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北依渭水,南靠秦岭之末,西边便是河西走廊,而东方,顺渭河便可抵达咸阳、长安而进入黄河。可以认为关中之地,指得就是从天水往东一直到渭河入黄处。当刘禅从张松手中得到该地地图之后,本有顺河而下的打算,但一看到浩浩荡荡的渭河,便已经只剩下了讪笑。此时整个关中直到河套平原,都还在为森林密布,良好的水土保持将渭河水灌得满满当当。
在张松收集分析出的情报里,关中夏侯渊驻军分为三个地方,一个是在长安之西的鹛坞,这里有徐晃驻守,数量在三万人。一个在长安本部,由夏侯渊亲自统帅,士兵接近五万。最后一个在天水之北的安定城,在这个城里驻军主要的作用是抵御河套羌胡、鲜卑大拓拔部的掠夺。在历史在诸葛亮的街亭马谡军,就是败给了这支军队而将秦岭以北暴露在魏军的攻击之下。这枝军队的统帅为张颌,人数接近五万人。其余各地城市关隘还有少量驻军,包括子午谷等,人数在千人到五千之间。
刘禅将情报翻阅了数次,只看出了夏侯渊虽只是中原一部,军力却已经在自己之上。这似乎才是诸葛亮累次失败的原因,因为中原只需要遣一偏师,而诸葛亮就不得不倾全力以应对,偏师败了只是搔靴之痒,而诸葛亮一旦失败,却是倾国之危。国家毕竟不是自己的,而只是自己效忠的对象,诸葛亮或者正是因为这样,才得了一个谨慎过余的评价。
张松看到刘禅的眼光逐渐的从惊异中慢慢的坚毅起来,心知道刘禅已从对敌人庞大军力的畏惧中清醒过来,于是忙道:“胜负不在兵之多寡,而在将之智略。如今随我军略少于夏侯渊,但现在我军已得了先机,而夏侯渊却不得不应付我军,虽然他军力鼎盛,但我军以逸待劳,必能逐步蚕食。”张松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刘禅的脸色,见刘禅已经露出一丝笑意,才又接着道:“臣甚为佩服陛下从定军到天水,在山峦中千里奔袭而进入关中……”
刘禅摆了摆手,阻住了张松继续说下去,张松是个灵性人物,但那聪明过头的感觉让刘禅对他的印象大大的打了一个折扣。“以永年之见,我军莫非只需以逸待劳?”刘禅似是在问张松,却更象是在自问。
“莫非陛下要将人口财物全部迁入汉中?”张松疑惑道“若是如此,只怕天下人皆以为陛下之心只在掠民……”
刘禅心思却并不在此,这是当年诸葛亮所行的计策,但一听张松解释,终于明白诸葛亮为何最先北伐有三城主动归附,而后来却是一次不如一次。但天水等郡远在秦岭之外,对于尚依赖关隘进行防御的蜀汉而言,确实颇为吃力……
“当年曹操之力仅达长安左右,陇西之外虽经司马懿多年经营,但收效甚微。若陛下能下定决心固守此地,即便长安非我所有,但咸阳以西,将不为曹冲所有。”张松接着道:“若陛下能将益州摊丁之法照搬到此,万民必受皇上之恩。古人曾道,若要同心,必要同利。雍、凉二州之民皆知若陛下去,则恩去,若陛下在,则恩泽己身,如此必能与陛下同仇敌忾。”
刘禅笑道:“若依永年所见,只怕我军就算无心关中,那夏侯渊也是容不得我等了。”
张松也笑道:“松正是此意,陛下坐定关西,再施仁政引诱关中子民,夏侯渊必然不能在长安坐视。”
没想到发动人民战争的想法居然是被张松提出,刘禅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立刻下令给军机处,让庞统详加补充颁布实行。而庞统却早已将天水大户全部监察在手,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便动用军法。
一时间,天水郡因大量军队的震慑,不到一个月,摊丁入亩的政策便已经在全郡推行。军机处利用手中军队对拥有大量土地的大户征收田税,让大户们纷纷抛售土地,以至于田价下降。而一部分平民则因为田价下降而得到了耕地,贫民则因为人头税的取消而不用再去想法设法为缴税奔波。一时间天水郡一片繁荣景象,胜况竟超过当初汉中郡。庞统将主动要求参军的贫民进行挑选,得到五千余士兵,将他们编入天水义务兵中让姜维统帅。
而此时,长安夏侯渊却陷入迷茫之中,先不说刘禅跃进天水,但夏侯淳来到来就已经让他头疼。因长安本是夏侯渊驻守,但夏侯淳的爵位高过自己,照旧自己的军权应该收归夏侯淳手中。但夏侯淳一到长安就将自己反关在寓所,终日不见他出来。夏侯渊亲自赶去拜访,也只听到里面几声叹息。
刘禅军力远在自己之下,夏侯渊并不十分担心,但自己的堂兄如此反常之举却让自己放心不下。终于在一个夜色迷茫的时候,夏侯渊孤身一人前往,终于敲开了夏侯淳的房门。
