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城在街门前放下青儿,绕过影壁,正好和刘姥姥打了个照面。
“这是我姥姥。”青儿一本正经的介绍到。
“在下靖城,给姥姥请安!”半旧的衣衫难掩少年公子的贵族之气,不卑不亢的语音,彬彬有礼,却让人感到某种强悍的气场迫近。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折煞老身了。”刘姥姥慌忙还礼,心里揣度着,这位公子,也是贾府的少爷吗?
青儿双眼笑成了弯月,脆生生的介绍道:“姥姥,他叫王靖城,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突然看到青儿脖子上的血痕,刘姥姥吓了一跳,慌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人抢我的金锞子,络子勒的,多亏靖城哥哥救我。”青儿说得轻描淡写,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差点被买到那种地方。
刘姥姥见青儿无碍,这才又回过头来重新打量“王靖城”,好个英俊的小哥儿,感情是姑太太娘家的少爷吧?
长得可真精神,浓眉星眸高鼻梁,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
刘姥姥慌得手足无措,忙不迭的喊叫道:“板儿娘,姑太太家来了贵客,快出来迎接!”
虽然收回了自家的地,可是,这一季的庄稼依旧属于佃户和刘家祥,明年春上佃户租约才满,只有王家自己租种的几亩地要收,所以,王狗儿并没有请人工帮忙,老婆回家做饭,他和板儿还在地里收包谷呢。
王刘氏应声出来,看靖城衣衫半干不湿的,胸前还有油渍,压眉一条抹额,头发披散着,衣饰看不出豪华之气,可是,眉宇间的高贵优雅,让她不敢小觑。
正不知道怎么称呼呢,就听青儿甜甜的笑道:“这是我娘。娘,这是靖城哥哥,要在我家住一段时间。”
不再重申什么救命恩人,更不会说这少年因为失忆,被她捡回家来,家里人把靖城看做王夫人娘家公子也不错,自然不敢委屈怠慢了他。
刘姥姥母女俩思忖着,姑太太对青儿果然另眼相看,王家少爷竟然亲自送她回家,只是,看他蓬头散发的落拓样子,别是和家里斗气,偷跑出来的吧?
“靖城少爷快请屋里歇着,我这就做饭去,给少爷接风洗尘。”王刘氏笑得十分谦卑。
“娘,靖城哥哥没带衣服来,你先给他找套干净衣服,把脏衣服换下来洗洗。”
刘姥姥是个感恩图报的老人家,整个心里都是王家的恩德,如今王家少爷来家里做客,就像捡到宝一样开心,吩咐女儿去把客房收拾出来,让把搬家时邻居送的新被单拿出来铺上,自己忙去后院儿杀鸡,准备酒席招待贵客。
王刘氏拿来的是一套烟青色长衫,配一件深蓝色马甲,样式也显得老成持重。
接过衣服指引靖城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显然是被丫鬟服侍惯了的,靖城并没觉得被小姑娘看着换衣服有什么不妥,倒是青儿心术不正,看得脸红心跳,由于惊艳嘴巴傻啦吧唧的张着,哈喇子流到下巴上也忘了擦。
转身看到青儿正在流口水,靖城顺手帮她擦了一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刚劲,形状十分好看,只是掌侧覆有一层老茧,蹭在小脸上有些粗粝。
这是王狗儿出门做客时才穿的衣服,靖城还是少年体格,体形略显清瘦,青儿原以为她爹的衣服会偏大,谁知道这家伙脱光了很有料,肩膀宽宽的,胳膊和胸部的肌肉很结实,倒把衣服绷得紧紧的。
“青儿,你出来一下,娘帮你把衣服换了,怎么脏成这样?”门口传来王刘氏的声音。
这句话让青儿的小脸憋得通红,穿越来这里之后,衣食都是自己打理,她压根儿就没有让家里人服侍过。
响鼓不用重锤,娘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在青年男子面前不能太随便。
“靖城哥哥,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意识到自己有多糟糕,同时也忍不住想,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路数,貌似对一些小节浑然不懂。
青儿换好衣服,自己把乌发梳理顺了,在脑后一左一右扎两个马尾,然后拿了把梳子出来,让靖城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帮他梳理头发,她不会挽发髻,依旧按他自己的装饰,用抹额压眉系着,任由他长发飘逸。
王刘氏收拾好客房,先给靖城沏了热茶,摘了盘鲜枣洗干净放在天井院的石桌上,又把他两的脏衣服拿去洗干净了,两棵果树之间拉着一根绳索,是专门晾衣服用的,她把衣服抖了抖,晾在绳索上,然后,去厨房给刘姥姥打下手。
平白的捡了一个小帅哥回家,青儿心情大好。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是穿越时空,他是不知乡关何处,正好惺惺相惜。
“青儿,请靖城少爷先歇着喝茶,你去喊你爹和板儿回家陪少爷喝酒。”
“好的,我这就去。”听到刘姥姥吩咐,青儿应了一声,又对靖城道:“我去喊我哥和我爹吃饭,你别乱跑,等我回来。”
从把他引进门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地道的担心,怕他会想起什么来,突然离她而去。
“我陪你去。”靖城起身,很自然的拉着青儿的小手,倒把刘姥姥和王刘氏看得到呆住了。
王家少爷,对青儿真好,比板儿对妹妹还亲密友好。
青儿带着靖城来到自家地里,王狗儿和板儿正把搬下来的包谷挑回老屋晾晒,哪里原本就是他家的晒场。
青儿冲着两人喊叫道:“爹,哥,姥姥让你们回家吃饭。”
靖城则大步走过去,提起两麻袋玉米棒子,问王狗儿到:“送到哪里去?”
“青儿,这位是?”王狗儿吃惊地问道,怎么看这少年也不像打短工的乡民。
“这是王家哥哥,他叫靖城,来乡下玩儿的。”看到板儿,青儿突然想起上学的事情来,忙对板儿报喜道:“哥,姑太太说让你去贾府私塾借读,每天巳时准时开课,中午贾府供应午餐,下午酉时放学,他家的司塾姓贾名代儒,可是有名的饱学秀才呢。”
“靖城少爷好!”板儿先和靖城打了个招呼,这才不紧不慢的笑道:“妹妹又在哄我开心呢,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青儿连忙回答道:“不骗你,明天你就可以上学去了。”
王狗儿和板儿都不信她,只顾了和靖城寒暄,也不知道这靖城是什么身份,既然是姑太太娘家的公子,倒也不敢怠慢他,连忙拦住他赔笑道:“我和犬子来挑,怎么敢劳动靖城少爷。”
板儿已经用挑担挑起两小框玉米棒子,拉着妹妹走上阡陌,靖城也不多话,臂膀就是扁担,担起两麻袋玉米棒子绕过王狗儿,跟在板儿身后。
这一个月来,他就靠青儿的金锞子维持生活,他不知道怎么打工赚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金锞子换的银子早花光了,山穷水尽之时,竟然和青儿再度相逢。
当时,张金哥的爹捂着青儿的嘴巴,强行往车箱里塞,因为弄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寻思也许是家长在教训自己的孩子,他才没有贸然出手,而是一路跟着,关键时刻出手救了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