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笑出声来,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嘈杂,庞同心里一紧,忙伸出头来叫道:“庞威!”只见一年约三十余的壮汉赶紧跑到车窗旁来,原来此人便是庞同的护卫长,在庞同的商队之中,所有掌柜皆赐姓钱,所有护卫,却全被赐姓为庞了。庞同忙问道:“前方何事?”那壮汉回道:“前方有刘禅麾下慕容风挡住我等去路,说是诸葛大都督请大掌柜前往说话。”庞同心里盘算片刻,笑道:“我等便去走上一遭吧。”庞威忙道:“我等皆为大掌柜高薪聘请而来,岂可任由大掌柜为些许人等摆布?”庞同笑道:“我等乃是求财,若断了后路,如何再有生意可做?你先命人前去诸葛大都督处,就言我等即刻就到。”庞威垂着头,应诺一声,拍马而去。
待庞威离开,庞同方整了整衣冠下得车来,却见那慕容风已一人单骑奔到前来,见庞同出来,忙下马施礼道:“诸葛大都督请公子一叙。”庞同微微一笑,点头应了一声谢,便让慕容风引路望当阳而去。直走到日落,一行人等方赶到当阳县城,却见县城之中,却少年兵勇,只看到百姓正安然自得的照常生活,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数十里之外的曹操大军一般。
跟随慕容风到得衙门前,庞同整了整帽子,便跨步进去,却见诸葛亮正悠闲的坐在堂前,便赶紧快走几步上前施礼道:“外甥给舅舅请安了。”诸葛亮抬起头来,望着胖乎乎的庞同一笑,道:“你母亲可安好?”庞同回道:“外甥已三年未曾归家,父亲有家书只言读书之事,并未提及其他。”诸葛亮笑了笑,从几上拿出一纸书信,笑道:“此处有你母亲书信,你可先拿了去。”庞同忙上前接过书信,放入怀中,又退到了一边。
诸葛亮见庞同一付小心样,知必是怕自己让其读书,便笑道:“你父亲嘱我要督你好生读书,却不知你最近可有空?”庞同一听,忙道:“外甥忙得很,却无时间读书,还请舅舅包涵一二。”诸葛亮故意哦了一声,问道:“最近所忙何事?”庞同忙将江东之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遍,又叹气道:“尚不知当初舅舅如何要我将那倭女卖与曹操呢。”
诸葛亮笑了笑,道:“此乃舅舅为你打算,却是要你去江北好生做你生意。”说完,口气一顿,道:“今日唤你来,却是知你要前往江东,要你随带为我带书信与巴陵关将军。”说完,掏出一书信来。庞同忙上前去接,诸葛亮却一抽手,道:“你到得江东,若有人问及你荆州之行,你当如何答?”庞同笑道:“外甥只一商贾,当然是待价而售。”诸葛亮笑了笑,将书信交与庞同,便让他退下。庞同忙施礼,匆匆退出衙门,旁边一掌柜模样的忙上前道:“大掌柜可有事吩咐?”庞同一见,却是当年照与刘禅约定从汉中带来的掌柜,便笑道:“只是家事而已。”说完,便跳上马车,吩咐连夜出城,望巴陵而去。
