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前头新年前直到四月里,暖棚足给田庄带来一万多两银的利润,如今田庄上除了水稻试种这等大事外,暖棚成了李大管事工作的重中之重。又有李怀达一心一意的改进棚布,如今的棚布,比最早的时候秦昭在浮翠阁里搭建的那些暖棚布要强的多,李怀达又另划了五十亩地来,专门规划出来,留在建暖棚用,只等用这一个夏季全部整顿好,入秋后便开始种植,好赶在今年的秋冬并明年开春再狠狠赚一笔钱来。
如今随着暖棚上了轨道,养殖场也慢慢都开始买了鸡鸭羊等的幼崽,按秦昭要求的放养原则,还有水塘里也种了水生植物,养了鱼,李大管事感觉自己的田庄正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一路狂奔着。他做了十几年的田庄管事,从来也没象如今这样信心满满,感觉整个人生都是明媚灿烂的。
虽说一个郡主的封邑田庄管事,不如皇庄的管事那么体面好听,甚至从前他也曾觉得懊悔过,可如今再回头看,他真是庆幸自己被人挤到了这处田庄来。
鱼塘和养殖不说,只这暖棚就叫他感觉自己哪怕遇上从前皇庄的大管事,腰杆子都是直的。
想到皇庄,李大倒是记起件重要的事情来:“有件事,需得向郡主禀报一声。只是小人……”
“李大管事有话就说,在我这里不必吞吞吐吐的。”秦昭吖了口凉茶,听说农田因早整好了排水沟渠无损,暖棚也只几处棚子毁塌,且不需要重建,只要修补,损失有限,她心情自然大好。
“回郡主,是前几日也不知怎的,离此处十数多里外的皇庄大管事,竟来了咱们庄上,倒是对暖棚极有兴趣,小人不敢不让看,好在那日李怀达刚好进城去买布帛,并不在庄中,这才躲了过去,小人是怕那大管事对咱们庄上的暖棚有什么想法,原还指着这两日就派人给郡主送封信去,不想昨日郡主倒派了人来,说要来田庄,小人这才没着人进城。”
毕竟她这田庄上暖棚出反季蔬菜,并且获利不小的时候,在长安城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她原就没打算瞒着谁。且有人会对暖棚感兴趣,原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打着皇庄的名议来。。
秦昭扯了扯嘴角,笑道:“暖棚不是什么秘密,皇庄管事与你又是旧识,来看望你你也不能不见,再说这暖棚,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难搞的东西,他若是再来看望,你只管让他瞧就是了,只是他若是问什么,你就说是我吩咐下去的,让他有什么话只管去王府问我就是了。至于李怀达,”秦昭眼神闪过一丝阴霾,“你就说,他是我涪陵郡主招揽来的第一批部曲,也算不上是王府的人,他若是想要这样的人才,也只管让他来同我讨,我送他就是。”
李大一听,想着当日秦昭把那尉迟府的田庄管生生打断了一条胳膊的事情,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皇庄大管事若是不来也还罢了,若是真来了,问起暖棚的事情,再想见李怀达,李大一点也不怀疑那大管事是要倒血霉的。
这位郡主看着和气可亲,手段却是果断狠辣的紧。
“是,小人知道了。”李大恭声道。
秦昭之所以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当然不是她以为自己有多牛叉,而是她不相信一个皇庄的管事,就敢嚣张到敢打她田庄最生财的暖棚的生意,何况她可不是一个出阁了的郡主,她如今还是并肩王府的女儿,身后站的是秦家,她还不是一般的王府嫡女,因着她的身世,她身后还有鲁国公府和罗国公府那两个一魔一妖的老头,一个皇庄的管事,如何敢不掌眼到跑到她面前来打她的脸?若说他被后没有人指使,秦昭便是个二,也不会信。
最重要的是,如今秦晢就在京城,谁不知道她的郡主封号是怎么来的?不是因为她是王府的女儿,说白了她只是秦怀玉的侄女,非是亲女,她的娘也不是晋阳公主殿下,她不过是爹不疼,又没亲娘的秦家二房嫡女罢了,她这个涪陵郡主,不过是黎帝对秦晢大功的补尝。
以秦晢的功劳,哪怕国公候爵轮不上,一个伯爷县公却是够得上的,偏黎帝只赏了秦晢金银器皿,她能被册封涪陵郡主,不过是黎帝对秦晢的补偿罢了。
只要秦晢当一天北庭的三军节度使,手中掌着西北近一半的兵权,她这个涪陵郡主,就能当的稳稳的,至少外人就绝不敢小瞧了。
可那皇庄大管事竟然就敢来她田庄上试探。
秦昭让李大去说的话,却是十足的打脸。
有人敢向她伸手,她就一点不介意折了那双手。论势,王府从来就不弱。她没必要当包子受人欺负,换什么好名声。也要叫那皇庄大管事背后的人看看,想拿她作伐,也要看她愿不愿。她想试探王府和贵勋们的态度,她不管她背后的几家什么态度,反正她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秦昭表明了态度,便不欲就此事再多说,只问起李大那种西域新种子的种植情况。
李大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其实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的,他不过是田庄管事,听的是郡主的话,郡主让这么说,他就这么说是了。总归他不过一个管事,就算惹恼了那位皇庄大管事,秦昭这样的态度摆出来,就不会不管他,既管他,他就是安全的。徜若他出了事,才是真正的打出秦昭和她被后的几家人的脸。
李大努力扯起笑容,:“回郡主,那些新种子,庄上的人因从前未曾种过,如今也只能摸索着,倒是成活了不少,如今倒是有些结了小果儿,有些既未开花也未结果,却也长势极好,只小人们都不认识是些什么,也不知道能否食用,郡主见识多,等明儿清早,天气凉快的,小人带着郡主去瞧瞧。”
秦昭原是想现在就去的看看,毕竟若是真能发现什么新品种的蔬菜,对她来说,可就是一辈子口福的问题,不由她不上心。
只是想着哥舒浩要来田庄上的事情,生怕她这一去田间,错过了先生,更怕他被拒于门外,怠慢了。总归秦晢答应了要见哥舒浩,哥舒浩明知回了北庭就能见着秦晢的,偏巴巴这会儿求见,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她这心里也好奇着呢。
秦昭按下心里对哥舒浩的惦记,看了看日头已经偏西,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黄昏时分了,想着哥舒浩如不爽约,顶多个把时辰应该就会到了田庄,她刚好在庄上等着,还好引见。
便又继续说起农事来:“那明日一早就去瞧瞧,听说如今暖棚也比从前要好的多,我也去看看,心里有个数,总归要在田庄住些日子呢,回头养殖的那些,我也要瞧的。倒是那金瓜和红苕,却不知如何了?”
