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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世间最动听的情话，从来都在不经意的时候说出，才最有震撼力。
他与她之间，一个追，一个躲，一个进，一个退，纠缠了这么久，才有今日的情份。
可她，即便同床共枕，也不曾说过心底的话。
而这一句，当数她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周煜霖唇角微扬，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语道：“若不是今日人多，我真想此刻便吻你。”
“色胚！”慕晚珂笑着躲开。
“煜霖，如此佳节，我们四人联诗如何。”
江弘文牵着石婉婷的手走过来，月影照在两人身上，像是下了一层薄纱。
“不要！”慕晚珂头一个反对。
前世她不喜读书，只没心没肺的玩乐，这一世心思都在药上，别说联诗，便是背诗都要她的命。
江弘文气笑道：“那总得找点乐子，这样干巴巴的站着，有什么意思。”
周煜霖宠溺的看着身侧的女子，笑道：“早知如此，当从太子府请了歌伎过来，咱们饮酒作乐，看着灯，听着歌，也是件极雅的事。”
久未出声的石婉婷，轻轻开口，“歌伎听着吵，我们南边的昆曲才好听呢。一抬手，一低头，韵味十足。”
江弘文笑道：“回头得空了，我陪你去南边，就专门听昆曲去。”
石婉婷开心的笑道，“好啊，只是眼下该如何？”
“问她！”江弘文手一指，对准了慕晚珂。
慕晚珂脸色微窘，羞愧道：“我除了看病，真的什么都不会。”
周煜霖笑道：“我有个主意。”
“快说来一听。”
“待灯买来，你们两人手中拿灯，倚在船边，头顶一轮明月，脚下河水潺潺，我与弘文替你们做画。回头命人裱了，挂在卧房里，聊慰相思之苦。”
“极雅，极雅！”江弘文直呼妙。
石婉婷则羞红了脸，拉了拉慕晚珂的衣袖，后者淡笑道：“只要不让我动，倒是可行，只这画不能挂在你们房里，得赠与我们。”
“那不行，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白画？”江弘文第一个舍不得。
慕晚珂瞪了他一眼，“那便作罢。也不想想，这画现在放你们那头，合适不合适？”
周煜霖递了个眼色给弘文，笑道：“如此也行，反正回头可当作嫁妆陪过来。”
“呸，谁要嫁你！”慕晚珂再脸皮厚，也撑不住了，拉着石婉婷往边上去。
周煜霖笑眯眯道：“弘文，她不嫁我，嫁谁？”
“无人能嫁！”江弘文摇头耸肩，命人去准备笔墨纸砚。
灯下看美人，美人颜如玉。
周煜霖与江弘文对视一眼，各自挥洒笔墨，一挫而就。
江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讲究琴棋书画，所以就算江弘文再不成器，手上的功力还是有的。
周煜霖自不必说，皇子皇孙从小便是在大儒手下受教，功力非同寻常。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便停下了笔。
慕晚珂把灯交给玛瑙，走到周煜霖身侧，低头一看，惊住了。
画中的女子乌发如丝，柔光若腻，一双黑眸幽远灵动，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我今日着男装，束发，你又如何画得出这样的景致？”
周煜霖侧首，深情一笑道：“你的一颦一笑，都在我的脑中，男装，女装又有何不同。”
慕晚珂眼角唇角皆是笑意，目光流转，对上男人的眼睛。
周煜霖看着她柔美的侧脸，心中一动，低声道：“我在上头写句词，如何？”
“别混写，坏了这画的意境。”
周煜霖缄默不答，似在沉思，半晌后，他轻轻地，用耳语般的声对慕晚珂道：“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阑珊处。”
慕晚珂的目光温柔的抚过他的眼角眉梢，道：“太长，后一句恰到好处。”
周煜霖抚掌道好，沉思片刻，旋即提笔，将词提于画上，末了又写上：隆庆四十一年上元，夜，亭林赠晚晚。
最后一笔落下，周煜霖眯着眼看她。
她立在月下，即便着男装，却是身姿娉婷，曲线玲珑，像紫藤树上初绽的蕊，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有种奇异的清华气象，自己画的，根本不及眼前的人儿半分。
“以后，每年的上元灯节，我都替你画一副。一年又一年，等我们老了，再拿出来看。”
慕晚珂翕动了下嘴唇，低声道：“那时，我早已白发鹤颜，遭了人嫌。你再看从前的，只怕越发的看不上我了。”