“妙才还记得孟德几分?”夏侯淳面色如铁,两眼将夏侯渊紧紧盯住。
夏侯渊心中一跳,沉吟片刻才回道:“无孟德,则无你我兄弟,孟德之恩,渊未曾一日不放在心中。”抬头见夏侯淳面露凄色,夏侯渊接道:“孟德身死马超之手,渊一日不敢忘怀。如今马超虽得了那刘禅小儿庇护,得以苟延喘息。只要我夏侯渊在一日,必将用这个贼子之头颅来祭奠孟德!……”
夏侯渊正咬牙切齿,却见夏侯淳摇了摇手,心中顿时疑惑。夏侯淳忽然压低了声音,在夏侯渊耳边悄声道:“妙才可知仲康之事?”夏侯渊摇了摇头。夏侯淳接着道:“仲康自回许昌便便被陛下召见,回府之后便一直病危,非但闭门不出,还拒不见客。”夏侯淳见夏侯渊依然一脸迷茫,便接着道:“孟德自被马超飞枪射中,便是由仲康抢如车中背出,一路逃到宛城。”
夏侯渊沉吟片刻,道:“若是如此,孟德中枪之后,唯有仲康最为清楚。”说到这里,夏侯渊心中一颤,接着道:“当今陛下在许昌平乱,诛杀兄弟四人,而孟德又在此时……”话刚出口,夏侯渊忽然惊道:“若是孟德死于马超之手,仲康何必沉默不言?仲康乃诚实丈夫,必有不能说之话。如此说来,陛下莫非就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夏侯淳一把拉住。夏侯渊忽然想起自己四个儿子的反常,心中一跳,但也只引出一声长叹,哀声道:“当今陛下神武非凡,乃是继承孟德霸业之最佳人选,也是孟德生前所定之继承者。许多事情非是臣子们所能为,元让勿要多疑。”夏侯淳见自己堂弟如此说,只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然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塌上。夏侯渊见话不投机,也只得黯然告辞。
虽夏侯渊也知曹操之死多有疑点,但曹冲所行也多似曹操,在夏侯渊看来曹冲正是曹操一般的人物。何况事情已然如此,自己四个儿子都为曹冲效忠,难道自己还能有所为?数日之后,刘禅占据天水,张苞等攻破魏郡兵临扶风的消息传来,夏侯渊只冷笑一声,未做任何表示。
五月,张颌得夏侯渊命令南击天水,行进街亭便被黄忠所阻,强攻半月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张颌无计,只得照夏侯渊所言,黯然退回安定。夏侯渊得到张颌败退的消息,与谋臣计道:“刘禅屯重兵于天水,东进之军必是小股骚扰,诱我西去以偷袭长安。如今汉中兵力尽在天水,偷袭之兵必在荆州。蜀中大将张飞镇守成都,魏延屯兵泸水以防南蛮,只有赵云仍在襄阳,其余碌碌皆不足道。如今只要我等能随时掌握赵云行程,便可放心西征。”
长安令毛阶道:“我等只要固守长安便可,何必冒险西征?刘禅将寡兵微,困居天水必不能长久,而汉中又在我军俯视之下,只要过得秋收,其必退。”
夏侯渊笑道:“刘禅驻守天水,必让马超西掠凉州地。马超在凉州有神威将军名号,若稍加时日,必能让刘禅坐拥凉州。我军虽南迫汉中,但有刘禅在侧,我军如何能动?如今刘禅将重兵屯于街亭以防张颌,可知其天水兵力不过三五万之数。若我军能奇袭天水,一举击破刘禅,则非但凉州可复,汉中也无可用之兵,一旦我军顺势南下,则西川可定。”
众人皆叹服,夏侯渊下令让探子每日将赵云及襄阳军消息报到面前,又令人在子午谷到长安一路建烽火台,一但有事便立刻放火。当是之时,郝绍以五千人驻守子午谷,但郝绍多病,常不能视事,夏侯渊不得已,只得用郭淮换回郝绍。
六月,夏侯渊终于将夏侯淳说服,让他重新出来视事,并大度的将军权全权交到夏侯淳手中,让长安顿时一震。三日之后,夏侯渊邀夏侯淳一同去视察骑兵,当一行人赶到城外军营,只见军营里三万骑兵已经整装待发。夏侯淳踏上点将台,眼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第一句话便下令以夏侯渊为先锋征讨天水刘禅。众人一阵惊愕,但见夏侯渊翻身上马,三万骑兵已经紧跟夏侯渊冲出军营。
毛阶等人虽知讨伐刘禅势在必行,但也未想到竟是如此仓促。纷纷前去夏侯淳府中探听消息,但众人赶到夏侯淳府中,只见到一干武将正在听夏侯淳下令。这时毛阶等人才知道夏侯两兄弟早已经议定战略,由夏侯渊担当先锋突击刘禅,夏侯淳再紧跟着起兵增援。而在此时,张颌同时起兵击街亭,而徐晃将沿渭水西征,从天水之南攻击刘禅运粮之兵。三军同发,让刘禅不能首尾相顾。毛阶等人听到此消息,尚以为夏侯淳久久未接过军权是为今日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