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被一记闷棍敲中了脑袋,又像是被一根细针扎在了心口,慕晚珂呆呆的立在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今天晚上,咱们必须出发,若不然……”
慕晚珂猛的睁大了眼睛,目光死死的看着他。
怪不得他如此行事。
激怒邬家兄妹,英国公府咽不下这口气,必要告到贵妃那边。
贵妃正愁找不到错处逮住他们两人,送上门的把柄岂能弃之不用。
如此一来,两人轻则禁足,重则丢官,一举两得。
当真好算计!
江弘文苦笑连连。
他半个时辰前接到线报时,也同她一样惊得魂飞魄散。心里恍惚着入了珂府,不曾想遇到了邬家的人,念头转了几下,方才设下一计。
自己与慕晚珂,一个户部左侍郎,一个太医,若同时不在京中,只怕引人注目,倒不如把邬家得罪狠了去,然后自请禁足。
慕晚珂回过神,吃惊地望向他,缓缓道:“去镇西军营来回一个月,就算这般行事,时间也不够。”
江弘文忙道:“在永乐镇会合。”
永乐镇?
慕晚珂心中一动,忙道:“你跟我进书房。”
两人快步走至后院书房,慕晚珂亲自掌灯,照着桌上的地图,手指轻轻划动,然后在永乐镇的方位点了几下。
“快马加鞭,来回几日?”
江弘文低语道:“来回十日,陇共二十日,替亭林除毒,这一趟,咱们总共需要月余。”
慕晚珂在心中快速算计着,片刻后,道:“此事都有谁知道?”
“只你和我!”
慕晚珂转身走到窗边,红色霞光中的背影,透着一丝落寞,“如何中的毒,把事情一一道来。”
江弘文想着这事儿牵扯到她的义兄,自己也必要瞒着什么,组织了了一番语言,将事情的娓娓道来。
慕晚珂听罢,猛的回头,脚步微有不稳。
江弘文忙上前扶住。
许久,慕晚珂缓过神,道:“弘文,这事绝不仅仅如此简单。”
江弘文与她对视一眼,郑重的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极,所以咱们得赶紧发出,一刻钟都耽误不了。”
慕晚珂眸光一动,摇头道:“你刚刚这一招治标不治本,就算我自请禁足,也逃不过替皇帝的诊脉,故此计不通。”
该死!
江弘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如今皇帝在太医院中,信任的人只有慕晚珂。她若一走,皇帝的请脉该怎么办?
她若不走,那煜霖的毒如何解?
两难!
江弘文捂着脑门,急得在房里团团转。
慕晚珂被他走得头有些晕,慢慢踱至书桌前,置身于太师椅里,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
饮闭,沉吟许久,慕晚珂抬眸,视线越过男子焦急的脸,轻道:“我若出京,皇帝那头瞒不住,倒不如把这层窗户纸捅亮了。”
江弘文惊声道:“你的意思是……”
慕晚珂对上他的眼睛,重重的点了几下头,“与其咱们在这里左算计,右筹谋,倒不如让他定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谁要害他,谁会害他,也得让皇上心中有数。若有证据,那便最好,若没有证据,也能在皇帝的心中埋个影子进去。”
“这……”江弘文沉吟半晌,“我不是没有想过,怕就怕他以为煜霖是在贼喊捉贼,那便不妙了。”
慕晚珂冷笑,“先想着如何救命,再去管皇帝的想法。命没了,你就是化身皇帝肚中的蛔虫,也枉然。”
一句话,把江弘文噎了个半晌,然而不等他思忖,那清冷的声音又道:“三窍流血,乃慢性毒,此毒只有十日时间,如今还剩几日?”
