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下起了轻薄的蒙蒙细雨,街道上蒙了浅浅一层水色,穆双亲昵地揽着禾又胳膊,撑着小洋伞站在路边。
葛书言家里来了车,他绅士地拉开车门,笑意温和。
“我送你们回去吧。”
穆双原本就是在等着这个呢,自然不会拒绝。
她还揽着禾又胳膊,伸手想要拉着禾又进去。
禾又没动,淡淡拂开她的手。
“我现在不回去。”
穆双愣了一下,有点奇怪。
“姐姐你要去哪儿?”
禾又往后推开一步,离开那柄几乎遮不住她的小样伞,眉眼浅淡。
“父亲给了我电影票,要我跟朋友去看,我晚点再回去。”
穆双抿了抿唇,继续追问。
“姐姐要跟哪个朋友去看?”
穆宁才来学校没几天时间,加上有穆双在旁边,很多人都不喜欢她,更不会答应陪这么个土包子去看电影。
该不会是男生吧。
禾又没回答她的问题,女孩子穿着长裙,安安静静地站在路边,这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巷子衬得起这位美人。
葛书言坐在后排,出声喊穆双。
“不上来吗?”
穆双自然是没有理由跟着禾又的,她咬咬牙,弯腰进了车。
葛书言望着车外的女孩,有些疑惑。
“穆宁不回去吗?”
穆双脸色有些冷,心里不大痛快。
“她要跟别人去看电影。”
穆宁一直被养在深宅大院,要不是这次她给父亲出主意,穆宁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式小姐呢,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赶潮流了。
穆双心里有些慌,总觉得事情要步前世的后路。
谈判桌上,徐光奚徐四爷抿了口茶,语气稍微沉着。
“季长官,季少帅,湾长码头的那批货到底给不给过,你给个准话吧。”
季筠是上面派来收拾他们这些地头蛇的,原以为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谁能想到这少年一来就截了他们的货。
不说实力如何,就这个胆量就足够让他们侧目了。
说完这话,他抬眼去看对面的少年。
季筠指尖虚虚握着小巧的茶杯,微微向后靠着椅背,姿态有些闲适的慵懒,少年眉眼生得过分漂亮,每一处的轮廓都精致又清晰,挺括的军阀制服是浓重的暗绿色,像氤氲进了一团墨色,肩上垂着的金色流苏轻轻荡着。
季筠垂着浓密卷翘的长睫,稍稍遮住了那双漂亮潋滟的凤眼,少年领口最上面的纽扣都扣得整齐,琥珀色的纽扣抵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显出几分清冷的禁欲来。
他声音很淡,凝着几分冷,尾音稍稍拖长,又带出几分慵懒气。
“徐四爷这话严重了,大家出来做生意,自然是要互帮互助的,不过我季筠有个规矩,不碰毒。”
少年抬眼,浅浅弯了唇角,却没有半分笑意。
“四爷,这批货,过不了。”
正值国难危难之际,一些人打着实业救国的名头,倒卖大烟鸦片,从中牟取私利。
徐四爷就是祥水镇带头做这个的人,也没少从中获利。
这个事情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季筠淡淡垂眼,指尖轻轻摩挲腕上银色的手表,慢慢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徐四爷当了这么久的地头蛇,还没被谁这样驳过面子。
他猛地一拍案桌,骤然站起来。
“季筠!”
几乎就在他出声的那一瞬间,方儒伯就立刻举起了枪。
徐四爷看着季筠身边一排排的警卫,紧紧握住了手。
果然是个大人物。
季筠淡淡抬眼,少年漂亮的眉眼稍稍隐在光影后面,他抬眼望过来时,略微狭长的凤眼里凝了浅色的光,瞳孔如晕了墨色一般。
明明是极清冷的模样,偏偏话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
“徐四爷还有事吗?”
被四下的枪口指着,徐四爷现在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点办法都没有。
比起季筠,他们这种在家里养私兵的地头蛇根本就没有半点办法。
徐四爷沉默半晌,淡淡笑了声。
“就是想送送季长官。”
他微微弯腰:“季长官慢走。”
季筠微微垂眼,淡淡拂了拂袖摆,墨绿的制服袖口缀着琥珀色的纽扣,少年眉眼精致又漂亮,像个清绝的矜贵公子。
这样漂亮的少年郎,哪里能想到人家手握重权呢。
外面下着小雨,天色像蒙了一层薄雾一般,阴沉沉的暗。
方儒伯为季筠撑着伞,瞧了眼时间。
“爷,这个点穆小姐应该已经下课了。”
估计下课都有一会儿了。
还下着雨呢,估计人家姑娘都已经回家了。
季筠抿了抿唇,漂亮的眉眼似乎也染上了点点的暗色,他抬眼,长睫浓密卷翘,迈开了步子。
“去开车。”
方儒伯应了一声,连忙开车去教育学校。
时间不算太早了,天色也暗淡着,街道上行人稀少,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和水色,方儒伯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校门口。
“校门口好像没人了,穆小姐可能是走了吧。”
都晚了这么久了,再加上还下着雨,人家女孩子一个人,自然是不会在外面待太长时间的。
窗上蒙上了一层细密的雨珠,季筠微微偏头看着窗外,少年眉眼在暗色的光下模糊了轮廓,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有几分躁。
汽车在街道上行驶着,季筠靠着窗,视线在捕捉到街角那处模糊的纤细身影时,轻轻眨了眨眼睛。
“停车。”
因为没有伞,禾又就找了一处屋檐躲雨,台阶下铺了一层水色,她提了提裙摆,能感觉到裙摆处冰凉的湿润。
禾又鼓了鼓腮,等得有点无聊。
怎么还不来啊。
朦胧的小巷里铺着一层又一层清浅的水色,青石板上映着少年微微荡着的身影。
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把漆黑的伞,少年踏着水色而来,有水波轻轻溅出来,映在地面的身影荡出清浅的涟漪。
伞微微抬高,握着伞柄的少年生了一双极其漂亮冷淡的眉眼,他走在夜色与水光里,身上也染了层凉意,肩上的金色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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