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一家人吃完晚饭后,叶绝律陪着明岚莺散步时说了恒亲王的事。
“他想鞭尸?!”
明岚莺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鞭尸不是小事,更何况鞭的还是明兆丰的尸,一具被凌迟了三百六十刀的破烂尸体,草席一裹扔在了荒野的尸。
叶绝律嗯了一声,“恒亲王逼问明丽姝前王妃难产的真相,他知道是明兆丰下的手,在王府里发了一天疯,然后请旨要求鞭尸,他还请旨降明丽姝为妾,除玉牌,明丽姝死后不得入殓出殡,曝尸荒野。”
明岚莺哇哦了一声,“然后你答应了吗?”
“皇上答应了。”叶绝律眉眼冷凝,带着凛冽的戾气,“先皇是被明兆丰毒害而死,但我们没有证据指明是明家人做的,现在处死明家人不过是谋反,十恶不赦的大罪却还不足以让皇上彻底出气,只有让他们生前生不如死,死后也不安生,皇上的这口气才算顺。”
明岚莺回眸看着他,月光清冷朦胧,男人的眼神却好像比月光还冷。
明岚莺拍了拍他的胳膊,“皇上大仇已报,明家几十口人全被凌迟,也足以震慑朝堂,就是收拾烂摊子要费些力。”
叶绝律轻轻扬起嘴角,“年节前就能收拾完,年后为夫又要被流放边塞,这次流放要替皇上守着边塞九州安宁,娘子可准备好做王妃?”
明岚莺一愣,转念莞尔邪笑,娇俏的笑颜邪魅狷狂,“从前是流放罪奴,在边塞五年受尽冷眼苦楚,一朝翻身成为了本朝唯一的异姓王爷掌管边塞九州,这次你要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叶绝律:“……”
明岚莺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王妃我可不会当,不过要是你求我当的话,我也能勉为其难当一回。”
叶绝律紧紧扣住她的手,如刀刃般坚挺的脊背微弯,他垂下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宠溺温柔,瞳孔倒影出她含笑的眉眼,“求你。”
明岚莺眉眼弯弯,盛着漫天星辰和月光,清澈潋滟,“好啊!”
心脏震动,强健的脉搏律动带着滚烫血液逐渐席卷全身,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眼前耀眼的人,叶绝律不由的扣紧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
明岚莺只听见一句低声的呢喃,顺着风吹过来,“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的。”
明岚莺笑意不减,叶绝律也没再出声,紧跟在她身边前后脚进屋关门。
两人离开后,墙头上冒出一个脑袋,鹤白趴在墙头上看着两人关上的房门,语气里多少带点阴阳怪气,“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的~呦呦呦……”
说完利落的翻过墙头,踩着屋檐落脚,奔向府里的另一侧的客院,黑暗里值班的几个暗卫见怪不怪,晚上还在屋檐上跑来跑去的只有鹤白这个爱到处闹的。
客院被明岚莺下令收拾干净利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单肇,鹤白半夜避开下人,偷偷摸过来就是想搞点小动作,给单肇在这的生活添点堵。
一个人捣鼓到后半夜,鹤白满意的看着与原来相差无几的客院,只有她知道里面有多少小机关和暗器。
翻回自己院子前,还不忘盯着黑暗里暗卫的位置,恶狠狠的威胁,“不准说出去,不然我就让我哥给你们加训!”
目睹她一切幼稚行为的暗卫:“……”
海东青正式成为了信使,还训练了那两只布谷鸟做京城小范围的听墙角小能手,每天京城里有什么八卦消息,它们总能第一时间听到。
明岚莺每天乐此不疲的听最新小道消息,还不忘和叶绝律与鹤白分享快乐。
明岚莺听完今天的八卦消息心情很微妙,喂了一把杂粮给两只布谷鸟,跟身边的鹤白转述今天的小道消息。
“宋姗姗要被休了,因为她和府里的长工有沾染。”
“!?”鹤白惊的手里的卤猪肘都忘记啃了,“什、什么?她疯了?”
