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我们姑奶奶是个没有福份的,晢郎不过二十如许的年纪,便如此出息,连我们刺史每常提起总夸的,如今家里的几个小郎君,亦都以晢郎作楷范呢。姑奶奶泉下若是有灵,也当欣慰。说起来,也只有王府这样的人家,方能出晢郎这样的人才了。”
老太妃被她说的一阵尴尬。
秦晢的功成名就,可和秦家没有半分关系,都是他自己拿命拼出来的。
裴妈妈却是不管老太妃的尴尬,一劲儿的把秦晢夸的如那举世无双的天才俊秀。最后又拉着秦昭的手,笑道:“咱们晢哥儿在信里,也提了女郎的,道是女郎是再纯善聪惠不过的小人儿,妈妈如今一见,可不是真的?想必咱们夫人见了也定喜欢。扬州盛产丝绸,咱们夫人原是想亲手给郡主做两身裙衫的,只不知道郡主的尺寸,这才罢了,可也亲挑了好些锦缎绫绸,着奴婢捎了来,另还有些头面首饰,把玩的玉器,都在礼单上列了。郡主若有喜欢的,往后也只管遣了人去与奴婢说一声,不够的再给郡主送。”
扬州乃是经济重镇,裴大舅舅在那里任刺史,听说政绩显卓,深得黎帝器重,裴家又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五姓之首,若论家中财资,便是王府,怕也不能比,能让裴妈妈当着老太妃的面提起单给她准备的礼物,想必也差不了。
秦昭可不觉得那未见面的舅母有多喜欢自己,这一切不过是看在她阿兄秦晢的面上罢了。兴许秦晢与裴大舅舅通信时,也曾托付了裴家照应她,裴大舅母这才特意给她准备了些礼,又令这位管事妈妈来看看她的。
秦昭面带十二分的真诚道了谢。
她无母舅,若是能和裴家走的亲近,将来也是一份助力。
裴妈妈见她提到裴大舅夫妇时,面上恭敬,心里也是欢喜,又说了会儿话,便要告辞:“家中还有事儿需得奴婢回去忙活,扰了太妃半日,想必太妃也累了,奴婢不敢多扰,就先告辞了。”
老太妃留她吃在府里用饭,裴妈妈辞了,老太妃便着晚樱子取了支镶了宝石的金簪来打赏了裴妈妈,裴妈妈这样的管事妈妈,金银未必看在眼中,但王府太妃赏的首饰,价值自然不低,又是体面,裴妈妈推了一下,便欢欢喜喜的收着。老太妃又着早樱代她送了裴妈妈出院。等裴妈妈出了门,老太妃才笑问姐妹三:“来叫我瞧瞧,都挑了些什么好东西?”
栀子笑道:“到底女郎们眼界不是奴婢们可比的,倒没挑几样,要是照奴婢的心思,既是太妃您发了话儿,可劲儿挑,奴婢定要把库房搬去自个儿屋里的,可咱们三位女郎,不过一人挑了两三套头面罢了。只涪陵郡主又多挑了几样屏风瓷器字画儿的,说是往后放在茶楼里用,倒都是些寻常的。那贵重的只说还怕放在茶楼里,叫人盗了去呢。”
等三人把各自挑的匣子打开给老太妃看了,老太妃点头:“倒还有些儿眼光,这几样首饰,却还是我未嫁时,在家中做姑娘那会儿,我母妃为我的及杆礼特意做的,都是前朝皇宫里的顶好的金银器匠人花了月余的时间做出来的东西,可惜那些匠人们都在战乱里流失了,如今的工匠可没有这样的手艺。如今倒被你们挑了去。都是好东西,可别随意就丢散了。”
三人皆连声应是。
老太妃是前朝正经的皇室郡主,因其父亲是前朝皇帝惟一的亲叔叔,手握重兵,深得前朝皇帝的敬重信赖,她这个郡主的身份,竟比一般的公主还要尊贵,有些好东西并不奇怪。
不过她们取的那粉玉,紫玉和羊脂玉的头面,竟是老太妃及杆礼时特间准备的东西,就十分贵重了。
三人陪着老太妃又说了会儿话,浮翠阁里便有小丫头来请秦昭回去。秦昭因想着老太妃院后有处竹林,怕秦雷秦鸣寻来的竹子不够使,便道:“阿昭需些竹子使,已叫秦雷他们去寻了,若是不合用,便从祖母后院的竹林里砍些儿,可好?”
栀子吓了一跳,那处竹林是老太妃极爱的景致,便是如今冬日里,也常要去坐坐的。哪里好叫她胡乱砍伐?正要开口,老太妃已笑道:“你又要祸害我那片竹林做什么?说出用处来,我便依你,若是没事儿淘气,却是要打的。”
秦昭道:“这回倒真是正经事儿。我打算建处暖棚,家里不是到了冬日,没甚的素菜么?我们总也不好从祖母的嘴里讨食儿,便想了个建暖棚的法子,到时候也能种些素菜来,到了年节下刚好能用上。便是给几家亲戚们送去,也比其它的年礼要受欢迎呢。再则也是我想孝敬祖母和伯娘。这竹子便是建暖棚用的。”
不只老太妃惊呀,就是长宁和宜兴出顿时露出兴趣来,宜兴道:“暖棚我是知道的,可不是只能建在有温泉的庄子上么?你寻了有温泉的地儿?”