诸葛亮望庞同离去,脸色微微转暗,长叹一声对从屏风后转出的赵云道:“以子龙之见,我军有几分胜算?”赵云回道:“若关将军能引兵北上,再加以主公尽快平定成都,则我军胜算大过曹操。”诸葛亮黯然笑道:“如今我空城以待曹操,只是以疑制疑之计,必不能长久。成都之事之在时间长短,以主公之能,马超之强,当能一鼓而下。只是关将军处,孙权见利忘义,只怕一旦关将军离开巴陵,则我荆州不保。”说完,又是一叹气。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走进一皓首老将来,正是黄忠。黄忠见诸葛亮叹气,便大声道:“我等尚在,大都督缘何叹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军实力尚存,何必畏惧?”赵云也道:“若能引孙权与曹操一战,则我军将无东面之忧矣!”诸葛亮笑了笑,道:“此尚须看我之计成与不成,方可知晓。如今我军只得虚城以待曹操,一旦形势有变,则我当张两翼以击曹操,则我军可大胜!”赵云惊道:“以都督之见,曹操当有何便?”诸葛亮笑了笑,遥指了指许昌方向,由将手指点向合肥方向,却不说明,只笑道:“在此之前,我等当要再拖住曹操,勿使其来攻即可,另两位将军也当做好随时进军准备。”赵云二人虽未了解,却也高声应诺。
却言关羽自曹操南来,便早已准备北上,却被诸葛亮一纸文书挡在巴陵,只得日日将一刘备画像挂于堂中,日夜膜拜。月前得知张飞为曹操击伤,更是心急如焚,让关平训练水军,关兴训练步卒,日夜不肯停息,只待一得机会,便挥兵北上为大哥复仇。
此日,关公带着关平关兴在刘备像前拜了再拜回过头来,对关平道:“平儿在大江水域,可曾知晓江东动静?”关平施礼道:“那陆逊只日夜操练如常,未见其变。”关羽默然坐着,只盼着能一战定江夏,自己方能北上报仇。但自己也知道,江东能将江夏尽数付与陆逊,必然也是一个不好相与之人,而诸葛亮也再三叮嘱自己不可与江东再声龌龊。想到这里不由得一叹。正要让两个儿子散去,忽然听门外称,有江东使者到。
关羽忙请进来,一看,却是孙瑜,关羽上前施礼道:“仲异前来,未曾远迎,还请恕罪。”孙瑜却是笑嘻嘻的迎上前来,笑道:“今日前来,却是欲有所求耳!”关羽奇道:“尚不知仲异所求者,何也?”孙瑜笑道:“我家主公听闻关将军有女长成,美而贤,特来相求,以配主公之嫡子也。”关羽顿时愕然,尚未开口,关平却已长身而起道:“凤妹乃我父亲掌上明珠,岂可远嫁?”孙瑜却笑道:“孙刘本当一家,共抗曹操,缘何为一女子而不肯舍?我家公子乃是主公嫡子,他日便有九五之尊,当不辱没了君侯。”关平愤然起身,却被关羽喝住。
关羽转身对孙瑜道:“关某只一女,却早已有人相求于前,还请仲异见谅。”孙瑜惊道:“许与何人?”关羽忙叫人去后院相请,然后回头对孙瑜道:“兄家麋夫人已为我兄长子相请在前,如今麋夫人正在家中与贱妾商议。”孙瑜一听,只得叹气道:“如此也只得作罢。”说完,便转身退了出去。
关羽遣走关平与关兴,独自转进内室,却听见貂禅正在屋中与关凤切切私语,便上前推门道:“何事需得如此小心?”貂禅上前,将关羽迎入房中,道:“妾本在前日便已经回绝刘公嗣,为何如今麋夫人又来求亲?”关羽笑道:“只怪你女儿太美之故也。”貂禅却不理关羽调笑,只长叹道:“此非关凤之福也,妾只望凤儿能嫁予寻常人家,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关羽对关凤笑道:“汝本虎门女,缘何有此平庸之想?”说完,便用眼角瞄向貂禅。关凤小声道:“父亲年高,母亲颠簸一生,凤只望能终身伴随父母左右。”关羽却已经起身道:“公嗣乃我之侄,其父与我亲如兄弟,休说其来求亲,便是其来请某合家之头颅,某也当奉上。此事我以答应嫂夫人,凤儿就休要让父亲为难!”
