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哥...”
太平胡同,距离郑娟家不远的胡同拐角,周秉申靠在土墙上,嘴里叼根烟,看着不远处小院里正在忙活的小老弟,眼神莫名。
“大嘴啊,你觉得我弟这人咋样?”
周秉申头也没回,听动静就知道是谁。
“秉昆是个实在人。”大嘴原本是个暴脾气,额...现在也是,只不过在周秉申面前他支棱不起来。
“呵呵,就是太实在了,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他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这话大嘴可不敢接,他是有点愣,可不是白痴,知道在周秉申面前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申哥,你叫我来啥事啊?”
大嘴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不禁问道。
“我让你跟着江老六,跟的怎么样?”
“哦,这事儿啊,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江老六最近经常往姘头家跑,倒也没干啥别的。”
周秉申嗯了一声:
“给我盯紧了。”
“知道,放心,申哥,你准备啥时候动手啊?”
“快了,别急。”
“我倒是不急,闲着也是闲着,不过天天跟着他溜大街,我这腿都溜细了。”
周秉申失笑道:
“你这是跟我抱怨呢?”
“我哪敢啊~”大嘴头摇的像拨浪鼓。
“行了,快去吧,亏待不了你。”
“成,那我去了~”
“嗯~”
大嘴走后,周秉申又在墙边站了半天,见周秉昆头也不抬的劈着柴,忙的热乎朝天,不禁露出无奈笑容。
...
“娘~”
“诶~三儿回来啦?”
“嗯呢,出来办点事,顺便回家看看您。”
“娘好着呢,看啥看,再说你上周不是刚回来吗?”
“我跟周秉义和周蓉不一样,他们一年不回来也不想您,我一周不回来就想的不行。”
李素华立马笑没了模样:
“小兔崽子,就你嘴甜!”
几句话把老娘哄的心飞扬,转头看向锅里,不禁皱了眉:
“娘,您和秉昆就吃这个啊...”
锅里装着剩菜,上周回来老娘做了一锅土豆炖白菜,没想到今天回来还吃着这个。
“这不挺好吗?”李素华满不在意的说。
“好啥啊,再说,啥好东西能连吃一礼拜?”
“这孩子,俺觉得挺好,秉昆吃的也香。”
周秉申知道,老娘节俭惯了,哪怕他隔三差五往家里带肉,依然改不了她过去的生活习惯。
“娘啊,您儿子现在能赚钱,赚的不少呢,您不用舍不得,该吃吃,该喝喝,吃喝能花几个钱?”
李素华拍了他一巴掌:
“你个死孩子,你赚的钱娘都给你攒着,以后娶媳妇儿用,嘴上亏点不碍事儿。”
周秉申哭笑不得,一猜就知道是这个理由:
“不行,您要是不改善一下生活条件,我就不娶媳妇儿了。”
“诶呀?伱个小兔崽子,要造反是不?”
“嗯呢呗,造反了,我今天要起义!自由万岁!”
“好,好你个周秉申,要起义是吧?还万岁...你等着!”
李素华转了几圈,从灶台边找出扫帚,抡起来就要打,没想到周秉申闪得快,这一扫帚正好落在开门进来的周秉昆脑袋上。
“诶呦喂...”
噗~周秉申笑的蹲在地上,要么说这小子命不好呢,啥时候回来不行,非得现在回来,挨打了吧?
“娘?你打我干啥?”
“呀,秉昆,你咋回来了呢?”
“这啥话啊?这家里没我待的地方了呗?那我走?”
周秉昆双手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说。
“哎呀,快起来让娘看看,没打坏吧?”
“没事,他皮糙肉厚的,能有啥事...”
周秉申嘴一秃噜,差点把他在郑娟家干活的事儿抖搂出来。
“哥~”周秉昆站起来,无奈冲周秉申喊道。
“行了,别嚎了,拿着副食票和钱,去看看猪头肉还有没有卖的,今儿改善伙食。”
不等周秉昆蹦高,李素华一嗓子出来,差点没把周秉申耳膜刺穿:
“兔崽子,你要干嘛?真不想过了?还吃猪头肉?我看你长得像猪头肉!”
在这个吃肉都困难的年代,猪头肉这么奢侈的东西绝对不常见,大部分时候,只能在逢年过节期间碰运气,就算碰到了,一般人也买不起。
周秉昆知道他哥有本事,关键还有钱,最近这半年,时不时还能拿回各种不常见的票证。
他懒得想太多,也不愿意动那个脑子去分析票和钱从哪来,有他就享受,没有也无所谓。
手里死死握着钱和票,眼珠子瞪得溜圆,在吃肉这件事上,他永远支持三哥!
“哎呀,娘,您甭管了,今天我出钱出票给咱家改善伙食,您就等着解馋便是,周秉昆,你等啥呢?等着猪头肉从天上掉下来啊?”
周秉昆一听,二马一窜凳,仓啷啷...宝刀...不对,没有宝刀,反正人一溜烟便没了踪影,孙猴子驾筋斗云都没这么快。
“周秉...”李素华还想把人叫回来,却被周秉申推着进了屋。
“娘,就听我一回,人呐得吃好,身体才有营养,成天吃白菜土豆,能有啥营养?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秉昆考虑不是?他一个大小伙子,正是长肉的年纪,不让他吃点,瘦的跟竹竿一样,以后咋娶媳妇儿啊?”
李素华愤愤的用手指顶住周秉申的脑壳狠狠推搡:
“你啊你啊,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满肚子歪理。”
周秉申故作憨笑:
“那是,您就瞧好吧,咱家四个孩子,以后就属我有出息。”
李素华听到这话,不禁笑出声:
“你这死孩子,算了,俺不管,你爱咋地咋地。”
说是这么说,可一想到要吃喷香喷香的猪头肉,她也忍不住口舌生津。
“对了,秉申啊,你有空给你姐去封信呗?”
“咋了?您又想小棉袄了?”
“去,少拿你娘开玩笑,你姐一个人在大西南不容易,她一个姑娘家,长得还俊...”
周秉申没让她继续说,再说下去又得抹眼泪。
老老实实取出纸笔,老娘说啥他写啥,绝不掺个人意见,自从他写信点名骂了周志刚他们,这关系就有点尴尬,哪怕人家也没回信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