“我哪里去寻有温泉的好地方?就是有温泉,也不是什么都能种的。我这暖棚可与那些不同。这会儿三姐姐也别问,等我弄好了,再请三姐姐去参观不迟。”
宜人撇了撇嘴,嗔道:“尽是连我们也保密呢,不叫看就不叫看吧,等到了年节下,你若没几样种出来的小菜孝敬祖母,到时候饶不了你。”
秦昭也不以为意,别的种不出来,那青菜和菠菜生长周期短,却是肯定能种出来的,实在不行,还有芽苗菜对付呢。
老太妃也不信她真能种出什么新鲜的蔬菜来,只道:“若用着,便去挑几根就是了,只那处景致我平时爱的,可别坏了景致。”
秦昭应了,这才行了辞礼,与那前来报信的小丫头回了浮翠阁。
云想和紫苏都回了浮翠阁,阿裳和阿衣也都在,一一给秦昭回了话。
茶铺里,淳于尚觉得她用油布来做窗纱,并请名家作画的主意极妙,已是着人开始动手拆了原先的雕花窗,按她的所画的图稿重新让木匠们按装窗户了。小秦参事那边也派了人去接李怀达的两个徒弟。至于竹子,秦雷也着人寻了好些来,已让人搬到了东墙那边的空地上。
这倒是可以动手了。
秦昭便让云想去厨房里让人挑拣那上好的黄豆,泡上一二十公斤,待泡过了十二二个时辰好用。又叫云裳去寻几个使女或者婆子,取些干土揉细碎了待用,自己则领着紫功和云衣去了东墙的空地上。
秦雷和秦鸣都正在那里待命。
秦昭便又着让寻了铁铲等工具来,把那块地划分成宽约四至五米的田块,中间用铁锹挖了浅浅的沟,用以排水,并留了走道。接着便让秦雷和秦鸣两个,并前院叫来的粗使的小厮,开始扎上竹子,做出弓形搭成暖棚的骨架。
一直到了晚上,才把那一二分地都搭上竹架,可惜先前做好的油布不够,只将将铺上了一分地的油布。好在是分了白纱、白绫和白绸的,只等着种上种子,看哪个效果更好了。
冬日里外面本就天寒地冻的,秦昭在里面待了一会儿试了试,几个小暖棚皆都着实的密不透风。只等明日起了太阳,再试试温度如何了。
因几个小厮并非浮翠阁里当差的,辛苦了一天,秦昭让云想取了些铜钱来,各人赏了两百钱,这才打发他们出去了,只说叫第二天继续来做事。
等人走了,秦昭这才想起种子的事情,用了晚膳,又去了库房里,按着单子,挑了几样种子来,却也是些寻常的,如波菜,莱菔子,菘菜,还有如今被叫做胡瓜的茄子,倒是阿树送来的莴笋,秦昭也分了些儿种子,并那几个吃了的南反留下的种子,打算等棚里的地整好了,便种上。
建好大棚,怎么种菜倒是个问题。她可没种地过。原想着从庄上请个擅长农事的人来,倒是云裳自告奋勇:“只这几样寻常的话,奴婢会种,郡主不必再另叫人来了。”
秦昭一想,这几样蔬菜本就是寻常的,云裳既说会种,交给她也就是了。
第二天,那几个小厮一早便来了浮翠阁,原就是府里的奴婢,做事也是应该的,不想郡主却有打赏,二百文对于他们这些原就闲着无事的小厮来说,可就是笔大进项了,因此十分的殷勤,才入了浮翠阁,见过秦雷,便急着问要做什么活计。
秦雷来请示秦昭,秦昭便让把昨日辗碎的干土,先了一处地让小厮们细细的洒在整好的平地上。又让小厮们把另外的地,也好好平整了。
小厮们得了令,热天朝天的干了起来,秦昭便在一旁看着。她虽未种过地,到底在朱家庄待了几年,也不是全然不懂。云裳也是在一边看着,没事指点一句两句的。
到了下午,秦昭便亲自动手把昨日泡好的黄豆洒到了那些细土上,又用薄薄的一层土盖了,再叫人用浇花用的壶,细细喷了水。
因到了午后,正是一天里阳光顶好的时候,暖棚里已热的很,里面所有的人,都起了一身的汗。
秦昭高兴道:“等将来再建个更大的,如屋子似的暖棚,到时候在里面种些儿花草,冬日里哪里还需要待在屋里点什么银碳炉?没得浪费钱财,且不如煮壶泉水,就在这暖棚里,赏赏花草,品品香茗,消磨时间呢。”
众人都笑着道好。
李怀达的那两个徒弟也已送了进来,秦昭并未召见两人,左右是李怀达的徒弟,他既说了人可用,秦昭自是丢一节手让他去作主,她只管看结果。那两个小徒弟估计这会儿正帮着李怀达忙活呢。
因先前的油布,只够搭一个棚子,另还有两处已架好竹骨的,还空着,秦昭对秦雷道:“你让你坏蛋赶赶工,最迟后日,需得做够另外两个暖棚所需的油布。”
秦雷和秦鸣都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