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未凉,刀剑染血,不还朝。
大易的最北边是凉州,凉州铁骑的甲胄是黑色的,粘稠的血浆干涸发酵,渗透进铁甲中,怎么也洗不干净。
凉州城外的古道上逐渐出现了一骑快马,马背上附件的少年若隐若现。
青色的袍子上斑斑点点,都是风干的血迹,马背后头还驮着一只刚死不久的野猪残骸,那野猪足有一人高,光是獠牙就有半米多长,即使只剩头颅和大半个脖子也散发出令人生畏的残暴气息。
自镇北侯府出来后,周干一路向北,餐风饮露,马不停蹄。
其实夜宴后商定的议程是小半年后跟着世家子的千里舟渡走水路,一条从南到北的大运河贯穿全境,半月就能到达边境。
这段时间还能安稳修炼,临阵磨一下枪
试炼就在妖魔领同北蛮的交界处,大易境内,野外虽然猛兽成群,化妖之魔却罕有人见,
因为但凡一地出现妖魔食人的报告便会出动大易东西二厂,锦衣卫六扇门联合绞杀,不惜一切代价,用人命堆,也要堆死这新生的妖魔,以免祸患。
既然处于大易境内,那去哪儿都一样,周干提前赶路了,一路上把红楼当做驿站,各地的红楼都以最高的规格招待他。
一路摧城拔寨,秋水未出鞘,化妖边缘的猛兽一路上杀了不知凡几,那柄千锻的精钢长剑,即便每一击刺中的都是最薄弱的软肋,也已经渐渐的钝了。
好在目的地不远了,凉州城就是最后一站,再往北去便是那些大妖魔的领地和蛮人的地盘了。
其实现在二者已然分不大清,赶路的一个月中陆续传来消息,妖魔几乎奴役了全部的蛮人,
两者现在已经是从属关系,老侯爷当年杀的太狠了,三足鼎立的局势被生生杀崩,蛮人可比妖魔也好对付多了。
决定生存的战斗很快就要打响,约摸就在这半个甲子前后了。
疾驰的骏马在城头扬蹄而止,青铜巨门关闭,空荡荡的侧城门洞前是两个无精打采的兵卒,
城中百姓稀啦啦的,这不像是一座城,反而像是个落后的小镇子,只有高大的城墙和墙上那些斑驳的痕迹,诉说了这座古老城池所背负的重量。
凉州城就像一根定海神针钉在北境的最边缘,这里没有普通老百姓,城中所住都是军属相关。
周干翻身下马,牵着走进城中,秋水装在剑匣里背在后头,腰间挎着把长剑,
倒不是他不想将秋水炼化进体内,而是这一月的赶路,每日一炷香的吐纳不曾落下。
用修仙小说的层次来形容他,此刻也不过炼气四五层而已,别提收摄入体了,催动秋水飞起杀人,也不过千米。
这还是基于他神识过人,剑道纯净的基础上
周干修炼的速度应该越来越快的,可没奈何,这方天地的灵气复苏正处于缓慢增长的情况下,临界浓度还未达到他可以肆意吞吐的级别。
若是他毁灭性的掠夺灵气入体的话,他的身体会最先承受不住,所以现在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虽然修炼依旧一日千里,但却与设想中的一日练气,两日筑基,十日化神,百日飞升还有很远的距离。
因为百日飞升,那最后一日,他一定是一瞬间抽干天地的一切灵气,供养己身,到时候,赤地千里,世界毁灭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真被他毁灭了一个世界……周干可没忘记自己始终不是这方天地的人,轮回殿的评价……他一直是混乱守序阵营的
呃,算了,他都不敢想……不过用屁股想也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巨额奖励就是了。
穿过门口稀疏的人群,周干进去了内城,内城热闹了许多,偶尔来来往往还能看到穿着统一服装的门派子弟,也就是江湖上的势力。
少侠与江湖才更相配嘛,周干脚步愈发轻快,头顶镶玉的束冠也轻轻晃动着。
街上的人都以羡慕与怪异的目光看着他那身着不菲的衣裳,以及那匹一看就知道是异种的宝马,当然,其后的半截残尸也尤为吸引目光。
周干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人不怀好意的视线,北方民风彪悍,这凉州城处于大易王朝的最北边,自然不会有什么善茬子。
越往城中心走越热闹,随身携带兵器的江湖人士甚至随处可见,而这些人的目的地似乎都是城中的最好的酒楼。
没错,依然是红楼,即使在凉州这样的边境要塞也是宾客满座。
周干牵着马,向着红楼大门直走过去。
耳边一些细碎的笑声传入了耳中,
“师哥,你看那傻小子,一定是刚出去刚出来混江湖,红楼是什么地方,没看到人都满了吗?
还这样傻乎乎的冲过去,也不怕得罪人。”
皮肤粗糙,脸上有疤,一看就是奔波许久的“侠女”低声对一旁一脸老态的青年说,身旁还跟着一群半大小子,显然是跟着师门里的师兄师姐们出来见世面的,
背后嚼舌根确实令人反感,周干却并不准备与他们计较,千里迢迢赶来凉州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即使再凶恶的大盗提起凉州这个绞肉机都会不寒而栗,
但仍有不知多少仁人志士不辞万里,慷慨而来,像那对师兄妹一样,将整个门派搬来阻杀妖魔的也不在少数。
没错,事实上那一对师兄妹,是点苍派凉州一脉的最后一点种子了,若是他们死去,门派也就断代了,
周干自然不会去计较,何况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汗颜
“哎!那边的愣头小子,快些止步,红楼满了,莫要惹了麻烦,北地与中原可不一样,你家大人呢?也不把你带好了。”
疤痕交错的脸上却有一双慈悲的眸子,周干笑着指了指马背上的猪头,
那门派师姐恍然
“后厨在那边,我带你去!”说着就热心指路
倒是后面的老成青年看出了了什么,轻轻拉了拉自家师妹的衣袖,
当下,热心的侠女闭口不言,她也不是傻子,师兄一提醒她也看出来了,这少年的衣裳一看就是高档货,上面不起眼的斑点实则是风干的血迹,当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儿。
闹了个大乌龙,侠女忸怩的偏偏头,又挺起胸膛,一副不在乎的硬撑模样。
周干笑着
“二位慧眼,小生确是初来乍到……”
“我就说嘛……”嘀咕声被师兄糊在喉咙里
“不如红楼一叙,我正有问题想请教二位。”
师兄一脸难色的看着一群雀跃的半大小子和自家师妹期盼的眼神,
不经意间掠过她脸上的疤痕,心头一酸,应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厚颜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