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长城以西数十里的荒漠之中,数以万计的楼勖国以及兰舜国的百姓正成群结队地向长城逃窜。灾难来得突然,他们还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准备,便失去了家园。对于见识了灾难的恐怖的这些百姓来说,除了长城之外,再无别的地方能够给予他们内心的安宁。
“哇······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吧?”百里玄策远远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从头到尾差不多几百里之内都是奔逃的身着异域服饰的百姓。他心里不禁有些震撼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灾难,让这么多人流离失所?”
“非常恐怖的灾难。”伽罗喃喃道:“它叫‘风暴之眼’,又名‘湮灭之眼’,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没有人能够活着从风暴之中出来,所以也没人知道它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是吗?这么可怕?”百里玄策忍不住道:“早晚有一天,我会和师父一起去干掉这可怕的东西!”
“别说无用之话。”兰陵王说着扭了百里玄策脑袋一下,道:“长城应该也得到了消息了,如此大量的流民想要入关,他们肯定会派人接应。也许······还是个不错的好机会。”
“大人!”伽罗听着兰陵王充满杀意的语气,有些惊慌道:“您不会想对长城的将领动手吧?在这个时机动手,未免有些······”“是啊!”百里玄策也道:“师父您不是也尊敬长城的将士吗?不能······不能就这样杀害他们!”
“我会给他们光明的死法。”兰陵王说着将左手用力地一握拳,道:“我已经观察到了,周围已经有不少马贼在环伺,他们不会放过这次抢东西的好机会。看来······研究风暴之眼一事,得要推迟了。伽罗、玄策,进流民,保证他们的队形!”
百里守约跟随着裴长官以及其他金枪队的战士,从长城指挥部关口出发,便一路向西行进。大概往西行进了几十里之后,便远远望见几千异域百姓散落在大漠之中,没命的向他们这边奔走着。
“人还真不少哇。”裴长官不禁叹道:“若真能将他们安全送至关内,可是大大的功德啊。”百里守约仔细一看,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连忙往前一指道:“裴长官您看!前面不好,似乎有马贼混杂其中!”裴长官用盲枪仔细一看,一拍大腿道:“不妙!还真有马贼在半道上劫掠无辜百姓!弟兄们,跟我冲!”便招呼金枪队战士各自持枪站立成一条线,拦在前方流民的过道前。
此时跑得快的百姓以及接近了他们这边,人群之中混杂着各种马贼骑着西域骏马高声吆喝,并挥舞着手中马刀,叫喊着要他们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百里守约瞄准几人,率先“嗖嗖”一枪“狂风之息”射出去,正中一人脑门,直穿而过。那马贼身子一歪,便软软的向后坠下马去。
“开火!打马贼!”随着裴长官一声令下,金枪队集体开火,开始剧烈轰击者人群当中马上的马贼。他们个个火力精准,毫不误伤到任何流民,仅在几次齐射之后,便将好几十名马贼击落下马。
“我们乃是长城守卫军,前来救济流民!楼勖国和兰舜国的百姓,速速前往长城指挥部关口!”裴长官拿着自制的大喇叭高喊了一声,便将大喇叭交给身后一直跟着他的大胖子,自己拿起盲枪继续剧烈的开火。大胖子则用大喇叭继续重复裴长官的喊话。
“砰砰!砰砰!”此时已有不少百姓冲过了金枪队所建立的直线,后面更多的马贼拍马冲上前,想要强行越过金枪队防线。裴长官一看,立刻喝道:“变阵!”金枪队最后射出一枪之后,集体将猎枪背在背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盾牌长剑,往前便顶,一轮砍杀过后,便又杀翻了一波马贼。
“啊······不好······”大胖子抡着一把匕首赶到裴长官的身后,忽然脸色惊变得大叫一声:“好······好寒冷!”