周煜霖轻声笑道：“没想到聪慧如你，也会讲出这样的傻话来。我比你大得多，要老也是我先老，看不上的人，也是你。”
慕晚珂主动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那咱们便一起慢慢变老。”
“一言为定，此生不变。”
“此生不变！”
四目相对，缠缠绵绵，你的眼中有个我，我的眼中倒映着你，再难移开。
月色映着男子的眉宇，微冷；秋风吹着女子的长发，染上了幽色。
江弘文头一侧，见这两人情深款款，嘴角扬起。
“煜霖，晚珂，快来看看我画的如何？”
慕晚珂慌乱的移开视线，走到他的画前，垂首观赏。
不等她开口，周煜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错，笔力欠佳，神态却真，想来对画中的女子了然于心。”
石婉婷羞道：“太子爷不带这么淘埋人的。”
“哟，还没怎么样呢，这就帮上了。石小姐要不要这么偏心啊。”
周煜霖故意逗笑。
“晚珂，你看太子爷他……”
“他说得极对啊！”慕晚珂破天慌的没有帮石婉婷。
石婉婷鼓着面颊，嘟着红唇，“晚珂，你也欺负我？”
江弘文闻言，忙挡在石婉婷面前，“谁欺负你，得问过我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慕晚珂噗嗤一笑，指着江弘文道：“瞧瞧，我若不欺负你，又怎能炸出这人的真心来。”
石婉婷躁得没地儿躲，脚一跺，躲进了船舱。
江弘文没有去追，而是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道：“晚珂，她的身子能不能成亲，我需心里有数，好早做打算。”
慕晚珂收了笑道：“她的身体，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成亲没有问题，怀孕生子会有些难，但不是没有可能。”
“几分可能？”
“这样说吧。她的心脏是受不得压迫的，只要解决这个问题，便有五分的可能。”
“还有五分呢？”江弘文追问。
“交给老天。”慕晚珂实话实说。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把好话说在前头的人，五分是她能把握的。
江弘文一改嬉笑的脸色，沉声道：“只有五分，我便不会让她冒这个险。”
慕晚珂轻叹一口气，道：“此言过早，等我寻到法子再说。”
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周煜霖拍拍好兄弟的肩，“实在不行，到时候来个赐婚，如此一来，凭他是谁，也无话可说。”
“爷，有两艘船在向我们的船靠拢。”侍卫突然出声，打断了谈话。
周煜霖神色一凛，正要发作，一只白皙的手落在他的肩头。
他含笑将那手握在掌中，放柔了声音，道：“哪个府上的？”
“一艘是高府的，另一馊是江府的。”
江弘文思了思，道：“高府的，定是高小锋；至于江府，莫非是大哥、大嫂他们？亭林，估计都是冲你来的。”
周煜霖眉头一蹙，神色有些不喜。
早知如此，弄艘小船就好了。
慕晚珂淡淡一笑，抽出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还到他手中，“我和婉婷到船舱里避避。”
周煜霖无可奈何点点头，目送她进舱，方才轻咳嗽一声道：“命他们靠过来。”
两艘船一前一后靠近，还真被江弘文料准了，只不过高家的船上，多了个未来的太子妃高雯；江家的船上，多了个六爷江弘言和他的爱妾郑玉燕。
三船聚在一起，高小锋一袭灰袍立于船头，抱拳道：“拜见太子爷，七爷安好。”
周煜霖含笑而立，手轻轻一抬，“今日佳节，不必多礼，我们之间松快些。”
高小锋笑道：“礼不可废，小妹，过来见过太子。”
话音刚落，一华衣女子从舱中走出，圆脸，秀眉，挺鼻，红唇，身披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端庄而不失雅致，贵气十足。
她款款上前，朝着周煜霖深深一道，“民女见过太子。”
周煜霖眸光下意识的朝身后的船舱望了一眼，颔首道：“高姑娘请起。”
高雯抬首，如水的目光望向未来的夫君。
男子一身素色衣裳，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如神明降世，浑身上下散着贵不可言气势。
高雯暗下一惊，红晕透过薄薄的一层脂粉，慢慢晕染到整个脸孔。
早就听大哥说起这位太子爷，是个极出色的人物，不曾想见了真人，更胜一筹。
想着如此丰神俊郎的男子，从此后便是她的良人，高雯心中涌上无穷的喜悦，然面上仅是微微一笑，落落大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