说起这个,李大刚才还牵强的笑,突然变得生动灿烂:“回郡主,倒是小人的不是,说起金瓜和红苕,那金瓜长的实在是好,小的也还罢了,那大的足有一二十斤重,一滕竟有结了两三个的。至于红苕,因听郡主说过产量极高,不瞒郡主说,小人心里总不安生,前些天还起了一藤看了,如今瓜果还小,可一根径上竟是挂了十多个果子,那种瓜,小人是见过的,哪怕只一半长那么大,一亩地产个十担,大有希望。如果真能如此,这可是咱们大卫国的祥瑞啊。小人如今只盼着等红苕熟了,看看到底如何,哪怕没个十担,就是只有一半的产量,往后咱庄上,何愁遇着荒年,叫庄上的庄户们再饿着肚子?”
秦昭听到“瑞祥”两字,倒是心中一动。
她哪里不知道这粮食产量对一个以农为本的国家有多重要,她原本只是想用这红薯给秦家在朝庭上再争一份功劳,要不知道这样的功劳,可真不比军功差。且这功劳,她不打算全部让给秦家,秦晢不就是秦家人吗?在外人眼里,秦晢有功,就是秦家有功,可是对她来说,只有秦晢身上的保护光环足够了,她才有足够的底气在长安城混日子,纨绔生活指日可待。
只是她原本没想那么多。
如今李大说到祥瑞,倒让想生出些心思来。
这件事情,得好好操作才是。
明日就拉秦晢和单小鹰一道去红薯地里挖几颗瞧瞧,单小鹰是见过成熟了的红薯一个有多大多重的,然后再和两位兄长好好谋划一下。既是功劳,干脆就搞的轰轰烈烈的岂不是好?
秦晢原就有了献炸油方法的功劳,解决了平时只能作为牧畜饲料的大豆堆积如山的问题,变废为宝,如今又解决了天子心头最重要的百姓果腹问题,有这两样于国于民都算的大功德的事情加身,便是黎帝想动他,也得思量思量了。
何况他远在西北,离着朝庭是山高水远,只要秦怀玉和秦怀用不犯了谋返罪,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离着长安城千里之遥,也碍不着皇帝的事情,又有秦家在长安城竖着,秦晢对朝庭的忠心就不会被怀疑。哪怕将来王府没秦晢什么事儿,黎帝现在也不加封秦晢爵位,可熬个几年,未必不会混成新晋贵族,给他个伯候封号真不是没可能的。
想到这里,秦昭真觉得老天对她实在是太好了,这样大的金手指,不加利用,她才是比陈二货更二缺的傻子呢。
秦昭笑道:“如果真如李大管事说的,可真是件好事了,只我从前倒也忘了说,那金瓜又叫南瓜,倒不一定非要熟了才能食用,就是鲜嫩时,也是可以吃的,只是与熟透后的吃法略有些区别而已,回头就让人摘两个鲜嫩的来,我晚上亲自动手,给大家加两个菜。”
从前秦昭在田庄时,也偶尔会下厨,说起这位郡主,棋琴书画,也只书法还好,画画只是能提笔,之于棋琴,她实在是一窍不通的,可就是这么个人儿,竟然奇异的于厨艺上头十分出色,做出来的一手好菜,任谁尝了都赞不绝口,他李大虽不知道宫中御厨做出来的膳食如何,可在他看来,涪陵郡主这一手厨艺,实在是不比宫中的御厨差。
“那敢情可好,小人这就吩咐人去摘两个来,晚上也跟着表公子和郎君,沾沾口福。”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有使仆在外面禀报:“大管事,外面有人求见。”
能让使仆们在他和郡主说话的时候来打扰的,会是谁?不会还是皇庄上来的人吧?这若是真的,当着郎君和郡主的面,那可真是……
李大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