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壮见榆枝不说话,小心翼翼问道:“你生气吗?你要是生气,这些钱我就……”
“你就咋,扔了?烧了?”榆枝白他一眼:“败家男人,就这些吗?还有没有?老实点,不准私藏。”
桑大壮嘿嘿笑着:“没了,就这些,要是不够,我再去挣行不?”
榆枝慢慢数着钱票,面上表情平平,心里乐开了花,男人真是傻得可爱:“挣钱的事不急,这些暂时够了,你确定没有了,要是让我发现你藏私房钱,仔细你的皮。”
“没有,不会,我挣的都给你,全都给你。”桑大壮连连摆手,心里美得很,媳妇肯要他的钱了。
榆枝被桑大壮的傻样逗乐了,从一堆票据里拿出几张,和钱一起递给桑大壮:“拿去买鞋,你和妈都买,这么冷的天,必须得穿暖和了。有人说道,就说是我的钱。”再说,他们就要走了,别人想说什么也说不着。
这次桑大壮接得爽快,从媳妇手里接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拿到钱就欢欢喜喜的要走。
榆枝脸都黑了,傻熊。
“回来,你去哪?”
桑大壮眨眨眼,一脸问号:“还有事吗?我,我去睡觉啊。”
“我是你的谁?”
“啊?是……谁?”
榆枝瞪:“你说是谁。”
“是是……”是了半天就是吐不出来。
榆枝气吐血:“那两个字烫嘴吗?我到底是伱谁?”
“媳媳媳……媳妇?”
“知道我是你媳妇,你还想去哪睡?和谁睡?”
桑大壮一着急,嘴就秃噜了出来:“我就想跟媳妇睡。”
说完就有点慌,战战兢兢的看着榆枝,强行圆房的事,可是让媳妇恨了他许久。
榆枝努力憋笑,保持面无表情:“你要敢想其他人,仔细你的腿,关门,睡觉。”
为了不露馅,榆枝忙转身,钻进被窝。
桑大壮内心狂喜,忐忑,激动,胆怯的挪着步子去关门,再一点点挪上炕。
榆枝等得不耐烦了,男人才跟根木头似得,笔直的躺在炕稍。
榆枝咬了咬牙:“过来点,我冷。”
桑大壮小心翼翼的移了一厘米。
榆枝那个气啊,直接上手拽,拽进被窝。
她那点力道,哪能拽得桑大壮这头熊,还是靠他自觉。
黑熊这会可精得很,不是他主动进来的,是媳妇自己拽的,媳妇生气,他也有理。
榆枝可不知道桑大壮的这点小心思,桑大壮一靠近,就觉得靠近了一个大火炉,是真暖和啊,难怪桑葚大冬天的和他睡柴棚也不冷。
想到儿子,榆枝有点心虚:“明天你去找人,在堂屋垒个炕,让小葚住,他一个人睡柴棚受不住,天太冷了。”
桑大壮激动得想蹦两下,是不是就是说他以后不用再和儿子大眼瞪小眼了?
