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伊默,刘禅独自回到客厅中坐定,心里暗中盘算几转,却依然不知如何是好。若以诸葛亮以五万疲兵抵挡曹操,确是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在有以司马懿之狡诈,必然会在曹操南下之时,前来牵制汉中援救襄阳。另有刘璋蠢蠢欲动,汉中城中乱之将起……
正头昏脑涨之时,却看见陈到引了一使者进来报道:“诸葛亮使者到”。刘禅赶紧收了千般思虑,那使者上前施礼道:“孔明先生有书信在此,特令小人前来以应对答。”说完便递上一卷密封的帛来。
陈到将那帛放在刘禅面前展开,刘禅一看,却是诸葛亮欲请刘禅打通上庸通道,准备援救襄阳之事,所设之计与庞统几近相同。刘禅收起书信,问道:“如今襄阳军中,兵力如何?”使者道:“现有荆州兵三万,北方降兵两万。如今三将军以本部一万督促两万降兵围攻樊城,诸葛军师领两万本部士兵布防襄阳城。”刘禅沉吟片刻,又道:“自新野至江陵,军师可有言及?”使者道:“一路皆有将士镇守,一旦有变,军师将逐步抵抗直至长江以南。”说完,那使者又道:“军师有问主公,以主公所见,荆益二州,孰轻孰重?”刘禅沉吟片刻,道:“皆我等浴血而来,不可放弃。”使者望了刘禅一眼,道:“军师欲强问之。”刘禅沉默半晌,才道:“益荆皆在伯仲,让诸葛军师自决吧。”
说到这里,心情已是大坏,那使者也见机下去。陈到对刘禅道:“荆州乃先主血战而来,不可轻弃!”刘禅笑道:“叔至何以知我欲弃荆州?”陈到急道:“主公已在话中将益荆分出伯仲,军师一听便知晓,何用自决?望主公念先主当年飘泊半生,才得此地。望主公勿要轻弃此地。”刘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陈到也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两人正自黯然,忽见一少年转身进来,却是张苞提着一个小贩模样的人进来。刘禅强笑道:“此是何人,何以将他擒到此处?”张苞上前道:“此人在张鲁家眷府前来回游荡,心怀不轨,被我一声呵斥却转身要逃,结果被我擒拿来此。”说完,便将那小贩一把扔到地上,却听当的一声,一柄短刀从那人怀中滚落出来。
张苞大惊,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小贩一脚踢到墙边,将那短刀收到手中,喝道:“小贼敢来行刺?!”说完,便要上前结果那人。刘禅一声喝住张苞,让陈到将那人提到堂中,问道:“何以身怀利刃在系师府前游荡。”那人却是口不能言,直到陈到将他揉了片刻,才回道:“小人绝无行刺大人之心。汉中杨松与我有血海之仇,在下日夜跟踪于他,想要得机行刺。只是那贼人却是机紧非常,从来不肯单人出入。今日小人跟踪那贼人到系师门前,见杨松只带了两人,偷偷进了系师府中。小人进去不得,只好在外面守侯,却被这位小将军擒拿来此。”
刘禅一听,心中暗自疑惑,却道:“杨松乃是有大功之人,如何会与你一小贩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小贩却将头抬了起来,坦然道:“杨松贼人在汉中胡作非为,上瞒于天,下欺黎民。汉中若无杨松,何以会易手阁下?”说完,便将眼睛盯住刘禅,刘禅嘿然一笑,道:“莫非阁下乃是替天行道?”小贩回道:“小人本是汉中一贩履者,小人之父历经数年,方制得一百宝靴,欲要献与张天师。此物经那杨松之手献上,却被那贼人据为己有,却令小人父亲再做一双献上天师。小人父亲强索之,却被那杨松打死堂前,并四处搜寻在下去为之做靴。小人隐姓埋名年余,如今血恨难平,因此要行刺于那贼人。”说完,便坦然的望着刘禅。
刘禅这才明白,竟然是为了一双靴子而死人之事,却也不敢怠慢此事,将张苞唤到身前耳语道:“杨松潜入系师府中,恐非好事,你即刻将系师府暗中包围,一旦有人出入,一律暗中捉起来。”张苞领命而去。刘禅转头对那小贩笑道:“杨松乃是助我入汉中功臣,汝何以敢在我面前如此说他?”那小贩道:“小人见大王颁布新法,无一不利于民。大王士兵穿行城乡,无一违法乱纪者。小人自然相信大王能秉公办理,还小人一个公道。”说完,便向刘禅深一叩头。刘禅见状,便叫来下人,将这小贩领了下去。
