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谢林翳满头黑线,殷乐这一行人从金陵绕了个弯路,总算跟随人流进入了长安。
一队人马先跟着商贩歇息几日,随后便专门有人前来,将他们引入一间别院。
大周的长安城,各国使臣的商队络绎不绝。在大街上,扬州甚为稀少的胡人、胡姬几乎遍地都是,骆驼队的铃声更是一年四季都发出清脆的声音。
天子开明,广纳四方来客,积极鼓励大周的百姓与外国使臣进行交易,以此促进经济的繁荣发展。
同样,由于大周强盛的国力,外邦不敢侵犯国土,只能按照规矩进行商贸交易。而有些国家曾不自量力,发起进攻,如今皆臣服于大周,答应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司南国,便是曾经不自量力的国家中的一元。
从繁荣的街道上走过,殷乐耳畔竟是嘈杂喧闹之声,比她前世听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番热闹的景象煞是吸引人,就连她身边一直稳重的铺红,也忍不住回头频频张望。
秦王为宋玉殷乐准备的院子在街道末尾,位置偏僻,但周围也有邻里人家,并不显得突兀。
早些日子跟着秦王来到京城的二人,此刻正在院子里如坐针毡。揽翠不停地向外看着,当看到殷乐和一抹红影走入院子里时,当场从位子上蹦了起来,提起裙角就冲了出去。
殷乐只觉得揽翠似乎习得神功绝学,如一颗炮弹般射出,撞进了她怀里。
“我的娘子啊!”揽翠大声哀嚎,其声凄惨,让身后跟着出门的即墨不忍直视,“您终于来了,想死奴婢了。”
铺红看着揽翠,犹犹豫豫,寻思该不该对这位小姐妹下狠手。
“揽,揽翠,你先撒开我。”殷乐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两步,被宋玉一把拖住后背,才稳住身形。
她费力把揽翠从身上撕下来,才如获大赦喘了口气,叹息道:“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一副遇到失散多年的亲妹妹的模样?”
揽翠日日与即墨斗嘴,此时见到殷乐,正是有说不完的话的时候。但她张开嘴,却是深吸一口气,所有话在嘴边过滤一遍,捡了一个最重要的说出来。
“娘子可知,我们的隔壁是那户人家的宅邸?”
殷乐摇了摇头,示意揽翠继续讲。
揽翠道:“白家。”
“说是白家,但这儿充其量就是购置的一个别院,平日里无人居住。”
“可娘子,就是这几日,有几个人频繁来我们隔壁的别院,而且其中有一个人,还是娘子的相识。”
“谁?”殷乐敏锐问道。
“那位扬州的郭姑娘。”揽翠道。
殷乐眨了眨眼,理顺脑内的信息:“郭采练,出现在白家的别院?”
“是。”揽翠如实答道,“这也是我和即墨这几日注意到的。”
她与即墨对视一眼,显然,两人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消息,都在恰当的时间告诉了各自的主人。
“郭姑娘与另一位公子进入庭院。”即墨咳嗽几声,沉吟着说道,“看那公子的年纪和派头,恐怕是白家孙一辈的人。他们来这儿的原因,恐怕是要照顾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宋玉问。
“是的。”即墨道,“我与揽翠轮流监视那院子,发现那位公子经常差人送东西进院子,而且在二人的交谈中,我和揽翠听到了一个名字。”
“陆瓷安。”
听到名字,殷乐在心底轻呼一声,面上却并未表示什么。反而冲揽翠道:“陆瓷藏,这名字听着耳熟。似乎是,近期状告琴师抄袭他的曲作的,那位举子?”
“是的。”揽翠乖巧点点头,“关于这点,我之后与小姐细说。还有小姐,在你还未来时,我撞见了郭姑娘的丫鬟垂柳,垂柳让我与姑娘带话,说郭姑娘想请姑娘帮她一个忙。”
“帮忙?”殷乐垂头呢喃,“莫非是这件事?”
揽翠还未回答,就见外面来了一个小丫鬟。
那丫鬟见到揽翠,连忙禀报:“揽翠姐姐,那两人又来了。”
“小丫,是我与你提到的那两个人吗?”揽翠早就和那姑娘混熟了,连忙问道。
小丫肯定地点了点头,揽翠见状,将目光投向了殷乐。而那小丫鬟还不知道殷乐是谁,还以为是客人,连忙补了个行礼。
殷乐轻轻一点头,转头向宋玉投来询问的目光。
那边的宋玉也听完了即墨的汇报,见状没有反驳,反而往殷乐的方向跨出一步:“我与你一起去吧。”
殷乐点头答应,迅速走出院门。
她跨过门槛的一刻,正巧看见隔壁院子的门被拉开,一名姑娘头戴帷帽从里面出来,她身子一转,正好与殷乐四目相对。
姑娘微一愣怔,随后,露出一张稍显倦意的脸:“真是好久不见,阿乐。”
“好久不见。”殷乐含笑道,“可郭姑娘,你在白家的宅邸,做什么?”
谈话间,宋玉亦是从屋内走出。郭采练看多了殷乐,本以为对美颜已经彻底免疫,可当宋玉出来一瞬,她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惊艳。
比起殷乐那平易近人的温柔外表,她身后的男子黑发白衣,如墨如画的眉眼温润如玉,但此刻带给人的却尽是清冷之色。
不愧是人以类聚,美人配美人,实在是……
郭采练吓了一跳,趁着殷乐介绍宋玉时连连摇头,把突然从脑海里冒出的想法甩掉。
原来是夫子啊,真可惜。
“我最近卷入了麻烦。”郭采练垂下眉眼,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疲惫,“本想向阿乐寻求帮助,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至此,阿乐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为好。”
殷乐微微挑眉,沉声道:“莫非是陆举子的案子?”
郭采练瞳孔微缩,抬眸诧异地看了殷乐一眼,见她神色不变,终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是。”
“阿乐若是想了解事情,先进来说吧。”她转身进入院内,示意道。
殷乐转头与宋玉对视一眼,宋玉朝她点了点头,殷乐会意,独自一人进入了别院。