貂禅一听,只觉得要昏了过去,怒道:“莫非君侯欲令妾之女重走妾之路?”关羽道:“汝父焉可与我相比?我与公嗣内有叔侄之亲,外有君臣之谊,如何便亏待汝女?”说完,便长身而起,摔门而出。只留得貂禅号啕大哭起来,关凤也隐着泪,将貂禅扶住,轻声道:“女儿也知父母皆为凤好,只如今势必如此而已。”说完,便殷殷哭了起来。貂禅见关凤啼哭,便止住泪,望着关凤道:“母亲一生为人摆布,身不由己,只望你能觅得一如意人儿来,与他白头到老。如今看来,羿儿已离去数年,不见音信传来,只怕已是镜中水月矣。”话未完,母女便已哭成一团。
关羽阔步走出内府,正碰见关平正走过来,关平见关羽一脸怒气,忙道:“父亲为何生气?”关羽道:“为汝妹之婚事耳!”关平忙劝道:“妹妹年幼,稍有任性,还望父亲饶过她。若妹妹不愿嫁于主公,还望父亲能依从一二。”关羽听过,叹气道:“莫非你当我嫁女与公嗣只为求攀亲信?”关平默然不语。关羽长叹道:“你可知公嗣与马超之妹有诺言在前?”关平道:“平知晓,只是既然他二人有诺言在前,为何父亲仍要嫁妹与他?”关羽道:“马超此人,少恩寡情,先有背父之叛,后有灭族之恨。若任由主公独娶其妹,只怕主公危矣,我等耆老也将被西凉之人驱下堂去。天幸主公见有此难,先求亲于我,方令我等有机会与马氏一争,务使其专美于朝。”关平道:“何不对妹妹晓以大义?”关羽道:“其母一生最后大义之言,若说出,只怕适得其反。”说完,便是一声长叹。
关平见关羽黯然,便忙转过话头道:“庞同前来拜见,带来诸葛大都督信函。”说完,便递上一封书信。关羽展开看了几眼,微微一笑道:“都督看来已是成竹在胸,我等只需勤练雄兵即可。庞同我便不见了,让其速去江东好了。”关平应诺一声,转身下去。
庞同懒懒的坐在车上,一听关平之言,便连忙别过,赶紧驱车上船,望江东赶去。数日,便赶到柴桑,忙让下人去孙权府中投下名刺,便在客栈中专等孙权召见。刚过得一日,孙权便传人来唤庞同。庞同匆匆赶到孙权府中,却见周瑜、鲁肃、张昭、诸葛谨等人皆在堂上。庞同上前施礼毕,孙权道:“大掌柜前来,可是要继续购买倭国子女?”庞同笑道:“正为此而来。”旁边张昭却起身道:“此次倭国之获,已为我江东商人购买,大掌柜还是等下次吧。”原来江东望族见倭国泊来之女,利润丰厚,便早已在孙权耳边讨要购买,孙权却碍与当先孙桓与庞同有约,便只让其私下商议。
庞同见孙权不做声色,心知强龙难斗地头蛇,便忙笑道:“倭国之内,物产丰厚,若公等要了此船女子,同甘愿相让,只求能购买倭国黄金即可。”张昭盛气凌人正要再说,却见孙权眼光瞟来,忙安身坐下。孙权对庞同笑道:“听闻大掌柜将八名绝色倭女卖与曹操,不知获利多少?”庞同笑道:“一女仅换得一车金,其余七女,各换得一车帛而已。”周瑜在旁边笑道:“大掌柜仅驱车一次,便获利如此之多,可可惜我江东出兵出船,所得尚不如大掌柜一车之利。不知大掌柜以为公否?”庞同忙道:“小人购买女子,已向孙将军付足货款,孙将军也称足矣。小人绝不敢让江东空费钱粮。”周瑜笑道:“大掌柜向孙将军支付款项,仅为用兵之费,当我江东尚有造船之费,练兵之费,如此若干,不知大掌柜可曾想到?”庞同顿时哑然,转而忙道:“江东养兵,本是必需,怎可让小人为江东养兵?”周瑜笑道:“在下并非要大掌柜为我江东养兵,只是还需的大掌柜为我江东多纳些税来,方不枉我江东为你获利方可。大掌柜是生意人,自然知道和气生财之道,如何能让我江东吃亏?”庞同一听,也别无办法,只恨手中无力挣扎,只得应诺,再分出利润之半与孙权,方才得到下船黄金的收购之权。