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江弘文的脑袋,他来不及思索,忙道:“我此刻便进宫。”
“等等!”慕晚珂忙唤住他,“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弘文,你不防哭得惨些,若不惨,不防让老祖宗进宫哭去。”
眼前豁然一亮,江弘文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首道:“好主意,你立刻回府,万万把药材预备周全了,不可出一丝差错。银庄的事,你替我交待石松。我这头没时间了。”
慕晚珂追出两步,道:“放心,咱们分头行动。”
而此刻的永春宫里,邬黛眉双目微红,犹带泪痕。
榻中的邬贵妃目不斜视的看着她,神情冷漠,唯有上下起伏的胸口,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
宫门快要落下,邬黛眉起身朝贵妃欠身道万福,“姑母,黛眉先去了。”
贵妃蹙了蹙眉,道:“且去吧,这个场子本宫必会帮你找回来。”
“多谢姑母!”邬黛眉又深深一福,方才离去。
邬贵妃等人走远,按捺不住,玉手重重往榻沿一拍。
明春见了,忙上前扶过贵妃的手,道:“娘娘何必置气,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医,要料理她,总有法子的。”
邬贵妃剜了她一眼,推开她的手,起身走置窗户前,目露寒光。
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医,然而这个女医却在皇帝跟前走动,连她这个贵妃,都要退避三舍,更不用说这个女医的背后,有个江家,而江家的身后,又是煜王。
细思极恐啊!
“一个个都都骑到咱们头上来了,谁给他们的胆?”
贵妃猛的回头,厉声道:“替本宫更衣。”
明春惊道:“娘娘,万万不可急躁,这事儿……”
“这事儿,本宫等不得了,本宫九死一生,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为了受气的。”
邬贵妃厉声道,“这个顾青莞,本宫早晚一天要除掉她!”
慕晚珂等人离开,没有片刻耽误,道:“李平,你先去请师爷过来,然后再去石家别院把石松请来。”
李平见小姐脸色异样,深知情况紧急,忙闪身而出。
片刻后,简威匆匆而来,一见面便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慕晚珂朝他招了招手,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煜王中毒。
简威惊得腿一软,顿时踉跄了几步,眼中露出恐惧,“小姐?”
慕晚珂摆摆手,道:“师爷别慌,只要我赶过去,他一定不会有事。”
此言一出,简威趴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小……小姐……要去军中?”
山高路远,必是快马加鞭,小姐金玉一般的人儿,怎禁得住路上的颠簸。
“并非去军中,而是与煜王在永乐镇会合。”
“永乐镇?”简威喃喃重复,“没错,这样才能最快。”
慕晚珂扶起他,直视他的目光,道:“此行,只有我去。所以请师爷过来,一来帮我安顿京中的事,二来,替我想一想,到底是谁,要煜王的命!”
简威坐在椅子里喘着粗气,神情有些呆呆,似乎没有听见慕晚珂的说话。
“师爷?”时间不多了,慕晚珂心中焦急,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简威慢慢抬起头,略带忧虑的看向她,“小姐,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妙。”
“哪里不妙?”
简威把手握成拳头,一字一句道:“我怕煜王他……赶不到永乐镇。”
慕晚珂眼前一黑,顿时明白这话中的深意,只是不及深思,杜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小姐,石大爷到了!”
“快请进来。”
石松入书房,脸色很不好看,“晚珂,这么急急忙忙的把我叫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慕晚珂微露迟疑神色后,遂将事情一一告知,不出意外,石松脸上一片惊恐之色。
煜王的身份,牵一发而动全身,倘或他出事了,那么……
石松根本不敢往下深想。
慕晚珂深知时间不多,忙道,“我与七爷出京,钱庄已上正轨,独独军饷一事刻不容缓,你需放十分心思,万万不可出错,令人纠了错处去。”
石松点头道:“昔日我跟着七爷,与户部几个头头打过交道,有几分交情,想来不会太过为难。”
慕晚珂道:“你既要忙着钱庄,又要顾及石家生意,只怕分身乏术,婉婷就留在此处吧,我会交待福伯的。”
石松也不客气,自己也腾不也手来照顾妹子,如此安顿最令她省心。
“京中的动静,尤其是贤王府的,你多留神,若有什么变故,可通过各州各道税银这一条,传递消息。”
石松心念一动,顿时明白此间深意,“放心!还有什么交待?”
慕晚珂想了想,道:“神机营的高小峰与煜王交好,你抽空约他出来喝酒。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无须言极其他,高小峰自会明白。”
石松一时不曾想到,高小峰会明白什么,转了几个念头方知晓其中的深意。
煜王出事,京中若有风吹草动,神机营必会闻风而动,那么高小峰便是头一个知晓的人,结交此人大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