稳住,不能激动,绷着大身板嗯了声,正经得很。
榆枝舒服的蹭到桑大壮怀里,真好,冬天有了大火炉,就再也不会冷了。
不过夏天就有些愁。
桑大壮感受到怀里,娇娇软软,香气扑鼻的小媳妇,心跳跟打鼓似得咚咚响,榆枝靠在他胸口,听得真切。
微微扬唇,软糯低语:“大壮。”
桑大壮瞬间血气上涌。
昏过去前,榆枝低声呢喃着对不起。
桑大壮心疼的亲了亲榆枝的脸,没有对不起,从来都没有。
翌日,榆枝日上三竿才醒,一动身,浑身跟被车压过似得,又酸又疼。
她这身体也太弱了。
哆哆嗦嗦起身穿衣,白皙的小脸泛着红晕。
折腾了十多分钟才穿好衣服下炕,推门出去,家里静悄悄的,还以为没人。
王新凤听到声响,从灶房出来。
瞧着榆枝两条腿直哆嗦,忍不住又把桑大壮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心里却美得很,儿子儿媳好,他们一家子才能和乐啊。
笑着跑过去扶着榆枝进灶房:“饿了吧?妈给你做了红糖鸡蛋,在锅里温着呢,你洗漱完就能吃。快坐,妈给你打水去。”
榆枝小脸微红,顺势坐在了桌前,身上实在难受得紧:“谢谢妈,妈,大壮呢。”
笑容满面的王新凤一听桑大壮就变脸:“别提那个混蛋玩意,大半夜的不知道发什么疯,不睡觉跑起来挑水扫地,去自留地拔草。黑灯瞎火的,把我的菜都给祸祸了,大冬天的就指着那点东西过活呢。”
“弄完这些不出气,还劈柴,噼里啪啦的,一家子都被吵得没睡好。天刚亮,又去挖泥,说是弄土砖盘炕,泥挖好了,又颠颠的往公社跑,这不,去了好一会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王新凤嘴里嫌弃,心里吐槽,她那个蠢儿子红光满面,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都没眼看。
榆枝听着,小脸更红了,肯定是她身体太弱,桑大壮舍不得她受累,自己又有劲没处使,就大半夜爬起来找活干。
王新凤瞧榆枝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老脸笑开了花,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要想家庭和睦,婆婆肯定得和儿媳妇统一战线,王新凤清了清嗓子,拍着榆枝的手道:“那个倒霉玩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乱来,一点不知道心疼人,枝枝啊,你别生气,等混蛋东西回来了,妈替你收拾他。”
榆枝脸都烧起来了,恨不得埋桌子底下,害羞的喊着:“妈!”
昨晚的事吧,还真不能怪男人。
王新凤见好就收,笑得牙不见眼的:“好好好,妈不说了,枝枝乖啊,吃了东西再去休息会。”
榆枝低低的应了一声,不敢看王新凤的眼睛。
榆枝吃完,刚躺下没一会,桑大壮就回来了。
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王新凤,轻声问:“枝枝醒了吗?”
王新凤狠狠瞪着桑大壮:“醒了,吃过东西又睡了,你个倒霉玩意,我瞧着枝枝走路都不利索了,你还是不是个人了?”
桑大壮也自责得不行,昨天晚上榆枝累晕过去,他就开始自责了。
“我去看看枝枝,妈我买了牛肉,你给枝枝炖上。”
“行,去吧,小点声,不准乱来。”
桑大壮龇龇牙,他又不是真的禽兽。
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正好对上榆枝睁开的眼睛。
桑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爬上炕,凑到榆枝身边:“吵醒你了?”
榆枝被炕上的热气焐得小脸通红,桑大壮瞧得心痒痒,忍不住在榆枝红唇上亲了一口。
瞧着榆枝没生气,才嘿嘿傻乐起来。
榆枝瞪他一眼:“睡不着了,东西都买了吗?”
“买了,放心吧,每个人都买了新鞋子。身上难受不,要不我给捏捏。”
榆枝拍开男人蠢蠢欲动的手:“别动,我躺会就好,不是盘炕吗?是不是还得要几天晒泥砖啊?小葚怎么办?他昨晚睡得好吗?要不晚上我和妈睡去,你和小葚睡这屋。”
这怎么行,刚抱上媳妇,桑大壮可不愿意再当和尚。
“没事,不用,别看小葚平时慢吞吞的,身体好着呢,病不了。而且炕我今天就能垒好,泥砖我都借好了,待会就有人拉过来,几个人一起动手,上午就能弄好,下午多烧烧,晚上睡没问题。”
“那就好,你都请了谁啊,中午得留饭吧,买肉了吗?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得去帮忙。”
“别动,你好好休息,不用帮忙,我买了肉,都是玩得好的几个兄弟,不讲究这些,炖一个大菜,蒸些杂粮馒头就得,一会我去帮忙,不用你。你好好躺着,要不然妈得扒了我的皮。”
榆枝好笑的拍他一下:“哪那么夸张,要是忙不过来就跟我说,我没多大事,已经不难受了。”
“好,”桑大壮小心翼翼的摸着榆枝的小脸:“媳妇,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会小心一点,不让你难受。”
榆枝小脸蹭的又红了,没好气的瞪着桑大壮:“闭嘴,不准说,赶紧出去。”
桑大壮低头在榆枝嘴上偷了口香,笑着跑了。
榆枝忍俊不禁,本以为睡不着,结果没一会功夫,就睡沉了。