庞同自回客栈不说,却说周瑜等庞同离开,才对孙权道:“那庞同将倭国之女卖与曹操,曹操必然知我等有偷袭辽东之计,必不容我。以瑜之见,莫若我等趁曹操深陷荆州之机,强过大江出击合肥。”张昭忙道:“我出击倭国,却并未出兵辽东。若我强渡大江,只怕激怒曹操,则江东不保。如今诸葛亮屯兵迎战荆州,若我江东出兵击其巴陵长沙,则荆州归我矣,而曹操处,也必感我援手之恩,如此,江东大安矣。”孙权将眼光转到鲁肃身上,却见鲁肃沉默不语,孙权问道:“子敬为何不言?”鲁肃沉默片刻,方道:“有所思耳。”孙权笑道:“君所思者,何也?”鲁肃正色道:“肃所思者,乃是战国之时,六国合纵连横之辩也。”孙权一听,沉默片刻,方以手击股道:“寡人已有决断,即刻送信与诸葛亮与关羽,明我等联合之计。以周瑜为大都督,引我江东诸军强渡大江,击合肥!”众人忙起身应诺。
待众人散去之后,周瑜赶紧前往孙权处,对孙权道:“曹操如今年过花甲,此次南征乃是其强为之耳。其数子皆虎狼之辈,必不能相容,若我军北上,此乃是天赐良机,不可弃也。”孙权笑道:“寡人也知此理,今日北上,乃是寡人也不愿居人之下也。若我等得胜,刘禅年弱势微,中原必然为我所有,公谨当自勉之。”周瑜听孙权如此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道:“江东望族繁多,已有干政之势,主公当有所节制,否则必为其所累。”孙权默然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
鲁肃持孙权盟书快马赶到巴陵,关羽接住,大喜,便照诸葛亮书中所言,引军北上,只留部将冯习镇守巴陵。而此时,马超也已袭破成都,便将成都交与庞德镇守,只等刘禅前来,自己也引数千西凉骑兵望襄阳而来。却说曹操得报关羽北上,心里一紧,忙引兵欲要与诸葛亮一战,贾诩劝道:“关羽北上,必是诸葛亮已无东面之忧,大王当小心孙权侵我合肥。”曹操道:“寡人尚有张文远镇守合肥,孙权亲往也无利可得。如此只等我大军南下,袭破诸葛亮则关羽便无枝可依矣。”
当是之时,曹操屯兵长坂,背依麦城,诸葛亮自引兵于当阳,却分兵两侧,一侧以赵云镇守江陵北面门户葫芦口,以黄忠镇守当阳之西临沮,三面互为犄角。曹操令许诸亲引大军袭当阳,诸葛亮见当阳城小不可守,一见曹操引兵前来,便先行逃出,望葫芦谷而去。曹操见诸葛亮逃出,只担心黄忠袭其后方,只得整兵缓步望葫芦谷而来。
赵云接住诸葛亮,道:“曹军胜我十倍,当如何守之?”诸葛亮道:“不可力敌,我等当缓求耳。”于是便令全军退到谷口,将全谷空予曹操。许诸引兵追于此处,心道,此乃是夏侯淳当年折兵之地,需得小心而为,因此便驻军谷口,只等曹操前来。过得一日,曹操赶到葫芦谷,却见许诸驻军谷口,忙问之,许诸便以心中之想相答。曹操苦笑道:“如今春末夏初,正是多雨之季,如何能成火攻?”说完,便让张颌引兵进击。
张颌引兵直穿葫芦谷,却不见一个荆州士兵,赶到谷口,却见赵云已陈兵谷外。心中一惊,忙窜回谷中,令人回报曹操。曹操得报,便令文聘镇守谷口,自与许诸等人引兵穿谷而来。赶到谷口,却见张颌正与赵云交战,眼看不敌。曹操忙令许诸等人上前,赵云一见,却是抢先摆脱张颌纠缠,转身便走。曹操忙引兵追赶,却见赵云并不回头,竟是一口气跑回了江陵,曹操只得命大军就地扎营,准备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