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哥,这个麦克斯韦很有名吗?”
见皮尔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索菲娅对这位“血雨屠夫”产生了一点兴趣。
“放在雇佣兵这个圈子里,麦克斯韦算是其中比较有名的一位了。”
皮尔将笔记一放,韦恩在前序中提过,除了特殊情况,整个黑暗空间不会有危险,虽然不可尽信,但眼下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也不急着往后搜寻线索,干脆解释道:
“之前在军中听一些将领闲聊时,提过近几十年比较有名的雇佣兵团长,其中排在前几位的,虽然实力出众,无不名震一时,但因为性格等方面的原因,到了最后毫无例外被各国通缉,最后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至于麦克斯韦……距离这些‘名人’可以说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不是在接下某次任务后突然失踪,或许现在他也已经上了各国的必杀名单,又或者被迫成为‘守墓人’中的一员了。
因为这种特殊身份,越是有名的雇佣兵,手上所累积的血案也就越多,仇家自然更是不计其数,到了后期,个人实力再强,在国家武器面前也不过是一层脆纸。
前路渺茫,再加上容易受到各方针对,现今的雇佣兵,大多都在累积一定名气后选择‘转业’,他们有的直接接受国家招安,有的则经过一系列改头换面,成为某些公会的高层人物,也有的干脆接受大贵族庇护,同时担任他们的打手……
咳,扯得有些远了……说回麦克斯韦,这个人可以算是上一代雇佣兵的末裔,也可以说是雇佣兵中转变思路的第一代人,既有野心,也有实力,在失踪之前,他已经秘密联络过许多‘下家’。
从这本笔记来看,麦克斯韦最终选择了那个‘城主’,却没想到这收官之战,竟然成了他最后一战……”
“等等。”
索菲娅听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皮尔哥,我就想知道这人的实力有多强。”
皮尔略一思索,答道:“这么讲吧,如果拿你相熟的人进行比较,他就算比不上莱茵哈特,应该也是查克理夫这种层级的高手。”
“哦……”索菲娅恍然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嘛,继续读后面的内容吧。”
皮尔摇了摇头,由着索菲娅的性子,翻开了下一页。
……
加上我们这批,现场已经集合了二十二个人,这也应该是探险队的最终成员了。
一个身材丝毫不逊库阿尔的大汉(科麦斯后来告诉我他叫德熊,来自临镇一个有名的公会,真是人如其名),从队伍中走出来,他到的比我们更早,所以我不清楚他和麦克斯韦之前是否闹过什么不愉快。
总之,德熊毫不克制自己的剑气外放,拖着那把几乎有他三分之二身长的巨剑,一脸挑衅走到麦克斯韦身前,居高临下的笑道:“喂,听说你小子就是那个‘血雨屠夫’?还是咱们这支队伍的老大?”
正在和城主管家交谈的麦克斯韦,恐怕早就感觉到了德熊临近,不过直到他说完,才慢慢转过头,一脸平静的点头道:“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哼哼。”
德熊突然呲了呲牙,将巨剑重重拍在麦克斯韦身前,“老子是‘真理教义’副会长德熊,废话不多说,既然你想要当咱的老大,就必须——”
“跟你过过招?”
德熊散发的战意,恐怕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抛开那恶劣的性格外,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位实力出众的剑圣,如果在一对一情况下,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挑衅,麦克斯韦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德熊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既然你明白,那就——”
德熊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嗤”的一声。
一直到血线从他脖颈激射,那颗仍旧挂着狞笑的硕大人头分离,身体轰然倒地,我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麦克斯韦的突然出手,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从科麦斯与库阿尔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不只是我,连他们都没有看清麦克斯韦的动作。
至于站在场地中央的刽子手,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剑柄上,而他的眼神也一如之前那般冷淡。
麦克斯韦就这么环顾了周围一圈,跟他对视的刹那,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底,我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胆怯,那种仿佛蔑视生命的视线,任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
好在很快麦克斯韦就扭过头去,向那位负责分配装备的管家问道:“现在变成二十一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愧是那位城主大人的管家,即便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也只是短暂的露出惊讶,随后苦笑着摇摇头。
“如果还有人跟地上这人有相同的想法,现在可以提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在见识过麦克斯韦的手段后,自然不会有哪个白痴再提出质疑。
德熊的尸体很快被人清理掉,现场不留丝毫痕迹,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不过我想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对这个名声在外却其貌不扬的小个子,已经有了清楚的认识。
当然,在后来的路途中,随着互相了解的深入,我对麦克斯韦的印象又有了一定改观,总结起来,就是只要不轻易冒犯他,这位队长和一个健谈的朋友也没什么两样。
而抛开实力之外,麦克斯韦绝对也属于那种能屈能伸、胸有城府(也可以将之形容为‘阴险’)之人。
在我们经过三门城安检时,稍微出了点意外,那个守成官是个贪得无厌的混蛋,在管家缴纳了“孝敬费”的情况下,仍旧百般阻挠。
就连我这种好脾气的人,当时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动手,如果不是麦克斯韦拦着,恐怕我们已经跟守成的士兵打起来了。
结果麦克斯韦又补交了一大部分财物,这才顺利出城。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很震惊,这种行动方式完全不符合我们所了解的那位“血雨屠夫”,毕竟德熊的尸体半天前还是热乎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忍气吞声了?
