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郡主不傻,明白这个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这慕府以后还有她的地位吗。
“大嫂,我站得直行得正,怕什么报应,顺天府承的大门朝南开,这脏水再往我身上泼,我就是拼了这郡主的名声,也要去锣鼓鸣冤。”
闫氏见她说得一脸正气,便没了主意,心痛的摆摆手,“都散了吧,散了吧。”
说罢,也不理会周氏的表情,扶着丫鬟的手去了里间。
周氏气得两眼直冒金星,太太明摆着不想得罪老郡王府,所以才纵容着那个贱人,真真是没了天理,没了王法。
平阳郡主见太太不理会,胆儿又开始大了,指槡骂槐道:“没脸面的下流东西,整天介的在背后嚼舌头根子,小心嘴角长疮,不得好死。”
周氏见平阳郡主的手指,恨不得戳到她脸上来,连气也不知道如何出了,捂着胸口不说话。
平阳郡主越发的嚣张起来,“我平阳想让那孩子死,三只手指捏田螺,早八百年就动手了,还会让她活到现在。大嫂啊,你好歹也是当家奶奶,别听风就是雨的,一股子市井女人的模样。”
“你……你……”周氏捂着发痛的心口直喘粗气。
平阳郡主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到门口对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道:“谁要再敢嚼舌头,我让人挖了她的眼,熏了她的喉,卖到妓院里做婊子去。你们哪个要是不怕死的,只管试试我的手段。”
这话明显是冲着周氏来的,周氏眼睛一翻,没好透的身子委顿下去。
平阳郡主摆平两个妇人,得意的回了屋,却见男人如狼一样的目光,阴阴的看着她。
她眼珠子一转,正要说话,只听慕二爷冰寒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把六丫头毁了,好让玉姐儿嫁过去吧?玉姐儿嫁到江家,老郡王府就有了后招。”
平阳郡主一只脚刚跨过去,另一只脚却有如千金般沉重。
她能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枕边的男人,他说得分毫不差。
慕二爷一拍桌子,热茶溅出几滴,厉声喝道:“周平阳,你胆大包天,你就不怕兵马寺的人把你捉去。”
这一声怒吼,反倒让平阳郡主冷静下来,她斜斜的看了男人一眼,冷笑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二爷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是何用意?”
“你竟然还不承认?”
“我当然不会承认,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动了手,啊?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啊?”
慕二爷怒气从脚底冲上来,“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哟,哟,哟,我怎么敢拿二爷比傻子。想当年二爷前脚毒死梅氏,后脚就求娶我上门,这样高明的本事,一个傻子怎么能做得出来?”平阳郡主使出杀手锏。
慕二爷胸口被重拳击中,脸色刹那间惨白,“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平阳郡主昂着头,趾高气昂的走进去,施施然坐了下来。
“我难道说错了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二爷为了慕府和自个的前程,活活把梅氏毒死。我的这点子手段,比着二爷还差着不少呢?要是心狠的,早八百年就该让那疯子跟她死鬼的娘一道去了。”
要怎样的狂妄,才能寡不知耻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慕二爷被戳了心窝子,心头恨得如火烧,怒气上涌冲过去照着平阳郡主的脸狠狠一巴掌。
平阳郡主被打懵了,捂着脸足足愣了半晌,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叫,从榻上跳起来挥舞十只爪子,死命的朝男人脸上挠去。
“你个杀千刀的男人,你敢打我,老娘今儿跟你拼了。”
慕二爷见女人像疯了似的,咬碎了一口钢牙,反正打都打了,一不作,二不休,打痛快了再说。
平阳郡主见他高高扬起了手,半分惧色也没有,纤手一动,先一个巴掌甩了上去。
还没等慕二爷回过神,却见女人手里不知何是已多了把剪刀,正明晃晃的向他戳来。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慕二爷吓得汗毛根根竖起,抱头鼠窜。
平阳郡主追了两圈,叉着腰气喘吁吁道:“我告诉你慕允文,别说这事儿我没做,就算我做了也不怕。惹恼了老娘,老娘把你们慕家连根拔起,一个个都毒死,替死鬼梅氏报仇。”
这刻,慕二爷的心里只涌上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女人是魔鬼,她一定是个魔鬼。
慕二爷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不过短短须臾,平阳郡主惊天动地的话语,就传到慕老爷老夫妇俩的耳朵里。
慕老爷正接过丫鬟递来的参茶,不等来人把话说完,整个人就抖得如同筛子一样。
他活了的近六十个头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泼辣狠毒,嚣张跋扈的妇人,真真是家门不幸啊。
闫氏早已气得七窍升烟,嘴里只是反复的念着:“毒妇……毒妇啊!”
