站在身后,沉吟道:“小姐,咱们……”
“福伯。”慕晚珂迅速打断:“我答应帮他赚银子,他答应帮我查梅府的纵火案。”
福伯腿一软,踉跄着竟要栽下去。
慕晚珂听到动静,忙转过身扶住,低声道:“福伯,稳住。”
福伯此时眼中已含了泪水,“小姐,煜王真的答应替梅家查案?”
慕晚珂目光坚定的点点头,“若不然,我也不会替他看帐。”
福伯满脸浊泪,道:“小姐,小姐,咱们……梅家……老奴就盼着这一天呢。”
“福伯,一切还为时过早,不能急,慢慢来。”
福伯猛擦一把眼泪,“只要让老奴有生之年看到梅家沉冤得雪,老奴就死而无憾了。”
“什么死啊死的,好好活,你还没享到我的福呢。”
慕晚珂嗔怨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老奴省的。”
慕晚珂迅速道:“立昂何时进京?”
“过了元宵必定动身。华陵府的顾家药铺已开始营业,南边这一块,有张承替小姐看着,只管放心。只是京里的铺子小姐迟迟没有动静,不知小姐是何打算?”
慕晚珂欣慰道:“京里的铺子我打算只做高门女眷的生意,由立昂坐镇扶脉。”
“小姐此举的用意是?”
慕晚珂轻笑道:“万花楼为的是高门中的男子,这个铺子为的是高门中的女子。男子为外,掌握的是朝堂,京城的动向。女子主内,能探得的是内宅里的动静。内宅连着朝堂,这样咱们的胜算也就多了几分。”
福伯未曾想小姐打的是这个主意,叹道:“小姐真真聪慧。此事交由我来做。老奴现在担心一件事。”
慕晚珂轻道:“福伯是在担心煜王为人,能不能查得当年的事。”
“正是,老奴瞧着他……甚是顽劣,那府里又是……”
“福伯,一个顽劣王爷才不会让人起疑心,旁人若查,只怕触了龙粼。”
福伯恍然大悟,由衷道:“小姐说的是。”
“钱庄一事,咱们不必插手,只投银子,如果不出我所料,这煜王应该会用翡翠管帐。帐本在手,咱们已无忧。”
反正小姐如何说,福伯就如何做。
五年了,自小姐躺在透着寒风的床上,一双妙眼轻动,唤出一声来福时,他才算找到了主心骨。
这些年,他习惯了小姐的早慧,早已见惯不怪了。
“小姐,老奴还有一事不明了。”
“你说。”
“堂堂王爷,为何府里穷得连一万两银子也拿不出,若不是咱们的宝庆堂和万花楼的分红,煜王爷他……”
慕晚珂幽幽道:“福伯,这话我只与你一人说。这个煜王绝不简单,今儿个这些帐本,不过是明面儿上的。”
福伯似有所悟。
“但是我能肯定的是,缺银子是一定的,而且很缺。”
“那府里这么大的开销?”
慕晚珂目色一暗,咀嚼道:“他的开销,绝不止于此。得了,他的事情,不必再多说了。对了,石家的锦衣坊可曾入了苏杭织造的眼?”
福伯忙道:“正要跟小姐说这个事呢,年前石家刚刚传来话,新任的苏杭织造督查使,为显公正既没用瑞王的人,也没用贤王的,恰恰好用了石家。”
慕晚珂冷哼道:“煜王在江南两次被刺,动静这般大,皇上只怕睁着四只眼睛盯着呢,这个时候肯定是自保要紧。”
“不过,除了石家,还有一家也拿下了宫中一半的份额。”
“噢,是谁?”
“石大爷说,这人暗下是瑞王的人。”福伯暗露忧色。
“不足为怪,瑞王毕竟盘据江南已五年。石家独吃了这一口,太过显眼,反倒会噎住。”
福伯豁然开朗,“盼着石家大爷夫妇能早日进京,小姐在京中也就有了伴。”
慕晚珂笑道:“就算他们进京,我也出不去。”
福伯一惊,道:“小姐难道就打算身居内宅,不再京城行医了?岂不是辜负了小姐苦学的这一身好医术。”
慕晚珂轻轻一叹,低语道:“福伯,京里可不比江南啊。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时候只有隐在暗处,才最安全。咱们现在……也算是找到了一棵大树,就不知道那棵大树,能不能为咱们遮挡一阵子风雨了。”
被慕晚珂称为大树的周煜霖,此时正霸占着江七爷的书房,将扇子狠狠的砸到了阿尹的头上。
被砸出包的阿尹,半点忿色也没有,平静道:“爷,府里十八个侧妃,每天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宝头面,各色补品就得花不少钱,再加上爷吃喝玩乐,交际应酬,人情往来,府中的宴请……”
“住嘴。”周煜霖听得头疼。
阿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还没算上爷狂窑子的钱呢。”
“滚!”一脸忿色的周煜霖再也忍不住,拿起书桌上的端砚砸了过去。
阿尹身轻如雁的避开了。
江弘文看不下去,抚着额叹道:“朝阿尹发什么火,他又没花你一个子儿,你那府里……哎……乌烟瘴气,不堪入目。”
周煜霖一听,身子委顿在太师椅里,嘴角抽抽,一脸的无可奈何。
许久,他叹道:“那边的帐目你报给我听一下。”
阿尹从怀里小心的掏出一个薄册子,翻了最后一页,看了看上面的数字,道:“爷,还剩下不到两千两,下个月的支出不知道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