待那小贩离开,刘禅才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望府中花园走去。陈到望着刘禅背影,只觉得此人已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也只一叹气,紧跟在刘禅身后。缓步穿过回廊,刘禅便又停下,只看见园中腊梅正红,傲立雪中,星星点点如火映冰雪一般。长长的舒得一口气,回想起十一年的三国生涯,只觉得正如这腊梅一般,时时刻刻都这般曝露风雪,摇摇欲坠。陈到在刘禅身边轻声道:“主公可要到亭中小坐?”刘禅轻轻的点了点头。
陈到转身去叫小人准备火炉酒食,刘禅黯然望着腊梅,正要迈步过去,却看见东厢门扉悄然打开,一个雪白的身影飘然进来,却是马芸。只见马芸身着一袭雪白狐皮裘,一手持着一柄小锄,一手挽着一支小篮子如踏云一般走了进来。刘禅赶紧闪回廊柱后,却见马芸并不抬头,自顾一路走,一路拾起地上坠落的腊梅残枝。一路走到小亭中,马芸将手中小篮放在石桌子上,便捧了那残枝缓步走到园中小池边,用小锄头刨开地上的积雪,便开始刨土。
莫非是学黛玉葬花?刘禅心里一动,赶紧有扶在柱后细看。却见门扉又开,进来三个三人,却是马超、马岱与庞德,三人来得马芸身边,纷纷跪下身来,用手帮着马芸抛出一个坑来。马芸将那残枝一一细细的放到坑中,便将那泥土一一盖上,一边哽咽着说着什么,却见马超等人也在一旁垂泪。
刘禅正要接着看下去,却听到回廊中传来一阵脚步身,刘禅赶紧闪出柱来,缓步望园中走去。马超等人见刘禅出来,忙将眼睛摸了摸,便迎上前来请安。刘禅见马芸仍跪在雪地中,看着那花坟,便止住马超等人,一路走到马芸身边。刘禅正要说话,却听马岱在身后道:“小妹之母姓梅,乃是我伯父之七夫人,一声钟爱于梅。所住园中每到冰雪之时候,便要与父亲一起同往梅林饮酒赏花。只是西凉之地苦寒缺水,并无好梅,直到得长安,才得机会一睹中原好梅,谁知却被曹贼将我一家四百余口尽数诛灭。梅夫人也殉难此祸……”说到此处,已听见马芸轻泣声声,刘禅也鼻子一酸,赶紧在马芸身边蹲了下来,帮着马芸将泥土仔细的覆在残梅身上。
庞德从亭中捧来小篮,刘禅接过小篮,却见里面装着一壶酒,更有香与冥币若干。刘禅将小篮递与马芸,却见平日里舞刀弄枪的女孩此时却是处处动人心魄。马芸将香取出来点上,插到花坟前,马超等人纷纷跪上前来,将冥币各取一份,点上化在花坟前。马芸望着片片冥币化做一缕轻烟散在梅香中去,却是泪如雨下,马超在刘禅身后狠狠道:“马超此身若不能亲斩曹贼之头,必遭五雷之焚!”马岱与庞德纷纷磕头道:“愿助兄长共杀此贼!”
化过冥币,刘禅与马超将马芸扶起,只听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陈到来得刘禅身边。陈到道:“主公,炉火酒食已经齐备,是否煮酒?”刘禅应了一声,便带了几人一起回到小亭中来。五人坐定,却是皆无话说,下人们将几个小炉子放到各人身后,陈到自己在中间一之火炉上开始煮酒。马芸也上前来,将下人带来的各式各样的杂果一一放到壶中,再将所酿酒曲倒进壶中,再加上雪水来。随着炉中火眼缈缈,顿时一阵酒香传了开来,杂着阵阵梅香顿时漫足了整个小亭。
众人皆是无语,刘禅轻敲石桌吟道:“金戈铁马应有时,枯坐雪园人自知。爱看傲梅终有泪,只恨识得曹贼迟。”还未想出下阕,已经听得马超咬牙之声,只见马超一掌击在石椅上,狠狠道:“无耻曹贼!我与此贼势不两立!”说到此处,竟是仰天长啸,只震得梅上积雪纷纷散落。
刘禅道:“报仇雪恨,非是一蹴而就可行。曹操势大,领有天下三分之二,非一战可定。如今我等尚需从长计议。”马超忽然跪到刘禅身前道:“马超听闻曹操即将南下襄阳,请主公准我领兵援救襄阳,我等必能将曹操之头献上!”刘禅沉吟片刻,道:“襄阳之地乃我之根本,不可有失。但汉中也是我新服之地,西面羌人时时侵扰武都等地,非将军不可镇守……”马超忙道:“制羌之人,除马超外,还有其人!”刘禅奇道:“禅只听闻将军为羌人尊为神威将军,自认为无人可以替代将军以制羌,不知将军所言,还有何人。”马超道:“西凉祁连山中,有大月氏南迁后所遗族人逾五万之数,其中可出精骑五千余人,其头领号称贵霜王,其兵名为徨中义从。此骑兵为抵抗匈奴铁骑而效忠大汉,为大汉征讨西域各族多立大功。因对曹操架空大汉皇帝而与之反目,与司马懿大战西凉者,也正是此人。若主公以皇室后裔谴人将之迁至武都,必能抵抗羌人!”