就在此时,慕府总管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老爷,太太。大事不好了,湖里飘上来了具女尸,身子都泡肿了。”
闫氏惊得心神惧散。
三七死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失足跌落进了湖里,等人发现时,身子早已凉得透透。
一个婢女的死,在偌大的慕府根本引不起任何波澜,然而她的死恰好在六小姐出事的三天后,这多少让人心里存了些狐疑。毕竟三七是平阳郡主安在六小姐身边的人。
是失足,是预谋,还是畏罪自杀……
没有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平阳郡主扬言连慕府都敢连根拔去,弄死个把丫鬟婆子,比踩死只蚂蚁还简单。
三七死后的那天晚上,枸杞打开了锦盒。
锦盒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些家常首饰和不足百两的银子。
枸杞看着这些个东西,突然想起有一天午后,三七被曹嬷嬷叫走,回来后时常坐在窗下发呆。
尽管她不知道三七为什么死,但隐约知道,这事与平阳郡主脱不了干系。
兔死狐悲,她闷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同样掉眼泪的,还有慕二爷。他在书房支了一桌酒菜,几杯黄汤灌下肚,那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流啊。
纵观自己人生的这六年,被一个女人死死的踩在脚下,连亲身女儿都护不住啊。
酒楼的那些男人说得没有错。羞愤欲死,羞愤欲死啊!
就在慕二爷对月长吁短叹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瑟姨娘一身薄纱扭着细腰往他腿上一坐,口吐莲花般轻声道:“爷,瑟瑟来侍候你。”
慕二爷的羞愤在这一刻变成了激昂。
书房外头,平阳郡主静立在梧桐树下,咬牙切齿的听着里头的动静,紧握的拳头关节根根泛白。
曹嬷嬷瞧主子眼神不对,怕她冒冒然的闯进去,一只手死死的拽住了。
平阳郡主听了许久,脸上的戾气却慢慢消失了。
一对奸夫**,让你们先舒坦着,且看老娘我如何收拾你们。
平阳郡主拂袖而去,走出两步回首对身后的曹嬷嬷道:“送一碗避子汤水给瑟姨娘,二爷若要问起来,就说一个贱婢,不配怀有慕家的子嗣。”
“是,郡主。”
平阳郡主回到屋里,郑玉燕早已等候多时,她挥了挥手,示意曹嬷嬷离去。
郑玉燕把手中的茶盅奉到母亲手里,目光打量着她的脸色。
母亲的白晳的脸上隐隐透着些黄,短短几日憔悴了不少,显然是被那疯子害的。
平阳郡主推开了茶盅,疲倦的歪在了炕上,道:“外头的流言,你都听说了?”
郑玉燕点点头,“母亲,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会不会是她?”
郑玉燕朝外头的人指了指,平阳郡主知道她说的是曹嬷嬷,坚定摇摇头,“她跟了我多年,绝不会做背主的事。”
“不是她,又会是谁呢?”郑玉燕心下生奇。
平阳郡主支着脑袋,也是一肚子的疑惑。这次的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怎么就走漏了风声,真是见了鬼了。
郑玉燕到底年轻些,沉不住气道:“母亲,咱们该如何是好?”
“仅仅是几句流言,你怕什么,又没有真凭实据,慕家能奈我何?就算有了证据,以慕家这帮小人的作为,也不敢得罪咱们老郡王府。”
平阳郡主冷冷一笑,嘴角狠厉尽现,“我现在愁的是,江家这样护着那疯子,该如何动手?”
郑玉燕咬着唇瓣,阴**:“母亲,事在人为,咱们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