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后,格温开始回忆。
他当时并未关注那些个瘾君子的行踪,只记得他们下车后就往镇上走,现在想来,镇上只有贝壳旅店能够供外来者住宿,那些青年既然没有去旅店住宿,又该如何解决吃住问题?
这么一想,他们的行踪便立即显得可疑起来。
格温还记得,那伙人进入镇子以后,似乎是向西走了,于是他返回沃尔德入口,沿着主路向西走,在车站时就看到的那一排大宅坐落于右侧,看样子保养得极好,围栏后的草坪和花园似乎一直有人打理,花草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穿过两条街道后,那片荒芜广袤的沼泽迎面而来,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漆黑的淤泥和积水,零星有几棵腐朽的树木歪倒在泥地上,在雨中显得越发漆黑,表面布满白色的菌类植物,从风中传来死亡与衰败的气息。
沼泽包围了整个沃尔德西部,与南部森林构成一道常人难以逾越的屏障,一座高大的建筑矗立在镇子与沼泽交界处。
砖石铺就的主路在前方戛然而止,只有一条被人为践踏而成的小道,格温穿过泥泞的地面,站在那座建筑高大古老的铁门前,透过围栏向里面张望。
大门年久失修的标牌摇摇欲坠,刷漆虽然有些掉色,却还能勉强辨认出上面是“沃尔德医院”这几个字眼。
医院主楼通体采用青灰色砖石建成,两侧各有一座副楼,布满了黑洞洞的狭小方窗,在主楼与大门之间是一片荒凉空地,虽然暴雨已洗去地面上的大部分痕迹,格温还是在柔软的泥地上发现了一行脚印。
那串脚印看上去较为清晰,有大有小,深浅不一,似乎来自于四、五个不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几个瘾君子。
他们当然不可能是良心发现,想要来戒掉药瘾,想来医院作为合法的药物买卖场所,用来给致幻剂生意做掩护的确再合适不过了,想通其中关节之后,医院主楼的窗户与大门在他眼中立即变得险恶起来。
但如果这里是贩售致幻剂的地点,附近为什么没有看守?
他见四下无人,心里不禁又冒出这个疑问,下意识回头,却忽然瞧见身后某座建筑的屋顶上闪过一道人影,对方行迹鬼祟,正远远地望着格温这边,见他注意到这边后立即消失不见。
有人在监视他。
意识到这点后,格温没有轻举妄动,决定先回旅馆去向娜塔莎汇报,然后再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格温回到贝壳旅店时,店主人正独自在大堂里擦拭柜台。
“今天我要再住一晚,”格温将房钱交给店主人。
“您不是去要债了么?”店主人有些意外,把登记簿交给他,“我还以为您拿到钱后就不会回来了。”
“布莱克镇长说我舅舅已经死了,他的房子也被抵押给其他债主。”格温在簿上签过字,“我打算再想想办法。”
“死了?哦!确实是死了,真为您感到遗憾,”店主人叹了口气。
“在我之前还有其他人来过么?”
“没有。”店主人毫不犹豫地答道。
“但我今天听一位镇民说,最近还有一位小姐也来了镇上,”格温描述道,“她是黑发,有一双灰眼睛。”
“很少会有外地人来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他一定是弄错了,我没见过您说的这位小姐,”店主微笑,“您住哪间房?”
“还是昨晚那间吧。”
格温问不出什么有关夏洛特的消息,拎着手提箱和雨伞爬上顶楼,回到房间后先反锁房门,带着手提箱躲进盥洗室,将门窗全都关紧,才打开箱子暗格中的传呼机。
“这里是联络员娜塔莎·菲尔德,请讲。”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格温立即感到一阵亲切,“菲尔德女士,”他低声说,“夏洛特小姐是不黑色头发,灰眼睛?”
“你见到她了?”娜塔莎有些急切地问,“她现在跟你在一起么?”
“不,我只是找到了有关她的线索,”格温没有说自己绕过了抑制器的封锁,“夏洛特小姐的确在我之前来了淹镇,但现在镇上各处都找不到她,镇民也说没见过她。”
“希望她没遇到什么危险...”娜塔莎深吸口气,“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沃尔德有问题,我敢肯定,这地方从上到下都不对劲。”
“其他几个调查员也是这么说的,你这边有没有发现实质性的证据?”
格温将这两天在镇上的见闻跟娜塔莎详细汇报一番,最后做出总结,“目前来看,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座水产加工厂和医院,我打算今晚偷偷溜出去,到这两个地方看看。”
“我建议你先去医院。”娜塔莎分析,“听你的描述,水产加工厂附近有人把守,应该算是镇上的禁区,没那么容易进去;反倒是那医院看守不严,追踪你的人也只是在远处监视,如果真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当你走到大门前时,他们就应该立刻做出反应。”
“找到那几个瘾君子,他们很有可能会成为你的突破口。”娜塔莎顿了顿,又说,“这只是我的建议,真正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
挂断传呼机,格温长叹一口气,看了眼窗外大雨中的镇子。
今天晚上就去医院。
他在心中做出决断后合上手提箱,起身刚走出盥洗室,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甜香味,像是某种植物香气。
哪儿来的香味?
格温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紧接着重重倒在地上发出闷响,手提箱在地板上滑出老远。
几乎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把手激烈地转动着,有人试图在外面打开房门,发现房门反锁后便开始用力撞门,陈旧的门栓眼看便要被撞得松脱下来。
迷烟?!
为什么,他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么?
格温意识渐渐昏沉,他竭力向前伸手去抓箱子,身体却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四肢使不上力气。
在他最终失去意识之前,格温看到房门被撞开,门栓掉在地上,一双深褐色的皮靴出现在视野中,在眼前不断放大。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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