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弗雷德即将扣动扳机时,一团血雾自肉块中飞射而出,直扑在他脸上。
火铳掉落在地,弗雷德双手捂脸向前跪倒,在一阵剧烈的颤抖后,从他指缝间流露出猩红的血光。
法阵根本就困不住棺中“精灵”,它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弗雷德身体的控制权,但由于契约束缚并未吞噬他的灵魂,而是将其压制在心相世界一角。
它控制着弗雷德的身体离开地下室,向楼上卧室走去。
开门声惊醒了克莉,她睁眼便看见一道身影蹒跚着走向小床,伸手摸向在床上睡觉的夏洛特,她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认出丈夫的身影,“弗雷德?”
对方转头瞥了她一眼,看到那双陌生的猩红色眼睛,克莉立刻警觉起来,又见对方伸手要去抱孩子,立刻冲上去和对方抢夺女儿。
“妈妈?”
睡在一旁的娜塔莎被动静惊醒,随后就见母亲正与父亲争夺妹妹,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去找你叔叔来!”
克莉对娜塔莎喊,“快去!”
听到母亲的话,娜塔莎迟疑了几秒后,立刻跳下床跑出卧室,意识到弗雷德竟还有一个弟弟时,“精灵”立刻焦躁起来,突然出手打在克莉后颈上,令她当场昏厥过去。
打晕克莉后,“精灵”抱起孩子回到地下室,随即咬破手指,用鲜血描绘出一座法阵,被压制在心相世界中的弗雷德目睹了整个过程,凭借有限的神秘学知识,他勉强能够辨认出法阵中描绘有“灵魂嫁接”、“容器”几个字眼。
弗雷德几乎快要疯掉了,拼命冲击对方的意志,试图将“精灵”赶出身体,却还是徒劳无功。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灵,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有些绝望地说,“从一开始,你就想对我的孩子下手?”
“我远比你想象中要高贵得多,凡人,我们曾是整个沃伦的主宰者,你女儿体内有一部分我提炼出的血脉精华,能够成为艾尔撒家族亲王重生的容器,是她的荣幸。”“精灵”,或者说,这个自称为亲王的怪物画完最后一笔法阵,在脑海中回答弗雷德,“等完成仪式,按照契约,我会让你和你的妻子女儿活下去。”
“我绝不会让你碰我的女儿!”
弗雷德怒火中烧,他改变策略,不再强行排斥对方的意志,而是主动融入其中,他的记忆和情感倾泻而出。
“你在做什么!停下!再这样下去你的灵魂会彻底消散!”
弗雷德的身体开始颤抖,如果将亲王的灵魂看做一桶水,那么弗雷德的灵魂就只有一杯水那么多,但只要他的情感和记忆足够强烈,即便亲王的灵魂再过庞大,也会不可避免地染上弗雷德的颜色。
当弗雷德的灵魂完全融入亲王时,看着眼前那个孩子,它忽然短暂地生出几分不忍,想要放她一条生路。
该死的凡人,死了也要用那些软弱的情感来影响自己!
它强压下那种情绪,正要伸手触碰孩子,身后忽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亲王立即抽身闪躲,只见一名高大魁梧的年轻男人站在身后,他皮肤透着一种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的粗糙感,肤色略微发黑,手臂肌肉结实,手中提着一把银质长剑。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马上从弗雷德身上滚出去!”他怒视着眼前躲在弗雷德体内的不速之客。
马孔——他的弟弟,不,是那个凡人的弟弟!
记忆的浪潮在他体内翻涌,亲王正意识混乱时,克莉与娜塔莎也来到地下室,看到躺在阵法中央的夏洛特,克莉立刻冲过去将她抱起,眼看自己转生的容器被抢走,亲王立即面目狰狞地扑向克莉,却被马孔持剑挡下,娜塔莎看到父亲脸上可怖的神情,吓得尖叫出声。
“带着孩子们快走!”
马孔头也不回地喊道,“我来拦住他,去报警!”
克莉担忧地看了眼僵持中的两人,一手抱紧怀中的夏洛特,一手拉着娜塔莎逃离地下室。
“让开。”亲王冷漠地注视着马孔。
“从弗雷德身子里滚出去!”马孔毫不示弱,将长剑向这边压了过来,秘银在黑暗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令亲王生出一种灼烧的刺痛感,弗雷德的记忆和情感再度席卷而来。
“把我关进那具棺材里,别让他祸害克莉和我的女儿。”他忽然不受控制地说出这句话,“杀了我,马孔,我没救了,算我求你。”
该死。
“别放弃,弗雷德,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
听到弗雷德的声音之后,马孔皱眉,但紧接着他就看到哥哥忽然又露出阴冷的目光。
“你可不在我们的契约保护范围之内。”
“什——”
马孔话音未落,瞳孔猛然收缩,一道细长血剑从亲王指尖电射而出,刺穿了马孔的心脏,他沉默着咬紧牙关,猛然发力将亲王向棺材的方向推去,但随着那道血剑不断将他心脏中的血液抽离,马孔很快就有些体力不支,他强撑着将亲王撞进棺材,银色长剑刺入对方胸膛,爆发出强烈的腐蚀声,令亲王露出痛苦的神情。
趁着这个机会,马孔用最后的力气合上棺盖。
再之后,马孔应当是死了。
他活不了,亲王的攻击正中心脏要害,又大量抽取了他的血液,马孔必死无疑,再加上亲王利用汲取的血液之力将青铜棺掩藏起来,于是那些被克莉叫来的警员们只发现了马孔的尸体,便将此案定性为是弗雷德谋杀了马孔。
也就在几天之后,大海啸来袭,将包括格林宅邸在内的整个小镇拖入海底,反倒给了亲王再次脱困的机会,也才有了之后那些事情。
在这些年里,亲王一直在削弱弗雷德的记忆和情感对他造成的影响,将它们逐步剔除出去,反倒令这些精神碎片聚合成了一个自认为是弗雷德的第二人格,也正是这个人格在察觉到夏洛特抵达淹镇之后,便偷偷在梦中与她相见,将曾经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读取过弗雷德的所有记忆之后,格温一时间感慨万千。
此时那道人格也已近乎于湮灭,它给格温留下了最后一道讯息。
【请救救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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