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珂看着翡翠一路小跑过来,只见翡翠一抹汗,道:“小姐,英国公世子和八小姐来了,正在花厅里等着呢!”
慕晚珂听罢,不解道:“他们来做什么?”
“说是给六小姐送喜贴来了。”
给她送什么喜帖,怕是炫耀来了吧!
慕晚珂淡淡一笑,“不必理会,且让他们等着吧!”
话音刚落,玛瑙苍白着小脸,飞奔过来,“小姐,小姐……”
“你慌什么?”
玛瑙咽了口口水,道:“小姐,江七爷也来了,几句话一说,便和世子爷打了起来,劝都劝不住,这可怎么是好?
慕晚珂抬头看了看红得刺眼的晚霞,清亮至极的眸子微微一弯,“那咱们便不急,让他们打累了再去。”
“呃?”翡翠和玛瑙对视着,一头雾水。
小姐怎么这么淡定,换了别人急都急死了。
花厅里,两处冰盆散着淡淡冷意。
江弘文高大的身形斜坐在太师椅子里,玉冠不知掉落在何处,几缕发丝垂落在眼前,一副放荡不羁样子。
无人察觉到,那被发丝遮住的眼中,露出一抹痛色。
刚刚得到消息,周煜霖出事了。
对面的邬立峰也不曾好到哪里,月牙白的衣袍上占了灰,脸上有处抓痕,很狼狈。
简直莫名其妙,他好好的在花厅里等慕晚珂,不料这江弘文冲进来,就像只疯狗一样乱咆乱啸。
他堂堂英国公世子,贵妃最宠爱的侄儿,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当场与他干起架来。
邬黛眉心疼弟弟受伤,看向两弘文的目光,带了几分不屑,“堂堂户部侍郎,语出狂言,动手伤人,一点子世家大族的规矩都没有,莫不是你欺负我英国公府无人。”
江弘文冷笑,“欺负你们又怎样?”
“你……”邬黛眉气结。
“我什么我?”江弘文起身,挑衅的抬了抬下巴,“我是没规矩,不过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年你插足霍、梅两家的丑事,爷记得清楚的很!还世家小姐呢,哼,万花楼的妓女也不如!”
“你个混蛋!”邬立峰岂会让人这么侮辱他的姐姐,又冲了上去与江弘文扭打在一处。
江弘文忙里抽空,朝气得两眼冒火的邬黛眉挑了挑眉,“什么狗屎金童玉女,依爷看,就是一对狗男女!奸夫**!”
邬黛眉捂着心口摇摇欲坠。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狠毒的骂过,这江弘文……这江弘文……
邬立峰一听,气得肺都炸了。
直娘贼,吃了熊能豹子胆,竟然敢这样骂八姐,本世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跟你姓!
江弘文见邬立峰目露凶光,眼中光芒一闪,一个挺身,把原本压着他的邬立峰翻身压倒在地,雨点般的拳头落了上去,边打还边骂。
“别仗着宫里有个贵妃,便不知天高地厚,今儿个,就让你尝尝我江七爷的拳头。”
邬黛眉心头大怒,对着外头带来的人,厉声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回府搬了救兵来,世子爷被人欺负成这样,天子脚下没王法了不成?”
一旁的彩月、彩霞一听这话,急得腿都软了。
小姐呢,小姐怎么还不来,这两位爷,劝又不敢劝,拦又拦不住,哪一位都得罪不起,事情闹大了可如何是好啊!
“谁在我府上撒泼?”
人未到,声先至。
彩月等人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小姐,你总算是来了,再不来,这天都要塌下来了。
一道清丽的身形慢慢走进来,红唇轻轻一动,“没关系,你们继续,谁伤了,谁瘸了,我来治!”
此言一出,适才还聒噪喧哗的花厅里,静谧如水。
慕晚珂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缠打在一起的两人,眸光淡了几分,“嬷嬷,替我搬张椅子来。”
江弘文见她来,一脚踹开邬立峰,理了理散乱了发,笑道:“晚珂你来了,我也是为你打抱不平。”
慕晚珂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眼中闪过狐疑,道:“为我?”