明岚莺很赞同的点点头,“这会董小公子也保不住她。”
鹤白三两下啃掉卤猪肘,一抹嘴洗干净手,“嫂子,我去探探消息属实。”
明岚莺挥挥手,鹤白前脚刚走,王管事后脚就把调查大酒楼李掌柜的资料抱来。
“回禀夫人,李掌柜的信息都在这了,经手底下人仔细排查,李掌柜可以信任。”
明岚莺随意翻看两眼,信息查得很透彻,连祖坟埋在哪都查清了。
明岚莺拍拍资料起身,“行,这些东西交给你们爷看看,我去书房写信。”
“是。”
京城愈发寒冷,却还没到下月的时候,边塞早一个月就开始飘雪,辽阔的天地间一片冰天雪地。
李掌柜的大酒楼打响了名气,酒楼扩建了两倍,李掌柜也雇了好几个高壮的打手看场子,每天都有人想跟李掌柜谈合作或是找麻烦。
李掌柜能在边塞混那也不是吃素的,合作没几个看的上,找麻烦的先是杀鸡儆猴了几次,就没人敢明目张胆的上门。
和其他几家酒楼老板吃个饭,软硬兼施加上他为人处世极其圆滑,基本没得罪过人,大酒楼在边塞是站得稳稳当当的。
拉明岚莺入伙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明岚莺掌握各种新奇菜方,有这些菜方,她在外面与谁都能合作,如果不是她身份不合适,哪有他大酒楼如今的规模和客源。
做饭馆酒楼的,如果只有固定的几个菜,是远远抓不住客人的胃的口,只有把明岚莺和她的新奇菜方子拖到自己的一条船上才有保障。
李掌柜慎重的寄出想要拉合伙人的信,以为要开春才会收到回信,结果年底就收到了,还是通判大人亲自送来的。
李掌柜受宠若惊的要把人迎到楼上雅间,孟怀溯摆摆手,“不必客气,明娘子与在下未婚妻关系好,经常书信往来,这信就一起送到在下那,给李掌柜送来了,李掌柜若有想回信,也可以找在下帮忙,知府大人有信使,会快些。”
李掌柜双手接过信,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远,“多谢通判大人记挂,能得知府大人和通判大人相助,是草民三生有幸,请知府大人和通判大人有空了务必来小人这用顿饭,让小人招待致谢。”
孟怀溯淡淡的点头,和李掌柜客套了两句就离开了。
李掌柜没想到明岚莺能与通判的未婚妻攀上关系,这条好人脉他可得抓牢了。
笑眯眯的展开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心满意足的回后院书房拿出契约书,先把自己的名字和手印盖上,剩下另一半留着等他的合伙人年后回来了盖。
孟怀溯回村里时,特地拐道从冬夏家门前经过,跟冬夏报告一下送信结果,再闲聊两句,冬夏也没表现的很热情,两人不显亲近也不显陌生,就好像熟悉的邻居,赵太医在一旁看的不是滋味,总觉得变扭。
“你上次配的药方姨母用着很好,气色改善许多,想请你在配几服。”
冬夏欢喜的点点头,“有用就好,你且稍等,我马上就配好给你。”
“好。”
冬夏提着裙摆小跑进药房,赵太医拄着拐杖走到孟怀溯面前,孟怀溯连忙搀扶他坐下。
“祖父——”
赵太医瞪了他一眼,“还没成呢,祖父就叫上了。”
孟怀溯低了低头,“赵老,有什么事?”
赵太医瞥了眼药方虚掩着门,声音不由的放轻了些,“你……真的想清楚要娶冬夏了?”