裴长官反应迅速回身一枪朝着大胖子身侧连续扫射起来。只听“叮叮叮”几声碰撞声响起,兰陵王召唤出拳刃上的盾牌一挡,便轻易挡住裴长官盲枪转型后的扫射。
“裴长官,你自己不要命,可不要怪我对你不够意思。”兰陵王冷冷道:“你若不死在我手上,也会倒在身边人脚下。”“不劳关心!”裴长官说着将大胖子护在身后道:“有什么事冲我来,莫要为难我的手下。”
“好啊!”兰陵王沉冷道:“我平生最恨奸猾小人!上次狄仁杰没杀掉,这次就先拿你开刀!”说着一甩手中暗影匕首,朝着裴长官便扑上前。
裴长官一枪射出去轰击在暗影匕首之上,身子一滚躲闪开兰陵王一扫。兰陵王身子在空中一转,召唤出一道分身朝着裴长官袭来,裴长官用盲枪朝着分身一扫,兰陵王一招“暗影强袭”朝着裴长官冲锋过去。百里守约清楚地看见空气中被撕裂出两道裂痕,似乎自己所闻到的空气都为之粘稠了许多。裴长官闷哼一声,便向后被强行击倒。
“裴长官!”百里守约惊叫一声,连忙扑上前来,一枪朝着兰陵王小腹开火。兰陵王回头一眼便认出他来,口中怒道:“原来是你!”抬手用拳刃盾牌一挡,再一甩暗影匕首,便轻易将百里守约逼退开来。
“不许伤害裴长官!”百里守约向后一招反向“逃脱之枪”身子便向前一个翻滚拦在了裴长官身前。兰陵王随手将拳刃一砸,将路过的一个马贼轰下马去,缓步走近百里守约道;“小子,若在长城,你还能有优势,但在这里,岂敢与我作对?”
“不是作对的问题!我只要保护每一个好人和无辜的人!”百里守约高声道:“这是我对父母的约定,也是对我弟弟的约定!”说着重新将枪口紧紧对准了兰陵王。
“有意思!还约定,和我那傻徒儿真有些相像!”兰陵王心里嘀咕着,正要朝百里守约发动攻击,只听一声惊恐却兴奋的从耳边响起:“哥哥!”便看到百里玄策从刺斜冲出来拦在百里守约的跟前,高展双手道:“师父您不能伤害他!他是我哥哥!”
“什么玩意儿?”兰陵王只觉头痛不已:“怎么刚这么想就成了现实?”自己正有些犹豫,只见伽罗带着周围许多流民百姓全跪在了自己和裴长官之间,道:“大人!裴长官是为了拯救这些流民才会出来的,您······就放他一次吧。”
兰陵王看着这么多人齐刷刷地跪在自己跟前,不禁有些迷惑地退后了两步。他看着百里玄策坚定的眼神,还有远处不断跑来的流民,再看了看身后隐约能够看清的长城,终究叹了口气:“我······一个人,没有同类。”又对裴长官道:“时刻注意你身边的人。”说着这才悄声隐匿而去。
“玄策?”百里守约这时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个子,此时此刻的弟弟,却仿佛比自己还要高大许多。百里玄策回头看着许久未见的哥哥,只激动地紧紧将他抱住,也毫不止忍自己的泪水落下。兄弟二人的心再次连接在了一起,即便分开了也不会孤独。
“多谢相救。”裴长官被伽罗拉了起来,又答谢了周围的流民。伽罗未在多说其他,只是重新将百里玄策带走,百里守约则跟着裴长官和金枪队将流民们安全护送返回长城。
“守约······你的弟弟······为什么不一起回来?”裴长官有些奇怪道:“他称兰陵王为师父,这个······”
“不需要对他询问太多,我相信他不会跟着兰陵王作恶。”百里守约道:“玄策与兰陵王有着师徒间的约定,他已经长大了,我只要知道他是平安的就满足了。他能够自己去决定自己的道路,而不是被我影响,我也是一样的。裴长官您放心吧,倘若未来玄策随兰陵王危害长城,我······我一定会将他拿下。”
“原来如此。”裴长官明白过来:“我相信他是个好孩子,不会与长城为敌的。”“希望如此。”百里守约深吸口气,眼光却继续停留在遥远的西面。他心里疑惑着,兰陵王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走吧。”裴长官道:“今日一战,我才明白我们与兰陵王的实力还有很大的差别,想要更好的保卫长城,还需要更多的训练。”于是继续带着百里守约前往训练场。
“师父······”“不必多说废话。”兰陵王背对着百里玄策,冷然道:“今日,我听了你的话,放过了你哥哥。但是那个裴长官还是不能够放过,他的命,我不去拿,那就你去取来。这也是我对你的考验。”
“这个······”百里玄策对杀人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欲望,但是兰陵王既然这么说了,显然自己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不禁为难起来。伽罗在一旁,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焦急道:“大人······这样不行!”