江弘文哈哈一笑,笑意有几分尖锐,“不为你,也为你死去的表姐。对了,这女人是来送喜贴的,她和霍子语要大婚了。”
慕晚珂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已经耳边响起。
“替我往死里激怒她们。”
慕晚珂猛的睁大了眼睛,眼中的锐光一闪而过,直直的看着眼前的江弘文。
江弘文回望过去,眼神与往常大不相同。
出什么事了?
慕晚珂心里咯噔,转念之下,目光看向俏然而立的邬黛眉,冷笑道:“还真难为了八小姐,特地跑这一趟。”
邬黛眉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炫耀,哪曾想遇到了江弘文这么一个畜生,袖子一甩,气势十足。
“看来慕女医没少在江七爷面前诋毁我啊,也罢,再如何诋毁,我与子语都要成亲了。若有空,慕女医来喝杯薄酒吧!”
“我不会来的!”
“你不敢来?”邬黛眉讥笑。
慕晚珂看向她,面沉如水,“我若一来,怕霍侍卫连拜堂的勇气都没有。”
此言一出,厅中所有人勃然变色,邬黛眉只觉得眼前一片刺目白光,头脑中随即轰鸣阵阵。
抬眼看了看慕晚珂,见她也正举目凝视着自己,肤色玉曜,眉目淡远,五官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清光,眼中有着笃定。
邬黛眉心中生出恨意。
慕晚珂这话不假。
她清楚的知道子语心中的恐惧是什么,那是一处连她都不能走进的禁地。
而慕晚珂能。
因为她是这个世上,唯一和梅子陌有关系的人。
慕晚珂又笑道:“你也不必拿着喜贴耀武扬威,这世间之事,没到最后一刻,又怎见分晓。我若是你,当安份守已的做个待嫁新娘,而不是节外生枝。”
“你!”邬黛眉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至于你,邬世子。”慕晚珂转过头,话峰一转,冷笑道:“莫非忘了酒肆一事,可真健忘啊”
邬立峰心口重重一沉。
酒肆一事,如何能忘,只是抵不过他的一颗心。
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心思就在这个女子身上。
想见,又不敢见;不见,又想得慌。人就像在油里煎熬着,何时是个头?
慕晚珂见他咬唇不语,又道:“披着人皮,都挡不住你内心的龌龊,世子爷从今往后,可万万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也省得……”
“怎样?”邬立峰身子一凛,目光直直看她看去。
慕晚珂嘴角微扬,“省得我夜里做了恶梦!”
“慕晚珂!”邬立峰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心里空荡荡。
局面似又回到了七年前,他死缠着她,她对他冷嘲热讽。
为什么会惊人的相似?
邬黛眉见弟弟被辱,厉声道:“六小姐到底也是大家出身,怎的如此语出恶言。”
慕晚珂转身,走了几步,又转回来,笑道:“比起邬小姐光天化日向男人示爱一事,我说几句难听的话,也算不得什么?”
“啪!”
一记耳光闪电般落在慕晚珂脸颊上,邬黛眉锐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慕晚珂,你欺人太甚!”
翡翠几个一看小姐被打,急得眼都红了,正要上前理论,却见小姐高傲的扬起下颌,轻蔑一笑。
“邬小姐的闺中教养,也不过如此。来人,替我传信给霍侍卫,就说……梅子陌的表妹被他的未婚妻打了,所以府上霍夫人的病,从今往后,另请高明。”
邬黛眉顿时面如死灰。
慕晚珂上前几步,对上邬黛眉的漂亮的眼睛,“八小姐,咱们等着瞧!”
江弘文死死的盯着慕晚珂,心底升起几分寒意,打蛇打三寸。
太狠了!
英国公府的两人,终是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那邬立峰临走前,忿忿地盯着江弘文与慕晚珂两人,留下一句狠话。
“本世子倒要看看,到底谁等着。”
花厅里只剩下两人,江弘文心疼的看着她微肿的半边脸,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何必这么狠,拿自己作饵。”
“不然呢?”慕晚珂挑眉,“不是你说往死里激动他们吗?”
江弘文被噎住,幽幽切齿道:“舍不得你挨打。”
慕晚珂心中一暖,看着渐黑的天色,叹了口气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一路从慕府走来,心里便起了疑心。
七爷早已不是从前的七爷,撒泼打滚,胡搅蛮缠,打架斗殴的事儿,已成了过往。
今儿个在她府上放肆,必是事出有因。
江弘文转过身,一半神情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一之中,身心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晚珂,他……身中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