刘禅一听,顿时大喜道:“不知此部落如何才肯迁入?”马超道:“自从大月氏女王于武帝时避祸迁移到南方,此部便汉服汉语,自称为汉人。其为大汉效劳者,一面乃是因大汉击破匈奴让其逃脱死境,一面,却是为了大汉所产之盐铁等物。历代贵霜王屡次要求迁入中原,而大汉终不答应,只望其能镇守西域。若主公愿让其迁至武都,并保证其盐铁供应,贵霜王必然喜而从之!”刘禅一听,忙道:“何人可以为使者?”马超道:“我堂弟马岱可往。”
刘禅将眼睛看向马岱,马岱忙上前道:“马岱愿为主公联络湟中义从,并说服其东来武都。”刘禅笑道:“我有言在先,若其要来武都,必要汉服,汉语,其军队,也将纳入我军。若其不允,也只得还请孟起为我镇守西凉了。”马超听了,忙道:“不知我何时可下襄阳?”刘禅笑道:“徨中义从到来之日,便是你东征之时。”马超一听,忙对马岱耳语半晌,只说得马岱连连点头。刘禅微微一笑,知道必是马超在对马岱传授说服贵霜王的技艺,也不点破,只接过马芸送来的酒,漫漫品味起来。
深冬日短,转眼便已黄昏,黄黄的天空下,只看见淡淡雪白弥漫了整个小园,树树腊梅将眼中点上处处红艳。马超三人纷纷起身告辞,下人们早已冻得忍不住,见三人离开,一见陈到手势,便赶紧收拾家什。马芸将一顶白裘帽戴在头上,只让刘禅眼中一亮,只见马芸一袭白狐裘,踏着一双狐皮靴子,头上带着一顶毛茸茸的白裘帽,趁得被冻得微红的小脸,只让刘禅一把将马芸去拿小锄的手一把握住。马芸回头望着刘禅,刘禅微微一笑,将那小锄拾起,拉住马芸望回廊走去。
感觉着马芸手中的温度,刘禅将那手拉到胸口,轻声道:“芸儿不必悲伤,有我与你哥哥们在,必不让你受一丝委屈。”马芸欲将手抽回,却挣不出刘禅握住,只将一双微红的眼睛望着刘禅道:“公子乃是万民之主,以不复当年许昌城外的落魄少年可比。芸儿并无他想,只望公子勿忘当日之誓。”刘禅蓦然想起当年许诺,只觉得一阵愧疚。一把将马芸拉入怀中,低声道:“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我再也不想其他的女孩,只望能与你斯守一生,只做得一个种梅人也好。”说着,竟不住泪水纷纷落在马芸颈上。
马芸将刘禅紧紧抱住,泣声道:“公子万不可如此,非说妾尚有大仇未报,就是公子,也还有国仇家恨在身,不可为一人之欢而轻弃天下。”说着,将刘禅的脸捧起,轻轻拭去刘禅脸上的泪水,轻轻说道:“我母亲是为我父亲做战之时所获,母亲一生除了生养了我,再未做得一事让父亲高兴,一生孤苦伶仃枯守内室二十余年。每日以照顾小院中一树腊梅为喜,每年必要收起那残落的梅花,将之葬在池边,年年都要为之哭上几次。”说完,便挣出刘禅怀中,走到窗前,望着园中夜色下摇逸风雪的腊梅道:“少时,不知母亲心意,直到与公子相识之后,才知道原来寂寞,却是如此让人心老。只恨当年不明母亲葬那落花之意,竟是用孤苦葬着自己一生。”
刘禅直听得心如刀绞,上前从背后将马芸抱在怀中,将口中热气哈在马芸耳边。
只痒得马芸在怀中一阵乱动,刘禅轻声道:“芸儿勿要太多心伤,但有心事,只需告诉阿斗,阿斗愿以一生以搏芸儿一笑。”说话间,蓦然想起芷芸,只觉得心中一阵搐动,手臂不觉的微微一松。马芸却早已经回过头来,望着阿斗的眼睛道:“女人一生之归宿,只在所爱之人的怀抱。大丈夫一生所想,只在庙堂之上。芸儿早已知之甚详,妾一生别无非分之想,只望能时时借公子怀中一藏,便已胜过天下无数。”说完,便轻轻匍在刘禅怀中。刘禅将她轻轻揽住,望着窗外昏暗的天空,再也不忍让这个可怜的生命暴露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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