“哎······”兰陵王叹道:“差点把你给忘了。当初就不该让千窟城和长城有太多的联系,搞的你现在倒和长城守卫军有了感情。伽罗,你不要忘了我们高氏帝国的血海深仇,长城最终还是会成为我高氏皇族的领地。”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兰陵王丝毫不给伽罗辩别的余地,只是对百里玄策道:“玄策,记住了,那个姓裴的有些本领,乃是当初苏烈最得力的手下之一。还有,你初次前往长城,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好奇。好奇心的代价,很昂贵。”
“我······我记住了。”百里玄策在心里嘀咕着:“这我还没答应呢。”却并不敢说出来。
“大人。”伽罗这次无比的坚决,起身道:“裴长官乃是苏烈将军最忠实的手下,也是最勇敢的战士,他为保卫长城、保卫边关百姓付出了自己的一生,他······他不该是此结局······”
“我们高氏皇族也不该是此结局。”兰陵王淡淡道,突然话锋一转,无比严厉的说道:“但从来没有人曾可怜过我们。如果过去的时日里我曾对任何一个敌人留情,那么高氏皇族已然断子绝孙!伽罗,不要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不······不行······”伽罗还是坚定地拦在了兰陵王和百里玄策的身前。
百里玄策愣愣的扫了扫两人,看着兰陵王的情绪越来越不对,连忙笑嘻嘻的拦在兰陵王身前道:“哎师父啊,你可别生气啊,伽罗姐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我当然看得出。”兰陵王深吸口气道:“伽罗,此事你不必掺和,你先去玉城吧。长城的事情由玄策来解决就行了。”
“是啊是啊。”百里玄策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快点把伽罗支走就行,也跟着兰陵王劝说伽罗。
“大人,我当然可以立刻前往玉城,但是还请你收回成命。你那么关心西域流民的安危,也应当保护长城关内千万百姓才是。裴长官若是死了,长城便再也没有称职的领袖了。没有领导人的长城,如何能够挡住魔种?”
“那是大唐的事情。”兰陵王已经没有了丝毫情绪波动,只是毫无情感的念叨着:“大唐破我高氏帝国让我们失去了许多,现在我复国,也应当让大唐付出代价。伽罗,有的事情你还不明白,不必在此多费口舌。”
“大人!”伽罗情绪激动道:“我或许真的不明白权力地位的价值,但我清楚,我现在在做一件对的事情。”
“我做的事情的对与错无需他人来评判。”兰陵王道:“在我复国之前,我对长城做完任何事情,都可以了无遗憾的离开。”
“现在你了无遗憾,将来定是后悔莫及!”丢下了这句话,伽罗便快步跑了出去,瞬间便没了踪影。
百里玄策这才松了口气,只要兰陵王和伽罗没有因为意见相左而起了冲突,对他来说都是好事。兰陵王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下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明日就出发去执行你的任务。”
“啊?哦······哦我明白。”百里玄策迟疑了一下,也溜了出去。
伽罗已经不知去向,但是百里玄策也猜得到她一定是往长城去了,估计,自己在前往长城执行兰陵王给自己的任务的时候,还会受到她的阻拦吧?对于伽罗和兰陵王争论的事情,他想了想:“什幺姓裴的?什么裴长官?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家伙······算了,就算你倒霉吧,至少师父······不必去伤害更多的人。”
兰陵王坐着把玩着手中的拳刃,丝毫没有看百里玄策一眼。百里玄策偷偷观察着他,还是没看到自己希望的场景,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山洞。兰陵王仔细倾听着,确定百里玄策已经走远,这才隐身跟了出去。
“傻小子,我若不说,你心里就不明白吗?有什么好叹气的?我的话不会有错,裴长官这次不死,未来也会倒在自己人的手里。我也给你个承诺,长城哪日若是有真正的领袖,我便让你回去。为什么?因为我见过你的哥哥,他依旧在长城等你,依旧在大漠之中不知疲倦的找你。那一日我才真正的相信过,人世间真的有约定,真的有守约。”
“也许,我真的更加喜欢做孤独的幽灵吧?”
“一个人,没有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