醒来的时候,都下午了,动了动手脚,那股难受劲终于没了,起身出门。
家里没人,炕盘好了,请的人也走了,锅里温着饭,有热水。
榆枝饿得不行,简单洗洗,就端起来吃。
炖的牛肉,又软又香,榆枝不爱吃肉,都吃了大半碗,喝了一碗冬瓜汤,整个人都活了。
刚把碗筷洗干净,虚掩的院门就被推开了。
崔雪熟门熟路的往里面走,先瞅了眼卧房,没人再来瞅灶房。
瞧见榆枝站在灶房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口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慌。
稳了稳心神,才笑着过去:“枝枝,你身体怎么样了,我来看看你。”
灶房里还残留了肉香味,崔雪吞了吞口水,昨天到现在,一口正经饭都没吃上,心里暗恨,这个贱人,凭什么能吃好喝好,什么都不做,还有人护着。
凭什么她就要各种算计,各种努力,才能得到那么一丁点的回报。
她不服,不甘心。
崔雪的脸又红又肿,伤痕遍布,配上嫉妒狰狞的嘴脸,如恶鬼一样瘆人。
榆枝瞧见崔雪眼底疯狂的嫉妒,暗自冷笑,她以前真瞎,这么明显都看不到。
没有如往常那样,远远的就迎着崔雪过去,而是虚弱的在凳子上坐下,浅笑道:“小雪来了,劳你惦记了,我没事,就是头晕得厉害,浑身都疼,肚子更疼,没劲,哪哪都难受。小雪你呢,还好吧,都怪我,误会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崔雪咬碎了一嘴的牙,努力笑得无害:“当然不会,我们是好姐妹,误会说开了就好,我怎么会怪你,只要你不怪我就好。”
榆枝欢喜的笑了起来:“小雪你真好。”
崔雪扯出一个笑,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本想等着榆枝关心,她再顺势提要求。
没想到等了半晌,也没听见榆枝出声。
扭头去看,她比自己还难受,坐着都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去了似得。
崔雪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不得不出口关心:“枝枝,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榆枝虚弱的摇摇头:“不用了,只是你给我的那个包子太毒,毒性一时半会散不去,才会这样,我多养养就好。”
听榆枝特地强调包子毒,崔雪听得又恨又怒,却反驳不了。
“对不起枝枝,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去国营饭店问过了,人家根本不承认,我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榆枝大度的摆摆手:“没事,我理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给我吃毒包子的,虽然你给的包子有毒,但我相信你的心是无毒的,一切都是巧合误会。小雪,你放心吧,我们是好姐妹,即便毒包子是你给我吃的,我也不会怪你的。”
崔雪脸上的假笑差点维持不住,一口一个她给的毒包子,我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了。
“谢谢枝枝,枝枝,那我……”
“小雪不用客气,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唉,不怕你笑话,我最近手头是真的紧,住院吃药花了一大笔,老桑家的家底都被我掏空了,还有后期的营养费,吃药的钱,一大笔,我都不知道从哪来。”
榆枝一脸愁容,满嘴无奈:“小雪,你知道我的,我是不愿意用桑家的钱,这些钱肯定会还给桑家。这些年我挣的也不多,用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一顿药都吃不起。”
“小雪,你一向节俭,家里还会时不时补贴,看在我们好姐妹一场的份上,你帮帮我吧。毒包子的事我不怪你,真的,你别多心,我不是让你赔,我就是真的手头紧,在这里我就你一个好姐妹,除了你,我不知道能找谁帮忙。”
说着,榆枝红了眼眶,把无奈演绎到了极致。
崔雪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榆枝这是在找她要钱吧?
这明明是她一直以来做的事,装无辜,扮可怜,博同情,突然风水轮流转,还有些接受不了。
这个贱人不是一向清高自傲,不肯低头吗?真被毒傻了?
不是,自己是来找她要钱的啊,现在还怎么开口?
“不是,枝枝我……”
“我懂,小雪不用自责,你有多大能力就帮我多大的忙吧,我不会嫌弃的,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手里的钱票都是平时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你放心,我们是好姐妹,你帮过我,我会一直记你的好的,将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肯定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