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里再度沉默了,铁匠们脸上写满了失望,辛苦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更是蹲在地上拿着断了半截的“钢刀”发愣。
唐无病虽然是外行,但也知道用新灌钢法制出的砍刀,太脆了,这是含碳量太少所致。唐无病呵呵一笑:“辛苦啊,这是咱们都不懂的活计,第一次成不了事很正常,不必懊恼。走,大家一起到我家吃晚饭去。”
回到家,唐无病磨了面,让母亲做了一顿面条款待辛苦了一天铁匠们,在这年头能吃一顿面条,可是财主家都没有的待遇。
唐无病鼓励大家不要怕挫折,继续反复试验,谁要是能锻造成功,奖励白银十两。一顿面条下去,铁匠们红光满面,纷纷拍胸脯让唐无病放心,必然能把技术难关攻克了。唐无病又提醒大家,每次使用的生熟铁都要仔细要好重量,又教他们利用浮力原理记录密度。唐无病想着虽然没有化工分析的技术,但用这些土办法或许能找到一些经验。
唐无病自己知道自己事,他没那么大本事大炼钢铁,但既然懂得原理,指导给专业人士就行了,中国古代没有化学体系,没有计量实验,只靠薪火相传,口口相授。一项技术要取得一点突破就得在迷雾中摸索百年,但唐无病相信,点透了团钢技术的窍门,那些一辈子跟钢铁打交道的专业人士一定做得比自己好。
新式灌钢法没那么容易试验出来,但有一样杀器却很容易制造,唐庄正他们打猎用的都是复合角弓,这种弓是中国古代十分普遍的武器,直射距离不超过五十米,抛射射程大约在百米左右具有杀伤力。可唐无病想做的是另一种弓箭——英格兰长弓。在那辈子作为一个专题,特地亲自制作英格兰长弓来试验它的射程,唐无病亲手跟随军迷大老刘严格按照英格兰长弓的材料方法制作过一把长弓,张力达到六十公斤,并且取得了三百米的有效抛射杀伤距离。
四月二十,宜出行,唐无病让孩子们回家放两天假,然后让庄正、庄五带路,带了弓哨的人赶着五匹马启程了。唐无病的目标是高柏山,这是附近为数不多的还长着树木的大山。
这是团练第一次出行,来回的路上唐无病都把这当成了一次远途的行军演习,从布置斥候,到扎营警戒,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掏了出来。启程会在前面放一个伍的斥候,不但担任斥候,还要为大队选择驻地。
只是成军才一月的团练实在不成样子,看着稀松的行军队列,唐无病愁得眉毛拧在了一起,自己这二把刷子实在玩不出更好的花样了,看来以为凭借着一点军训的知识就想练出一支强军简直是异想天开,长峁团练想真正成为能够上阵的队伍,还是亟需真正懂军事的人材啊。
一路上经过一些村庄,满眼都是荒芜的田野,百姓们还没有对气候的变化作出反应,看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变成流民或者贼寇。村里的百姓远远看到他们这样一行队伍,还以为是来了贼寇,全都关门闭户,唐无病为了少惹麻烦大都不进村子绕着走。
他们向西边走了两天,一路上还算平安,终于在第三天上午才来到了高柏山下,这里方圆号称百里,山上倒是有不少树木,村里的猎户时常过来打猎。谣传说山里藏着神一元的山寨,可庄正说压根是没影的事,他们哥俩隔三岔五来高柏山打猎也从没见过啥贼寇。
在山中,唐无病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挑选了一棵还算直的榆树,这棵树约莫一抱粗细。本来做这种弓最好的料是紫杉木,可在中国哪里去找这种木头?他的记忆中,苏格兰长弓也能用榆木凑合。
唐无病指挥几名青壮砍倒榆树,拔去树皮,砍掉树干上的枝杈,选树干中部笔直的,纹理均匀的部分,将原木的大部分边材削去,得到一条横截面约4厘米见方、长度约和唐无病等身的木棍,这根棍子就是弓背材料。
木料分两种,唐无病通过观察横截面的木纹来判断,相对稀疏的一侧是外侧,从横截面看,要取偏中间的部分,一半为木心,一半为边材。木心相对柔软而耐压缩,放在内侧,坚硬抗拉的边材则作外侧。把材料修整成中间厚、两头略薄,然后再由两个侧面将两端稍稍修窄,略如扁担。
对于唐无病的做法,庄正庄五这些人十分不解,唐无病也不跟他们扯淡,只是微笑不语。唐无病利用木料取了十根弓背料,这个过程耗费了大概一整天。
庄正庄五没有耐心等十八爷做木匠活,也利用这段时间射杀了两只野鸡,他们叹息着,山里的野兽越来越少了。唐无病估摸着,旱灾对山里的影响也开始显露出来,在山脚的地方,一些小一点的灌木已经出现了枯死的现象。
当晚,人马驻扎山里,炉火上翻腾着香喷喷的野鸡粥,团兵靠在一起吟唱着陕北的民歌。唐无病用一块兽皮慢慢打磨着弓背料,微笑地看着这些淳朴的乡亲,他突然有些喜欢这个时代了。
火光朦胧中,庄正酒足饭饱,轻轻***着胡子对唐无病道:“十八爷,您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怎么一直不知道你还会武艺?”
唐无病对此早有准备道:“那是去年省城大比的时候,遇到一位镖师,他看我身子弱,就教了这套刀法,一来让我强身健体,二来在乱世里也有一点防身的本事。”
庄正乐呵呵地***着胡子:“说实话,自从十八爷为了救庄土被撞晕醒过来后,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不再是过去那个文弱书生,有时候厉害起来,还真是吓人,比如那次在老坟头。”
唐无病微微笑着,尽量把话题岔开:“阳明先生讲的知行合一,书读得再多都是死书,如果不能经世救人始终是无用的。”
庄五嘿嘿笑道:“什么先生,什么大道理庄五不懂,但就觉着自劫道之后,十八爷变了个人,无论教书、种地还是招呼我们起团自保,总之事事都是有道理的。反正我庄五就一门心思,跟着十八爷干肯定错不了。”
庄正把手里的葫芦递过来:“十八爷,喝一口,山里风寒。”
唐无病笑着接过来,尝了一口,好辣的烧刀子,一股子热流从喉咙直窜腹腔,呛得他连连咳嗽。靠在一起的青壮们呵呵大笑,在他们心中十八爷是无所不能的,一旦有一样不如他们,都能令青壮们开心得要死。
庄正拿回葫芦,笑着道:“啥都不同了,可是十八爷的酒量还是那样。”歌声再度扬起,在漆黑的夜晚显得如此动听。
身边的人是那么地可爱,整日唠唠叨叨对自己关心备至的母亲;喜欢捏着山羊胡眯缝着眼望向远方装出很有办法的二爷;一开会就拿把解手刀剔着指甲里黑泥的九爷;经常摸摸胡子显示出自己吃了很多肉的庄正;大大咧咧说话瓮声瓮气爱占便宜的庄五,还有整天满面笑容无忧无虑的辛成。
这些人有时候耍着一些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的心眼,唐无病也故意不去戳破,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得意样子,构成了人生中一种美好的感受,那么舒适,那么温暖。
唐无病搂着木料在悠扬的民歌中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被人盖上一张羊皮,这份温暖令他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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