原本我以为是管家的意思,动起手来太容易招人耳目,结果半路上麦克斯韦突然提出驻扎休息,之后的一个祈时,我没在营地周围见过他。
等重新启程时,麦克斯韦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也没解释这一个祈时高低做了什么。
总之,在到达下个城池之前,我们专门盛装贵重货品的地龙车里,莫名多了一堆金银珠宝。
想来那位贪得无厌的守城官,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
念到这里,皮尔再次停了下来,立刻让听的津津有味的索菲娅有些不满:“怎么不念了?多有意思的游记……”
皮尔忍不住敲了一下机甲外壳,嗔笑道:“你真当这是故事书了,听上瘾了啊?好歹也分一下场合。”
皮尔扬了扬手中的笔记,快速往后翻几页,大致看了几眼,道:“后面都是些关于探险队部分成员的描述。
能够看出这位雇主的准备还是比较充分的,除了负责战斗的剑士与魔法师外,队伍中还有一名圣疗师、一位精通药理学的巫师,以及拥有丰富野外经验的猎人……
不过除了麦克斯韦,笔记中其他人的名字,我一概都没有听过……想来不会有什么重要信息,为了节省时间,咱们就直接跳过吧。”
索菲娅纵使有些不满,还是点了点头。
……
八月二日。
在凯德尼尔度过了极其无聊的两天,我们终于等到了“守墓人”进城采购生活用品的商队。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真理,即便是对向来以作风严谨、一丝不苟著称的“守墓人”,同样有用。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带队采购的不过是外围成员,对于这些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则性可言,在收下一份不菲的贿赂后,便欣然答应让我们跟着队伍出城。
不过这确实为我们省下不少麻烦,毕竟一支藏龙卧虎的队伍,如果不分散开来,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在出城的时候,管家先生便与我们告别,接下来的路,就由麦克斯韦全权负责了。
说实话,在踏入这片充满神秘气息的森林时,我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不过一想到妻子和孩子们的脸,一股莫大的力量便从胸口涌出,让我充满勇气。
等等……前面似乎到了跟商队分别的岔口,今天的日记就到此为止吧。
?
八月四日。
天哪!
一想起昨天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我就有些后怕。
我得承认,之前对于“守墓人”的评价实在是太低了。
跟商队分别之后,比克(队伍中的猎人)带我们离开大路,沿着茂草丛生的“小路”前进。
这些小路,其实都是大型魔兽留下的痕迹,这其实也在变相提醒我们,进入森林之后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警惕。
没过多久,我们便遭遇了一群森林魔狼的袭击,这种魔兽的等级不算太高,我们自然可以轻松应付。
不过麻烦事却在之后接二连三的登门。
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不清楚“守墓人”是通过何种手段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总之在遭遇那伙魔狼之后,没过多久,我们就遇到了第一批“守墓人”小队。
麦克斯韦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支七人组成的小队,他们似乎已经跟了一段路程,并且已经派出同伴回去拉援兵。
虽然我们有能力解决掉这支小队,但对方的垂死挣扎,或许会拖延不少时间,所以麦克斯韦果断放弃了缠斗,在逼退他们之后,直接向最近的渊域边缘疾行。
这段时间可谓是争分夺秒,沿途我们明显感觉到越来越多的气息正在从四面八方围拢,其中甚至有数道气息,强度丝毫不弱于麦克斯韦。
虽然我们有比克这位丛林行家做向导,但很显然这些守墓人对森林更加了解,紧紧过了十分钟,我们便遭遇到第二支队伍拦截。
这次对方足足有十二人,为首的那个剑士要求我们停止前进,并自报家门。
我们听过那些被守墓人拦下的探险队的下场,自然不会傻到照办,所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这次战斗有不少人都受了伤,因为麦克斯韦下令,不允许杀掉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这样既可以减少守墓人的仇恨,也能让伤员拖延后续追兵的步伐。
不过对方显然不是我们留手就能轻易对付的,这些守墓人各个实力高强,而且打起来悍不畏死,就连瓦尔纳都在交手中受了不轻的伤。
最后,还是麦克斯韦连斩两人,才为队伍打开了缺口,不过因为包围网收紧,我们不得不改变路线,选择迂回方式前进。
之后的追逃过程既惊险又刺激,如果要详细写下来,恐怕会费不少篇幅,所以我就直接省略了。
总之,当我们在守墓人围堵下,成功抵达渊域边缘时,队伍竟然奇迹般的没有人员减损。
受伤重的是库尔斯克,他险些被一个精通短剑的刺客从高处割掉脑袋,不过在圣疗师的帮助下,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第一次亲眼看到渊域,并且还是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大家的心情都忐忑无比。
我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它就好像一个……画在地面上的黑色圆圈,无论是视线还是精神力,都无法穿透表面探索下面的世界。
这种对未知的恐惧,笼罩在整个队伍之中。
不过后有追兵,我们也没有时间调整心情,麦克斯韦取出事前准备好的卷轴,强行在渊域表面那层不明正体的结界打开了一个豁口。
当然,这个豁口存在的时间极其短暂,甚至不给我们丝毫犹豫的机会,由麦克斯韦带头,我们接二连三的跳了下去。
进入渊域的过程,就好像在一层凝固的猪油里不断下沉,四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虽然仍能保持呼吸,但精神上的压力却给人带来一种持续的窒息感。
好在这种糟糕的体验没有持续太久——
当周围的视野突然明亮起来时,我知道,我已经踏上了另一片陌生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