孟怀溯疑惑的看着赵太医,后退一步躬身作揖,“赵老不必忧虑,怀溯自当对冬夏负责。”
赵太医叹息一声,“是那孩子命不好,这事本来还要重礼谢谢你,也不需要你负责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孟怀溯面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坚定,“怀溯看了冬夏身子,为了冬夏清誉,自然要负责。”
赵太医讷讷的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抬手拍了拍孟怀溯的胳膊,“冬夏那孩子身份不够做你的正妻,你若只是想纳她为妾,也没关系。”
孟怀溯摇摇头,冬夏是清白之身,他自己身份也没高贵到哪去,这么多年他早就看透了,不然也不会和明浪涛一块到边塞来,所以他不看重身份。
更不用说冬夏是明岚莺的好姐妹,明岚莺先是明浪涛的亲戚,又是明浪涛要敬着的账房先生,现在还成了王妃。王妃好姐妹要是在他这成妾室,明岚莺知道后估计能直接罢了他的芝麻官,还能放狗咬他。
“怀溯也不是什么有什么身份的人,冬夏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自然能做正妻,赵老不必担心。”
赵太医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起身,拄着拐杖慢悠悠的晃回屋子。
孟怀溯想搀扶一下被他拒绝了,目送赵太医进屋,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石桌上堆的几个小雪人,圆头圆脑的一看就是冬夏堆着玩的,大大小小的错落有致。
他还是分辨出了叶绝律和明岚莺夫妻俩,因为他俩的雪人挨得最近,中间还有个小的,一家三口亲密极了。
孟怀溯不知道自己现在对明岚莺是什么感觉,有些遗憾,也有些释然,仅有的一点后悔也随着天涯两个的日子消散了,毕竟脱胎换骨后的明岚莺真的让他眼前一亮,但他也清楚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而自己对冬夏是没有任何感觉,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也对自己以后的妻子没任何想法,还不如选一个明岚莺看重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和冬夏定亲了,冬夏也不是什么做作的人,相敬如宾还是能有的。
耳边传来声音,孟怀溯回过神闻声看去,是冬夏提着一串药在叫他,孟怀溯看着向他走来的人,冬日暖阳没有她琥珀色的眼眸暖。
孟怀溯想着,相敬如宾的过日子也好。
明岚莺答应了李掌柜入商股做合伙人,年后回边塞了就签契书,但因为做了合伙人,她以后每年最少要拿出三道菜方子只提供给大酒楼,明岚莺也爽快的答应了。
正美滋滋的清点财政,鹤白打探了几天的消息,终于呼哧呼哧的回来了,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吨吨吨的灌。
“嗝——”
明岚莺嫌弃的扔了个帕子给她,“让你打探消息你也能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
鹤白胡乱擦了擦,就迫不及待的跟明岚莺分享八卦,“嫂子,宋姗姗真的被休了!这回都说是和府里的长工有染,但我瞧了,根本没有!那长工收了她的银子帮她的忙,宋姗姗被赶出董府了,现在暂住在一个二进的小院里,每天窝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明岚莺挑眉,“嘶——她想做什么?”
鹤白摇摇头,“但是这董小公子真倒霉,好不容易娶到了心上人却没留住,据说宋姗姗天天和她那婆婆吵架,董小公子的院子里每天鸡飞狗跳的,不是母亲被气病了,就是宋姗姗装病卖委屈,董小公子夹在两人中间那都不讨好,太惨了!”
明岚莺倒是还记得这婚事是叶绝律牵的线,“这婚事还是你哥牵的线,你哥会不会被董府的人牵怒?给董小公子牵了个搅家精?”
“啧!那这怪谁?”鹤白一拍桌子,一脸的流氓匪气,“是他要求娶的,我哥那是好心相助,是他们没本事降服宋姗姗,这婚后生活不好过,也没人怪媒人的啊!”
鹤白理直气壮,明岚莺也乐了,“这宋姗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腾到被休,这是图什么?”
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明岚莺想起了宋姗姗之前对叶绝律的执着,嘴角微微抽搐。
“她不会还对叶绝律痴心不改吧?”
“什么?!”鹤白猛的拍桌而起,抄起旁边的剑就要去砍人,“我去把这不安分的狐狸精给砍了,省的碍眼。”
明岚莺连忙抬脚拦住,“做什么糊涂事?人好好的还没对你哥动手你就先砍人去了,如果她的目标还是叶绝律你再去砍也不迟。”
鹤白呲着牙,“她窝在屋子里几天没出来了,我感觉没好事,嫂子你这几天让人注意点她,我感觉她憋着奸计呢!”
明岚莺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用你说。”
鹤白捂着额头傻笑,“也幸好嫂子你厉害了能让布谷鸟听墙角,先一步听到了消息,我们也能提前防备着她,嘿嘿!”
明岚莺看她嬉皮笑脸的自豪样,好气又好笑的踹了她一脚,“行了行了,快过年了,我让王管事请了绣坊的绣娘来,给府里的人都做一套新衣赏,去量尺寸去。”
“嗷!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